顏逸點(diǎn)頭，“那確實(shí)有可能哦?！?/br>
    趙小曙氣呼呼地罵顏逸一句，反手就把他給禁言了。

    秦奚丹思考著黃芽芽的描述，“不是你的錯，求生是人的本能，再說，如果要怪也怪不到你頭上，應(yīng)該怪在水中作祟的邪祟。”

    黃芽芽睜大眼睛，“真的是有東西把我們拖下去的？”

    秦奚丹抬起手，摩挲著下巴，陷入思考中。幾分鐘后，她說：“你再把那個夢描述得詳細(xì)一點(diǎn)?！?/br>
    黃芽芽抱住枕頭，克服自己心中的恐懼，思索著慢慢說：“他一身是水站在門口，看著我、看著我，每一天都越來越近，前天晚上的時候，他快到床邊，能夠到我的腳了，就一把抓住我的腳腕，不知道想把我拉到哪里去。”

    “我使勁掙扎，用力踹他，一腳把他踢開，才醒了過來，但是如果我再做一次夢，他肯定能把我拖下去！”

    秦奚丹抿了下唇角，“讓我看看你臥室的地板?！?/br>
    黃芽芽點(diǎn)點(diǎn)頭，把鏡頭轉(zhuǎn)向地板。木質(zhì)地板上有道很清晰的水痕，一個又一個濕漉的腳印從門口延伸，一直到床邊。

    秦奚丹掃了眼，從陰氣凝結(jié)的腳印上，可以感受到那個回來的水鬼并不強(qiáng)大，比起她見過的種種邪祟，可以說是非常弱小。

    顏逸脫口而出：“臥槽，你家地板上怎么有水？”

    黃芽芽愣住，“什么水，沒有水呀?！?/br>
    秦奚丹：“是陰氣，你們有明目訣，所以能看見陰氣殘留的痕跡?！?/br>
    這話一說完，其他人紛紛表示想學(xué)，秦奚丹在語音的時候，說了一下明目訣。現(xiàn)在她的職業(yè)技能傳道受業(yè)有加成，也就是能提高學(xué)習(xí)效率百分之四十，能讓學(xué)生更快地掌握術(shù)法。

    所以就這樣，她在群里開始實(shí)戰(zhàn)的第一次網(wǎng)課。

    關(guān)系到自己的命，黃芽芽學(xué)得格外認(rèn)真，沒多久學(xué)會明目訣第一重，看見了地板上的水跡，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其他人看見突然出現(xiàn)的水跡時，也閉上了嘴，意識到某種可怕的事實(shí)。

    少女慢慢蹲下來，手指撫摸上水跡，似乎被凍得一哆嗦，有些無助地看向屏幕，“掌門，那、那要怎么辦呢？”

    秦奚丹溫聲安慰她，“別急，看起來它不是很強(qiáng)，沒什么大事，現(xiàn)在你在哪里？”

    “我在東城區(qū)付云路上?！?/br>
    那兒距離秦奚丹有點(diǎn)遠(yuǎn)，她看著視頻里的少女精神委頓，似乎隨時都快睡著，問：“你多久沒睡了？”

    黃芽芽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快一天了吧，那天醒來后，我就不敢合眼?！?/br>
    顏逸求了半天，終于被趙小曙解掉禁言，可以在群里說話。

    他大聲說：“別怕，我就在附近玩，大師兄來救你了！”

    秦奚丹想了想，那個鬼怪很弱，以顏逸的本事完全可以應(yīng)付。她詢問了顏逸帶幾張符，聽到他身上揣著很多符后，就放下了心。

    這時，她的黑色手機(jī)響起。

    秦奚丹結(jié)果手機(jī)，那頭傳來章南露玉石般的聲音，“小丹，方便現(xiàn)在來公司嗎？”

    “唔，”秦奚丹夾住手機(jī)，拎起包起身，“遇到什么事啦？”

    章南露：“不是大事，昨天那場劫雨后，很多邪祟都開始冒出頭，事情有點(diǎn)多，人手不足?！?/br>
    秦奚丹：“我剛剛遇到一個女孩的求助，前幾天水庫那件事，她是其中一個受害者的男朋友。她夢見男友回來，抓她的腳?！?/br>
    章南露：“嗯，聽起來像淹死的人找替身?！?/br>
    秦奚丹多少知道些淹死鬼找替身的故事。傳說中，淹死在水中的人無法進(jìn)入輪回，不能轉(zhuǎn)世，只好找拉一個替死鬼進(jìn)水里來代替自己，才能得到解脫，所以經(jīng)常有水性好的人很邪性地溺死在水里。

    “是水庫那件事的死者？”章南露又問。

    秦奚丹點(diǎn)頭，盯著群里，顏逸快趕到黃芽芽的住所，少女在屏幕里看上去狀態(tài)也還好。她想起那群邪修的談話，意識到黃芽芽男朋友的特殊之處，他是被邪修祭祀的祭品。

    “我過來接你，一起去看看?！?/br>
    沒多久，章南露的車開到她的樓下。車門一開，安德烈麻利地躥了上去。

    看見狗子安逸地躺在后座沙發(fā)上，秦奚丹眼前一黑，語氣嚴(yán)厲地說：“安德烈，下來！”

    狗子耳朵往后翻，委屈巴巴看著她。

    章南露：“沒事，讓它坐上來吧?！?/br>
    秦奚丹不想耽誤時間，只好坐到副駕上，把手機(jī)放在前面。

    手機(jī)里傳來“砰、砰、砰”的聲音，黃芽芽如驚弓之鳥，從沙發(fā)上猛地彈起來，看向門口，聲音顫抖地問：“是誰？”

    門外聲音健氣：“是我呀！你大師兄，快開門快開門！”

    聽到顏逸的聲音，黃芽芽露出笑容，小跑過去給他開門。顏逸擠到她的手機(jī)前，朝鏡頭招手，“老師，啊不是，掌門掌門，你看得到我嗎？”

    秦奚丹嘴角彎了彎，“看得到，等會就靠你了?！?/br>
    顏逸：“那必須！”

    說完他又搓搓掌心，“那鬼真不強(qiáng)的吧？我應(yīng)該能應(yīng)付吧?！?/br>
    秦奚丹：“嗯，他很弱，你可以應(yīng)付。”

    章南露往手機(jī)瞥了眼，開口：“你守在她旁邊，你身上陽氣重，水鬼不敢靠近。如果就算你守在附近，他還會出現(xiàn)，朝你靠近，就盡快丟符，用出你手里的所有符咒，拖延時間?！?/br>
    顏逸：“好的好的，耶！老師，你和大佬在一起?。俊?/br>
    秦奚丹：“我們在看著你，不用緊張?！?/br>
    說完，她把自己的麥克風(fēng)關(guān)掉，不解地看向章南露。章南露知道她想問什么，開口解釋：“水庫那次的事故是邪修做的，上次說過，他們在那一天舉行了一場祭祀。如果說被祭祀的鬼魂回到人間，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祭祀失敗，祭品被拒收，他相當(dāng)于普通被淹死的孤魂野鬼，現(xiàn)在在尋找替死鬼，這種情況下他很弱小，顏逸就能對付。”

    秦奚丹問：“那第二種可能呢？”

    章南露：“第二種，是他已經(jīng)成為倀鬼。為虎作倀的倀，你知道吧?！?/br>
    秦奚丹“嗯”了一聲，點(diǎn)點(diǎn)頭。

    被老虎吞食以后，被惡虎奴役，幫著它去害更多人的鬼就叫做倀?？磥睃S芽芽男朋友死后，很有可能變成了倀，被驅(qū)使著害更多的人。

    “如果他變成倀鬼，會很厲害嗎？”她開始擔(dān)心自己的學(xué)生了。

    章南露手握著方向盤，汽車飛快朝付云路奔馳而去。他沒有做聲，只是抿了下唇角。

    但秦奚丹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了，沉默著看向屏幕。

    說話的時候，黃芽芽的頭已經(jīng)逐漸往下點(diǎn)，控制不住翻涌上來的睡意。

    顏逸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把她當(dāng)濕面條晃來晃去，大聲說：“別睡啊別睡??！再睡鬼就來抓你啦！”

    黃芽芽睡眼惺忪，使勁掐了下自己的手，重新蜷在沙發(fā)上，“大師兄，我好困?！?/br>
    顏逸大聲在她耳畔喊：“別睡啊別睡啊，我給你放首歌吧！賊燃賊熱血！”

    黃芽芽控制不住，眼皮往下垂，嘟囔：“可是好困好困?！?/br>
    顏逸繼續(xù)拼命晃她，“別睡了別睡了，你家有咖啡嗎，有嗩吶嗎？我對著你耳朵吹一嗩吶你就清醒了！”

    “……你是想把我送走吧。”

    秦奚丹看眼導(dǎo)航，發(fā)現(xiàn)差不多快到了，于是和章南露交換個眼神后，輕聲說：“想睡就睡吧。”

    顏逸有點(diǎn)緊張，連稱呼都忘記了，小心問：“老師，真要她睡?。克枪聿痪蛠砹寺?。”

    秦奚丹彎彎嘴角，笑著說：“是呀，這不是有你。芽芽，你去臥室睡吧，顏逸，你守在她旁邊，拿手機(jī)照著門口，觀察等會發(fā)生什么?！?/br>
    “算了吧，我還沒進(jìn)過女孩子閨房呢，我在外面坐著就好！”顏逸瞥見黃芽芽蒼白的臉色，嘆了口氣，不情不愿地搬條椅子進(jìn)去，坐在門口，嘟囔：“這大師兄當(dāng)?shù)?，真不容易，那個老師、大佬，你們都在看著是吧？”

    秦奚丹：“別怕，在呢?！?/br>
    顏逸放松了些，靠在椅子上，背對著床。在他身后，黃芽芽頭剛沾到枕頭，就閉上雙眼，不受控制地墮入夢鄉(xiāng)。

    一開始顏逸還緊張兮兮地拿起手機(jī)拍著臥室門，后來過了幾分鐘無事發(fā)生，他就有點(diǎn)懈怠，把群視頻的那個手機(jī)對著門口，從兜里掏出另外一個手機(jī)開始水群。

    群里議論紛紛：“我去，第一次看見直播抓鬼?！?/br>
    “假的吧假的吧假的吧。”

    “可是剛剛學(xué)了明目訣后，我好像是看見地面有點(diǎn)影子?！?/br>
    “我就沒看見，我懷疑你們合伙演我?！?/br>
    顏逸了呵呵在群里打字，水群水得飛起：“嘿，沒看見是你們天賦太低了，像我們這種天賦高的，只要掌門教一遍，我就學(xué)會了。不過沒有關(guān)系，大師兄會偷偷給你們開小課的?！?/br>
    趙小曙：“【翻白眼】【翻白眼】【翻白眼】?！?/br>
    徐雪晴很無奈地說：“你小心點(diǎn)，認(rèn)真看著點(diǎn)門口?！?/br>
    顏逸掃眼門口，又看看手機(jī)，“我不是放著個手機(jī)在直播嘛，要是有事你們都能看見。”他回頭看眼后面，身后睡著的女孩眉頭逐漸皺起來，似乎陷入場無解的噩夢中。

    一瞬間，顏逸感覺脖子有些發(fā)涼，似乎有什么東西滴答掉進(jìn)衣領(lǐng)里。他打了個哆嗦，往后一看，臥室門口的地上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雙濕漉的腳印。

    “滴答”。

    “滴答”。

    “滴答”。

    水滴聲緩慢在臥室中響起，一層濕氣漫了上來，地板上很明顯攤開一層水痕。滴水不停從天花板上滴下，顏逸把手機(jī)轉(zhuǎn)向天花板，那兒不知什么時候長滿了濕漉的霉斑和青苔。

    看著這樣的一幕，群里的少年快嚇傻了，一開始他們以為這純粹是玩笑游戲，但眼前的景象，顯然無法用游戲作為借口。

    顏逸掏出藏在手里的符咒，霍地站起來，守在黃芽芽的身前，緊張地說：“老師，現(xiàn)在要干什么？”

    秦奚丹面色沉凝，盯著手機(jī)屏幕，在那雙濕漉腳印的上方，她看見了黃芽芽的男朋友?，F(xiàn)在她的明目訣已經(jīng)快到四重，能很清晰地看清這些游魂野鬼。

    站在門口的溺死鬼看起來也是個年紀(jì)挺小的少年，渾身濕漉漉在滴水，臉色慘白，嘴唇泛青。他的眼瞳是一片黑色，沒有眼白，面無表情地死死盯著床上的女孩。

    顏逸明目訣沒學(xué)多好，只能看見地上濕漉的水腳印，一步一步慢慢往前，像是有個看不見的人慢慢走過頭。四周的溫度一點(diǎn)點(diǎn)低了下來，空氣冰冷，吐出的熱氣迅速凝成白霧，他呼出口白汽，大聲問：“老師，我可以丟符了嗎？他過來了嗎？”

    秦奚丹還沒來得及說話，趙小曙緊張地說：“啊啊?。∥铱匆娨粓F(tuán)黑色的影子走過來了！就在你面前??！”

    顏逸“臥槽”一聲，反手就把符丟了出去，隨著他一聲“雷來”，符咒在空中爆開。

    地上濕漉的腳印慢慢在消失，滴水的天花板，濕漉的水草都在逐漸褪去。

    群里少年們激動起來了，“剛剛我沒看錯吧，是雷劈下來了吧，顏哥牛逼！師兄好強(qiáng)！”

    “就算是假的，我也想學(xué)了！好炫酷！”

    “不愧是大師兄啊?！?/br>
    ……

    顏逸被一串贊美給吹得飄飄然，這時，趙小曙尖銳的聲音響起：“別傻樂了，快看，地板上那行腳印又出來了！”

    腳印不僅重新浮現(xiàn)，顏色還轉(zhuǎn)成血紅，變成一雙血腳印。“滴答滴答”的滴水聲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大，鮮血一滴滴流下來，順著地板四處漫開。

    顏逸人都傻了，看著地上往自己走過來的血腳印，腦中一片空白。他一步步往后退，最后快要退到床邊，啪地一下就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