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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明月照我在線閱讀 - 第89節(jié)

第89節(jié)

    饒是對手,公孫太平還是被他這樣不正經(jīng)的態(tài)度氣到仰倒,若是他兒子,早就要抽鞭子了。

    拿戟在下指著他,如同教訓(xùn)小輩一般:“這里是戰(zhàn)場,沒人教你收起你那股子浪蕩勁兒嗎?無知小兒!還有你趁早換了你那一身白,真是不知所謂!即便你再武功高強能力出眾,戰(zhàn)場講的是運兵帷幄,不是你一個人單槍匹馬!你早晚要被射成篩子?!?/br>
    千軍萬馬避白袍初始說的是陳慶之,身著白衣,戰(zhàn)場所指之處無往不利。后來就延伸成戰(zhàn)場上穿白的不好惹,畢竟一身白,確實相當(dāng)風(fēng)sao,與活靶子無異,敢這么風(fēng)sao的要么是愚蠢無知的莽夫,要么就是萬夫莫開的猛將,五五分的概率有膽子的大可賭一賭。

    聶照甩了甩又有些積灰的頭發(fā),混不在乎彈彈已經(jīng)染血的銀白盔甲:“自然沒人教,您也不必替我cao心,穿白就當(dāng)提前給您戴孝了?!?/br>
    說罷勾了勾手,墻頭的人就隨著他消失在視野里了,隨后城門大開,似乎在迎接他們進城。

    副將問公孫太平:“他們看似已經(jīng)撤退,是否攻城?恐是空城計啊?!?/br>
    “小子狡詐,不可不防,”公孫太平擺手,“但他讓出落山郡也是早晚的事,你先帶一隊機靈的人進城試探?!?/br>
    副將拱手領(lǐng)命。

    他們小心翼翼進城,卻聽到喜慶的鼓瑟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接近,所有人面面相覷,在彼此的眼睛中瞧見了不解和警惕,下意識握緊了兵器背靠背圍成一圈。

    不久,一些穿紅著綠的百姓吹吹打打成群結(jié)隊走過來了,對著他們敲鑼擊鼓,好不熱鬧,一時間讓人分不清是過節(jié)祭祀還是敵軍破城,眾人眼中迷茫更甚。

    一位老者顫顫巍巍走過來,問:“將軍嘞?怎的不見恁們將軍嘞?”

    這看起來定是普通百姓了,副將心情千回百轉(zhuǎn),難不成是聶照那小子橫征暴斂惹得民怨,因此大軍進城,才受到百姓夾道歡迎?

    他越想越覺得可能,將劍收了,道:“老人家這是……”

    “俺是郡里最最最有名陳家家族的族老,那個,那個聶公說他要走了,恁們馬上進城,他說恁們都是好人,讓俺們熱烈歡迎,熱情歡迎,”說罷老者舉起手,“鄉(xiāng)親們,敲起來打起來??!”

    話音一落,歡快的樂聲更加振奮了。

    副將如喪考妣,這還不如聶照臨走前給他們布置些暗器,現(xiàn)在怎么看怎么心里不舒服,是,現(xiàn)在城是他們的,但這算怎么回事?

    但在場都是無辜百姓,一個個歡欣鼓舞的,他只能緊握劍柄,喪著一張臉回去給公孫太平復(fù)命。

    公孫太平:“?。俊?/br>
    副將:“啊?!?/br>
    “???”公孫太平一張渾圓粗獷的臉第一次展露出如稚童般懵懂不解的表情,他在戰(zhàn)場淬煉多年的大腦此時停擺,喜慶的樂聲從城內(nèi)飄進他的耳朵里。

    他咬了咬牙,只能下令:“進城。”

    城內(nèi)百姓可以說是夾道歡迎了,喜慶的跟過年似的,但公孫太平和副將一樣,如喪考妣。

    你說這是歡迎吧,他實在感到了莫大的羞辱;你說這是羞辱吧,百姓確實在毫無一點羞辱意思的在歡迎。

    他奶奶的,聶照,豎子!真想把他活撕了!

    公孫既明在馬車中微微挑了簾子,表情既凝重,還帶了些許的無奈,這小子,還真有些意思。

    小瓦跟著聶照騎馬轉(zhuǎn)向積風(fēng)谷,一路上他都皺著個臉,實在忍不住,終于勒馬過去:“主君,就這么把城內(nèi)百姓給他了?”

    聶照舌尖一卷,吐了嘴里地狗尾巴草,神秘勾勾食指道:“你懷里rou餅給我,我告訴你我的計劃。”

    小瓦巴巴把自己沒舍得吃的rou餡餅遞過去。

    “我的計劃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甭櫿照f完,小瓦才驚覺自己被耍了,想要追回rou餅,聶照已經(jīng)咬了一口,勒馬竄出老遠。

    小瓦磨牙,又被騙了rou餅!

    公孫既明至今參與的戰(zhàn)事共一千零八場,無一場傷過無辜百姓,甚至?xí)廛娭屑Z草補給城中百姓,聶照臨走挖了落山郡四分之三的糧草,剩下的剛夠秋收前城里的百姓吃,以公孫既明的仁義道德,落山郡不止不能成為他的補給,甚至還會成為負(fù)累。

    加之城里鼓瑟相迎,難免會令他們產(chǎn)生疑心,疑心城里百姓如此聽他的話,是否會里應(yīng)外合,疑心生暗鬼,這城給的還不如不給。

    聶照叼著rou餅縱馬走在前頭,眼睛忽然發(fā)干,這rou餅的味道實在熟悉,他記得當(dāng)年第一次從軍中給姜月帶rou餅就是這個,也是從小瓦手里騙的。

    遠在撫西的姜月打了個噴嚏,李寶音的頭又從窗外鉆出來,笑瞇瞇道:“想我了?我打探清楚了,近一年因為政令緣故,早就沒人敢往河中傾倒垃圾了,所以這些油紙至少應(yīng)該是一年之前的?!?/br>
    “一年之前的……”姜月不自覺喃喃。

    作者有話說:

    小聶真的,其實還是蠻悶sao的。

    一般也是穿得越素越悶sao。

    第119章 第 119 章

    ◎積風(fēng)谷◎

    護城河每年都會在結(jié)冰之前進行清潔打撈, 所以河里應(yīng)該不會有太多垃圾才對。

    李寶音又要翻窗進來,姜月這次長教訓(xùn)了,四下看看周圍, 聶照絕沒可能回來,才把她拉進來。

    “怎么搞得跟偷情一樣?”李寶音嘀咕了句。

    姜月拍她肩膀:“別說了,你再拿我的令牌去一趟,讓他們再撈一遍。”

    李寶音點頭, 又要從窗子翻出去, 姜月這次終于來得及一把拉住她:“走正門?!?/br>
    “???”

    “以后進出都走正門就是?!?/br>
    李寶音不解:“那我這樣大搖大擺地進出豈不是很麻煩?你們的戲還要怎么演?”

    “我們兩個吵架, 又不妨礙下面的人聽我的話,”姜月把令牌捏在手心里拋了拋, “房契地契賣身契都在我手里,我愿意給他個面子, 他才有面子, 不過外人不知道, 我既然和他有了矛盾,現(xiàn)在他退居積風(fēng)谷形勢不妙,難道不是我這個女主人清除他殘余勢力的好機會?什么都不做才會像個傻子?!?/br>
    李寶音這么一想, 也覺得很對,雙手接過她的令牌,又從窗子翻進來, 諂媚敲了敲她的胳膊:“所以能告訴我下一步你們要做什么嗎?給我一點參與感?!?/br>
    姜月把一碟桂花糕放進李寶音手中:“以你的角度, 現(xiàn)在聶照被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 我和他已經(jīng)鬧得不死不休,下一步應(yīng)該做什么?”

    李寶音恍然:“那當(dāng)然得抓緊集合舊部了!”

    姜月打了個響指, 表示贊同。

    之前姜月是有一隊親兵的, 有千人數(shù), 是在入住撫西后聶照分撥給她的,一直由她親自訓(xùn)練,因為夫妻二人離心,姜月被幽禁,所以這些親兵也受到了冷待,就連此次迎敵,聶照帶走了撫西和逐城八成的兵力,唯獨這一千人分毫不動,甚至派人嚴(yán)加看管,足可見不信任。

    姜月但凡有點兒心氣兒,趁著聶照失勢,這是最好的反撲時機。

    撫西為西北地域代稱,既是一座城池,也是方位,撫西城位居六城中央,西是逐城和遠城,東過積風(fēng)谷是落山郡,南北分別是貢州、邯城。

    公孫既明已侵落山郡,姜月又占撫西,屆時在所有人眼中,聶照就是腹背受敵。

    “什么時候出發(fā)?”李寶音眸子閃閃地問。

    “就在今晚!剛得到消息,他們已經(jīng)到達積風(fēng)谷了?!苯屡e起手,李寶音會意,和她擊了個掌,心情無比激動,嗐,這還是她第一次參加這么重要的活動呢。

    遠在積風(fēng)谷的聶照打了個噴嚏,小瓦急忙關(guān)切:“主君,是不是那塊rou餅吃著傷風(fēng)了?”

    聶照神色復(fù)雜:“我怎么覺得你有點幸災(zāi)樂禍?”誰家吃塊餅還能傷風(fēng)了?

    小瓦撓頭:“沒有,哪能呢,嘿,嘿嘿,嘿嘿嘿……”

    聶照追著一巴掌呼在他頭上:“嘴都要咧到耳朵后面了,吃你個餅可真夠記仇的,回去讓人給你做一盆,吃不完我拿漏斗給你塞胃里?!?/br>
    小瓦立馬收起咧著的大牙,別吧,這樣真的容易撐死誒。

    “去,閑著沒事再帶幾個人巡邏?!甭櫿瞻鸦鸢讶咏o他,小瓦立馬屁顛顛兒去了。

    暮色降臨,黑暗逐漸籠罩這片土地,夜空中間或劃過幾只火把燃燒時的光芒。

    都督府的大門由內(nèi)徐徐推開,發(fā)出沉悶的吱呀聲,仆從皆是沉默著垂手而立。

    原以為主子和睦,他們做下人的日子好過,算是來對地方了,誰知道沒由來就吵起來了,現(xiàn)在越吵越兇,都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了,他們能怎么辦?當(dāng)然是誰在家聽誰的了。

    姜月胯下一匹紅鬃駿馬,身披輕甲,滿面冷肅,讓人瞧了根本不敢發(fā)一言。

    李寶音在她身后,抓著馬韁的手都有些顫抖,克制許久才壓抑住笑容。

    氣氛凝重、膠著,死寂如一潭混著泥沙的水,悶得人深感窒息。

    正沉默著,府中由遠及近傳來一陣陣凄厲的哭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乎在不遠處,姜月聽這哭聲熟悉,心中一緊,暗道不好,急急勒馬要走,卻還是晚了一步,來人抱住她踩在馬鐙上的腳,噗通就跪下了。

    “哎呀我的老天爺啊~嗚嗚嗚嗚,老天爺你開開眼吧~”阿葵哭得千回百轉(zhuǎn),趕上靈堂里哭喪的大孝子了,哭天搶地,“你們?yōu)樯兑臣馨嗚嗚嗚嗚,你們吵架了鬧分家,我跟誰啊?我是六月里熱到心浪廂, 十二月里冷到骨髓里,誰憐我阿葵淚眼汪汪~”

    所有人都悄咪咪抬起頭,實在不想錯過這番熱鬧。

    姜月捂臉嘆息,大感丟人,踹他又踹不開,低聲呵斥他:“松手,你真哭喪呢?又偷著去誰家吃喪宴了學(xué)的這些?我和聶照還沒死!”

    “我不!”阿葵一扭頭,又哭起來,仰著頭嚎,那張漂亮臉蛋哭得通紅,坐在地上跟個耍賴的孩子似的,“你們不許吵架,嗚嗚嗚,天上下雨地上干,那是我的眼淚往心里翻!山下打雷山上晴……”

    他左手摟著姜月的腿,右手護著頭,還沒忘記上次這么跟聶照哭的時候,聶照把他打得滿頭包。

    阿葵心里甭提多委屈了,哭得愈發(fā)響亮,他是為他們好,和好如初和和美美過日子不好嗎?為什么非要吵架動刀動槍的?

    “停停停!”姜月被他哭得汗毛倒立,算是怕了他了,連忙制止,她是真怕阿葵把都督府大門哭成靈堂,“這樣,咱們打個商量?!?/br>
    “嗯?”阿葵的眼淚說停就停了,淚眼汪汪看著她,“你要去找哥哥和好了?這樣我們一家人又能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了。”

    “這樣,到時候我們活捉聶照,交給你處置怎么樣?”姜月說。

    阿葵急了,轉(zhuǎn)念一想,交給他處置好啊,交給他處置,他肯定不會殺了大哥,到時候他就當(dāng)著家主的面兒對大哥用刑,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不信家主會那么狠心,一刀殺人容易,一點一點折磨人家主肯定看不下去,到時候肯定會心疼的。

    然后他就哭,哭得兩個人心軟重修舊好。

    要是這個法子不行,那他作為替補,正好和家主成親,到時候他一定好好吹枕邊風(fēng),早晚有一天兩個人還能和好。

    穩(wěn)賺不賠!

    阿葵覺得自己的計劃簡直天衣無縫,舉起手:“好!不許反悔。”

    終于甩開這個麻煩精,姜月立刻駕馬跑出老遠,長舒一口氣,回頭看看,那傻孩子還在沖她拼命蹦著高兒地?fù)]手,她立馬跑得更遠。

    李寶音剛才縮在角落里壓根兒沒敢出聲,生怕被纏上讓她主持公道:“好家伙,知道的是你哥給你打包送來的男寵,不知道的以為他是你和聶照的兒子呢,爹娘鬧分家,兒子在這兒又哭又鬧的。”

    “咦~你別說了。”姜月剛覺得阿葵還挺可愛,一片赤誠,被李寶音說得惡寒,搓搓胳膊,一想到自己憑空冒出來這樣大年紀(jì)的兒子,簡直想投湖自盡。

    二人說了一會兒話,隨即嚴(yán)肅起來,朝著城外營房的方向趕路。

    阿葵哭得嗓子都啞了,捏捏嗓子,吭哧吭哧咳嗽幾聲才好受些。

    實不相瞞,自打姜月和聶照吵架,他就沒有一天是不害怕的,好不容易有人疼有人愛了,哥哥給他買新衣服,家主也給他錢讓他出門玩,這兩個人,他哪個都不想失去。

    他推了一把阿蘭,驕橫指責(zé)他:“你怎么回事兒?你剛才怎么不跪下和我一起哭?”

    阿蘭幽幽地看他一眼,像看個小傻子。

    城外營房。

    自打聶照將大部分人都帶了出去,這里就冷僻寂靜了許多,守著營房的人圍坐著烤魚,姜月手下的人正被圈禁在此,一個個急得團團轉(zhuǎn),不知怎么是好,忽地聽到外面?zhèn)鱽眈R的嘶鳴,還有爭吵的聲音。

    營房守衛(wèi)苦著臉:“千戶,不是我們不讓您進,是主君臨走之前,令我們好好看守這些人,非調(diào)令不能讓他們離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