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在臣動作停了停，余光里見女孩神情僵硬，唇角微頓。

    靜了一秒，還是毫不在意似得收回了身：“行。”

    楚盈很快解開安全帶，而后又要去開車門。

    溫在臣回頭，把后座的花遞給她：“花，記得拿。”

    楚盈于是又匆忙接過花，動作還是有些急促，拉了兩邊車門才打開。

    抱著花下車，楚盈轉(zhuǎn)頭要走前，又記起來什么，探到窗邊，敲了敲窗。

    那人似乎一直在看著她，很快便降下車窗。

    “……生日快樂?！?/br>
    這句話其實(shí)在餐廳她和工作人員一起說過，但沒有單獨(dú)這樣祝過他。

    溫在臣懶散的眉眼微頓，黑眸就這樣看著她，又緩緩松弛開來，聲音幾乎稱得上是柔和。

    “好?！?/br>
    平時總是吊兒郎當(dāng)?shù)模孟窈苌倏匆姕卦诔歼@樣溫柔。

    進(jìn)了電梯，楚盈都仿佛還沒回過神。

    按下樓層，周圍安靜得似乎只有電梯外的機(jī)械聲，楚盈抱緊了手里的花，盯著電梯序號飛速變化，很快抵達(dá)12層。

    電梯門倏然打開。

    楚盈拿出手機(jī)看了眼時間，溫在臣正好發(fā)來一條消息，她邊慢吞吞地往家門口走，邊點(diǎn)開微信。

    楚盈走了幾步，感覺樓道間依舊昏暗，她抬頭看了眼，才見似乎壞了一盞燈。

    一片寂靜中，身后卻似乎響起極輕卻又急促的腳步聲，楚盈動作微頓，緩慢一眨眼。

    微微側(cè)身，還沒抬頭。

    本就昏暗的樓道間，一個影子驀地探下來，極為眼熟的黑色大衣忽然出現(xiàn)在視野，猝不及防地貼近。

    那人渾身都像沁著涼意，靠近時攜來一陣冬日晚夜的風(fēng)，楚盈低垂著的眸一頓，身形微僵。

    不等她反應(yīng)過來。

    一只冰冷的手驀地從一側(cè)探上來，攥緊了她的手腕。

    那人動作有些不知輕重地用力，以至于修長手指搭上來的那一刻，她差點(diǎn)沒抱緊花。

    來人是誰不言而喻，楚盈下意識用力掙扎，那人卻只攥得更緊。

    手腕被桎梏得傳來疼意，楚盈眉眼不自覺蹙緊，她深吸一口氣，掀起眼睫，極力克制著情緒，語氣疏離：“松手?！?/br>
    徐既思卻和沒聽見似得，步步緊逼，直到將她禁錮墻邊，guntang的氣息貼近，呼吸噴灑在她修長纖弱的脖頸。

    “楚盈?！?/br>
    他終于出了聲，嗓音啞得不像話。楚盈掙扎的動作微滯，抬眼卻對上他似乎格外脆弱的蒼白面龐，那雙向來寡冷的漆黑瞳仁，此刻聚焦在她身上，卻泛著絲紅。

    說不清道不明的沉重情緒在心頭蔓延開，楚盈幾乎沒見過他這副模樣，心臟一時慢了一拍。

    他聲線低啞而悶，冷清的嗓音幾近輕了又輕，像是重一點(diǎn)就會嚇到身前的人，乞求似得：“……別答應(yīng)他。”

    第60章 想起

    ◎“試試我，好不好？”◎

    60

    “別答應(yīng)他。”

    一片冷寂下, 那人略顯干澀的薄唇輕動，嗓音低頹而啞，他幾乎是有些固執(zhí)地重復(fù)道：“……別答應(yīng)他, 楚盈?！?/br>
    炙熱的氣息近在咫尺，已經(jīng)太久沒有如此近距離的接觸了, 楚盈一時沒回過神, 晃眼間, 卻見對方眼底隱隱的血絲。

    男人濃密的眼睫半垂, 眼瞼被投下一片扇狀的陰影，他就這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漆黑的瞳仁在昏暗的樓道間錯覺似得顯得黯然。

    心臟跳得沉重，那人清冷的氣息幾近將她渾身包裹，熟悉的沉香襲進(jìn)鼻息, 她能覺察對方有些紊亂的呼吸, 預(yù)示著他此刻激烈起伏的情緒。

    ……這太不徐既思了。

    他從來是高高在上冷靜自持的。無論面對什么, 他好像總能游刃有余。他總是自如地把持著一切, 所以自傲地目空一切, 不可一世地睥睨萬物。

    包括自己的感情。

    可現(xiàn)在，他的模樣和態(tài)度, 實(shí)在讓楚盈有些難以將他和印象里的徐既思對上號。

    臉色蒼白得像是有些病態(tài)，臉頰似乎瘦了一圈, 讓他下頜角瘦削得更顯凌厲, 而他向來寬闊挺拔的肩膀, 此刻卻無力般地下耷, 渾身滿是頹唐。

    陌生感涌上心頭, 楚盈手指動了動, 終于回神, 輕顫著眼睫抬了抬聲：

    “徐既思，我說，松手?！?/br>
    清疏的嗓音刀子似得扎在徐既思胸口，腦海一瞬又閃過晚上她歡心跑向另一個男人的畫面，巨大的落差將血淋淋的現(xiàn)實(shí)剖析在他面前，不斷告訴他，楚盈是真的喜歡上別人了。

    ……怎么就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女孩抱在胸前的花刺目礙眼，他極力克制著想把那束花丟掉的情緒，閉了閉眼，喉結(jié)微滾。

    空氣都稀薄，空蕩而昏暗的樓梯間，沉默蔓延。

    半分鐘的寂靜像是過了一個世紀(jì)。

    徐既思一聲不吭，手也沒動，薄唇幾近拉成一條筆直的線，他幾乎是頑固地緊緊攥著她的纖細(xì)手腕，恍惚讓她錯覺自己是他多重要的人，放開了就再也找不回來。

    楚盈深深吸了一口氣，視線劃過他的黑眸，看見他半垂的眼皮很薄，冷白的一層下甚至可以看清細(xì)小的青色紋路，他眉眼倦耷著，似是多無力和頹喪，莫名讓人覺出一絲破碎感。

    楚盈有一瞬甚至錯覺般地從他這幅神情里看出滿腹委屈。

    ……可他又在委屈什么？

    一直將她玩弄于股掌的，難道不是他嗎？

    一直在受傷的，難道不是自己嗎？

    楚盈偏開眼，有意不去看他這幅模樣，伸出抱花的那只手，用力地去掰他的手指。

    她大約從沒有如此狠心過。

    一根。

    兩根。

    直到指骨分明的手指被她徹底拽開，皙白的手腕只留下細(xì)長的指印，徐既思凝滯一瞬，眼底第一次閃過無措，他如夢初醒般又抬手，卻被冷漠避開。

    徐既思動作一僵。

    楚盈看見男人漆黑的深眸在她的話下微顫，而后徹底失去光彩般，僵在空中的手腕終于無力垂落。

    “……你真的喜歡他嗎？”

    他艱澀地開口。

    楚盈正要抬步的動作微頓。

    “你會和他結(jié)婚嗎？”他啞著嗓又問。

    徐既思無法理解。

    明明她當(dāng)時赴約了。

    明明對他的示好，她是有反應(yīng)的。

    只是那一天而已。

    怎么就變了？

    五周的時間，就夠讓她迅速地喜歡上另一個男人，是嗎？

    如果別人可以輕而易舉，那他做的那一切都算是什么？

    意識到這個念頭的一霎，呼吸都像被人悶緊，徐既思有些難以喘上氣般地攥緊了拳。

    “徐既思，”楚盈蜷了蜷手指，只微微偏頭，“這個答案很重要嗎？”

    徐既思一霎怔愣。

    恍惚似乎回憶起，她也曾用過一樣的句式這樣問他。

    “我喜歡誰，以后會跟誰結(jié)婚，對你來說，有那么重要嗎？”

    你也不過是心血來潮玩玩而已。

    他今天流露出來的情緒太過真實(shí)，楚盈想，她差點(diǎn)就又要掉進(jìn)他的陷阱。

    和過去的每一次都一樣。

    總是在她以為他是真心的時候，又會給她當(dāng)頭一棒。

    她甚至不知道他現(xiàn)在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出現(xiàn)在她面前，過去那些感情里又有多少是真心。

    楚盈發(fā)出一聲氣音，似是在笑：“就算我們在一起了，也都和你無關(guān)吧？”

    不想徐既思會在她這句話后驀然一頓。

    他倏然抬起長睫，黑瞳微閃，緊緊盯著她的纖弱單薄的身形，有什么隱秘的情緒從心口蔓延開。

    “你們沒有在一起，是不是？”

    “……”

    楚盈一頓，不明白他的腦回路，只冷聲重復(fù)：“和徐先生無關(guān)?！?/br>
    徐既思垂下眼睫，額前的碎發(fā)掩住他的神情。

    對方送了花，他理所當(dāng)然認(rèn)為是表白。

    楚盈接過花，顯然是她也有這個意愿。

    可要是真在一起了，她不會是這個反應(yīng)。

    ……

    腦海浮現(xiàn)數(shù)個畫面，徐既思神色晦暗，忽地在此刻劃過一個執(zhí)著而病態(tài)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