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典馬上合上書頁，安靜如書。

    秦奚丹把邪典揣在懷里，想了想，她從口袋拿出鋼筆，別在了邪典上。

    ……

    天使的羽翼突然全部張開，張到了極限，羽毛上每一顆睜大的眼球冒出黑色線條，刺向周圍的一切。

    秦奚丹知道那玩意不好惹，想要縮入鏡中，她的掌心浮現(xiàn)一面鏡子，閃爍一下，鏡子又重新于掌間消失。

    章南露跳到了她的身前，手里銅錢劍轉(zhuǎn)動(dòng)，割斷刺來的黑色線條。

    卡瑪瓦用權(quán)杖撐起一片亮光，所有靠近光幕的黑線，也都像雪花遇到火光一樣融化，變成一片片黑雪墜在地上，消失不見。

    墮天使羽翼猛地收起，身體拔空而起。

    秦奚丹：“他要逃。老板，”她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背影，說：“不用管我，我有豐富的逃命技巧，去抓他吧。”

    為了讓老板打得更賣力點(diǎn)，她還記得抱怨道：“我都被他砍過一次腦袋，差一點(diǎn)，就不能給您打工了呢！”

    章南露抿緊唇，眼神一冷，拎起銅錢劍追了上去。

    卡瑪瓦和那群法師們也和墮天使有一筆血債要算，緊緊跟上，只剩秦奚丹和埃米爾大眼瞪小眼。

    埃米爾愣了下，連忙跟在法師團(tuán)體尾巴后面，邊跑邊回頭喊：“小姐，你也快上去吧，這兒很黑暗邪惡，黑暗的力量會腐蝕我們的！”

    秦奚丹點(diǎn)了點(diǎn)頭，回頭望了眼巨門，又看了眼逐漸遠(yuǎn)去的同伴，停頓幾秒，還是扭頭跑到了巨門前。

    她拿出了邪典，打開書頁。

    邪典上一個(gè)字都沒有浮現(xiàn)，但這樣的反常，對于這本聒噪的書而言，反而是一種詭異。

    “尼呼……咕哇……”

    門里傳來含糊不清的古老聲音。

    然而秦奚丹壓根不懂他們的古語，一臉茫然。

    難道命運(yùn)女神有什么想告訴他們的？

    她湊近門，輕聲說：“女神，我是個(gè)現(xiàn)代人，您看，您能不能說個(gè)現(xiàn)代流行點(diǎn)的語言，瓦哈語也可以?！?/br>
    古老的呢喃依舊如初，女神根本不為所動(dòng)。

    秦奚丹嘆了口氣，唉，應(yīng)該讓埃米爾留下來的，至少能當(dāng)個(gè)翻譯……翻譯？

    她垂下眼睛，看到手里的邪典后，眼睛一亮，拿著天焰符，靠近這本書，說道：“給我翻譯翻譯?！?/br>
    邪典：……

    安靜如死書的邪典，在她的一番威逼利誘下，終于翻譯出那一行話：“命運(yùn)……變動(dòng)……氣息……”

    秦奚丹：“你這翻譯怎么還帶省略號的？”

    邪典：“祂就是這么說的qvq”

    …………

    當(dāng)她回到地面時(shí)，一切似乎已經(jīng)結(jié)束。

    天上皓月依舊，霜白的月光照在古老的城池上，大火也停了下來。她靜靜欣賞這座古城的美麗，直到空氣里飄來一陣焦味。

    是大火之后的味道。

    秦奚丹抱著書，走出了深淵，來到月光之下。

    尼婭走過來，微微低下高傲的頭顱，說：“小姐，之前約定好的，這本書歸我們所有。”

    秦奚丹莞爾，大方地把邪典給她，不忘叮囑道：“這本書很危險(xiǎn)，知道利用人心里最強(qiáng)烈的欲望，引導(dǎo)人墮落，小心一點(diǎn)。”

    尼婭接過書，很難得地，說了聲“謝謝”。她看了眼秦奚丹，忽然問：“小姐，您心里最強(qiáng)烈的欲望是什么呢？”

    秦奚丹想了下，笑著說：“應(yīng)該是回家吧?！?/br>
    尼婭點(diǎn)頭，“南洲確實(shí)不如蘆國?！?/br>
    秦奚丹本來想說不是這意思，你還不知道我的快樂老家有多幸福呢。但她也只是笑笑，抬頭望著夜空月亮，意味不明地說：“錦城雖云樂，不如早還家吶?！?/br>
    “錦城雖云樂，不如早還家？”尼婭聽后，露出一個(gè)悲傷的笑容，“是的，自己的家鄉(xiāng)，總是最好的，就算它如此……貧窮、破敗、落后，就算它充滿了戰(zhàn)爭、疾病、死亡，就算神明早已將它拋棄，可它也是家鄉(xiāng)，是哺育我們的土地。”

    她低聲呢喃：“不然，還能去哪里呢？蘆國……這些地方是很好，可始終不是我們的家啊……”

    秦奚丹無法安慰，只好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尼婭沒有再抗拒她，也沒有再露出一向驕傲滿身是刺的樣子，她緩緩?fù)鲁隹跉?，在清冷的夜色里漫開一片朦朧白色霧氣。

    初見時(shí)高傲的女法師偏頭望著秦奚丹，綠眸里水光浮動(dòng)，“謝謝?！?/br>
    秦奚丹露出微笑，“不用謝，你已經(jīng)說過啦?！?/br>
    尼婭搖頭，“不，最開始是為了圣提爾城和女神感謝你，現(xiàn)在這聲感謝，是謝謝你幫助了我那個(gè)愚蠢的弟弟。”

    秦奚丹掩唇，“咳咳，還好還好吧?！彼€記得交易，放下手，正色道：“按照之前談好的條件，書歸你們，人歸我們。”

    尼婭點(diǎn)頭，“這個(gè)是肯定的?！?/br>
    順著她的目光，秦奚丹望向另外一邊。

    章南露走過來，懷里捧著一方盒子，方盒不知是用什么材質(zhì)做成，銀色的浮雕上綴著彩色的寶石。

    秦奚丹高興地迎上去，直覺告訴她，箱子里一定有讓她很興奮的東西。

    “老板，這里面是什么？”

    “腦袋?！?/br>
    “腦袋？”

    章南露打開綴滿寶石的方盒，墮天使那慘白的腦袋就在其中。他閉上眼睛，神態(tài)安詳，如同陷入一場沉眠。

    秦奚丹愣住，“??？他死了？”

    這也太便宜他了吧！

    她失望地?cái)Q起眉，嘆氣道：“本來還想抓活的呢，居然就這樣死了，好可惜?！?/br>
    章南露：“可惜？我以為你會喜歡?！?/br>
    秦奚丹心中一梗，輕輕嘆口氣，“看他這樣子，我是挺喜歡的，他還欠我一個(gè)腦袋呢。不過，總覺得這樣太便宜他了，明夷的詛咒也還沒解決……”

    她數(shù)落墮天使如何罪該萬死，一死并不能償清他的罪孽，數(shù)落著，盒子里的人頭突然睜開了眼睛。

    秦奚丹聲音一頓。

    嚯，有點(diǎn)驚悚。

    人頭慘白的臉上掛著戲謔的微笑，“小姐，我還以為你會為我留一滴淚?！?/br>
    秦奚丹：？？？

    她冷笑一聲，”喜極而泣對吧。對你這種渣滓，噴一口口水都浪費(fèi)了?！?/br>
    那張人臉露出微笑，“在蘆國的時(shí)候，我們還是關(guān)系很好呢，我經(jīng)常能約你一起出去吃飯……”

    “啪——”

    章南露一下子把盒子蓋上，掛上幾條特制的暗紅鎖鏈，又在上面貼了張符，最后，他把方盒塞入一個(gè)大包里，背在身后。

    秦奚丹感慨：“他的生命力還真是頑強(qiáng)，這個(gè)怪物……”

    章南露：“累了嗎？”

    秦奚丹撓頭，“還好吧。老板，我們還沒好好敘舊呢?！?/br>
    章南露：“我有一個(gè)地方可以休息?！?/br>
    他們和法師暫時(shí)告別，來到一家寓所，旅店里空空蕩蕩，原來的熱鬧蕩然無存，一切都被這種大災(zāi)難擊垮。

    前臺后面墻壁還掛著客人們的照片，一張張熱情洋溢的臉，有的變成河里的浮尸，有的在地下哭泣。

    就算現(xiàn)在沒有人住了，章南露還是走到二樓拐角的房間，拿出鑰匙，推門走了進(jìn)去。

    他拿出一瓶純凈水和幾塊巧克力，放在秦奚丹的面前。

    秦奚丹坐在沙發(fā)，拿出那張克科城里獲得的白紙，放在桌上。對于這張無法被系統(tǒng)鑒定的紙，她沒有想要悄悄吞下，但另外一個(gè)黃金骰子嘛……

    咳咳。

    婆婆早就告訴過她，出任務(wù)時(shí)自己吞點(diǎn)什么東西，是很正常的事情。

    這是她合法的酬勞！

    章南露把裝腦袋的盒子隨意丟在地上，坐在秦奚丹對面。他的雙手交握，幽邃雙眸凝視秦奚丹，緊緊盯著她的臉。

    如果一般人，早在壓迫感極強(qiáng)的眼神里敗陣，但秦奚丹毫不在意地望回去，一邊吃巧克力棒，一邊示意他看看桌上的紙。

    她對這張白紙好奇很久了。

    章南露收回了目光，語氣沒有什么起伏地問道：“你為什么過來了？”

    秦奚丹瞪大眼睛，“去哪里不是我的自由嘛，再說，這件事我可是和院長報(bào)備過的。你別說這些了，快鑒定下這張紙，剛剛當(dāng)著他們法師的面，我不太好意思拿出來。”

    萬一真是命運(yùn)之書的殘頁，或者是疑似命運(yùn)之書的東西，她真怕法師們又要開始鬧了。

    章南露掃了眼，“這不是命運(yùn)之書?！?/br>
    秦奚丹松了口氣。

    章南露：“是和命運(yùn)之書一樣重要的東西?！?/br>
    秦奚丹呼出的氣又倒吸回去，眼睛瞪圓，語調(diào)拖長，“啊——？很珍貴嗎？要還回去嘛?！?/br>
    章南露：“沒必要?！?/br>
    于是秦奚丹吸回去的氣又重新吐了出來，“呼，那就好。”她終于開始關(guān)注一個(gè)非常關(guān)鍵的重要問題，“所以，這個(gè)是什么？”

    “是一張地圖的碎片，神廟的地圖?！?/br>
    神廟……

    如果今天以前，秦奚丹聽到這個(gè)，會不明所以，但經(jīng)歷過今天，她瞬間就明白了。浮在空中的神廟，藏在時(shí)間里的神廟，也是，鎮(zhèn)壓女神惡相的神廟。

    每一個(gè)神廟下面，都封印著女神的惡相，也封印著女神的一部分力量。

    這些力量，是可以竊取為自己所用的。

    這些神廟的位置，簡直是一個(gè)巨大到不可思議的寶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