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間地怔楞。

    開春的時候，公司賬面上有了錢，扶梯終于能修到了頂層。許若蘭還聯(lián)系了施工隊(duì)，準(zhǔn)備等這個?季度過去，再修個?到頂層的直達(dá)電梯。

    顧明月也不是個?委屈自己人，爽快地批了錢，還建議在兩?個?邊角各修一個??，F(xiàn)在雖然直梯還沒開始修，但她?扶梯也能一路上到頂樓。

    頂層的辦公室已?經(jīng)被付豪打掃過，一塵不染，窗明幾凈。微開的窗戶不斷滲著雨后初晴的泥土芬芳，令人心曠神怡。

    顧明月笑著朝付豪道謝。

    付豪內(nèi)斂地笑了下?：“顧姐，我就先出?去了。一會兒高哥到了，我給您撥內(nèi)線?！?/br>
    “好?！?/br>
    時隔幾個?月，顧明月再度坐回到自己熟悉的辦公桌前，筆墨紙件都還在她?最順手的位置上。

    不大不小的辦公室里，裝不下?她?的野心，卻是她?能掌握商場的地方。

    “?！！?/br>
    兩?聲內(nèi)線電話響，顧明月接起。

    付豪聲音傳來：“顧姐，沈經(jīng)理來了?！?/br>
    “沈因？”

    “是?！?/br>
    顧明月多少有些意外?：“讓他進(jìn)來吧?！?/br>
    “好的。”

    沈因敲門而進(jìn)，面露急色，奔到她?面前的第一句話就是——

    “顧姐，出?事了?！?/br>
    “？”

    第137章 天涼王破

    “慢慢說?！鳖櫭髟率疽馑?。

    沈因提著一口氣, 平復(fù)著呼吸：“顧姐，蔣姐那邊出事了。”

    “怎么回事？”顧明月記得滿月宴的時候，還見過蔣翠一面。

    那時候蔣翠看著精神頭很不錯, 穿著也是得體干練，出手就給個平安金鎖。鏈子配的都是金的，合蔣翠一貫的喜好，也算大?方。

    “我聯(lián)系不上?她了?！鄙蛞蜷L話短說，“之?前我跟聶律師商量過, 我們也覺得馮二鐘稅的問題直接報警比較好。蔣姐一開?始不同意?, 但后來?不是知道馮二鐘在外有孩子么, 也是愿意?了。所以最近這段時間我們一直都在配合調(diào)查，同時也向法院提起了離婚訴訟?！?/br>
    “今天?就是我們開?庭前的最后一次碰頭，蔣姐說她送完兒子打球就過來??？晌业攘艘簧?午都沒見她，去他?們家餐館都沒能進(jìn)得去?！鄙蛞蝾A(yù)感很不好, “我懷疑，不，我甚至肯定就是馮二鐘的打擊報復(fù)。”

    “馮二鐘出來?了？”

    “上?個星期就出來?了, 稅款補(bǔ)交很大?一筆錢?！鄙蛞蚯闆r了解地很詳細(xì)，“傷筋動骨, 變賣了兩家市中心的門面和外加蔣姐現(xiàn)在住的房子。”

    馮二鐘最不是個東西，知道是蔣翠攛掇的事，派人接走爹娘跟孩子, 轉(zhuǎn)頭就把房子給賣了。好在, 顧明月之?前提過這點(diǎn)，怕他?狗急跳墻, 先下手為強(qiáng)，一直留意?著消息。

    “我聽?您的, 跟蔣姐商量后，先暫時替她貸款把房子給買了下來??！?/br>
    出手的很急，價格低，對蔣翠也是件好事。至少，以后還有個落腳的地方，孩子以后接過來?住

    ?璍

    著也都習(xí)慣。

    一切都按著他?們的預(yù)想，走的很順。明天?下午就會?開?庭，他?們證據(jù)提供的完善，應(yīng)該會?有個好的結(jié)果。

    斷斷續(xù)續(xù)半年的離婚案，終于要有個句號?？删驮诖?時，蔣翠卻不見了人。

    沈因都快找瘋了。

    “別急，馮二鐘貪財重利，那樣的人最知道怎么保全自己。尤其是還知道蔣翠背后有人支著，殺.人放火是絕對不會?的。他?沒把握萬無一失，就不敢賭?！鳖櫭髟掳焉蛞騽倓傉f的話重新過了下腦，“去問問他?們家孩子吧?！?/br>
    少年人容易沖動，最容易受著蠱.惑。

    “顧姐，你的意?思是蔣姐孩子干的？”沈因眉頭緊皺，滿是不可相信。

    “不一定，但多少肯定知道些什?么?！鳖櫭髟虏桓易栽傋约毫私馊诵裕惨姂T了太多像蔣翠那樣的家庭，“父強(qiáng)母弱，略帶畸.形的家庭環(huán)境下，孩子多半都會?畏懼甚至討好父親?！?/br>
    母親都挺不直腰板，更何況那些孩子。

    “他?們或許會?面上?奉迎，背地厭惡；也可能會?一味討好，沒有主見。但不管是那種，人都不是沒有脾氣的，他?們不可能用同樣對父親的態(tài)度對待母親?！?/br>
    欺軟怕硬，人的劣根性。

    “他?們會?或許會?心疼母親，但是有的也會?冷眼旁觀，或者變本加厲地抱怨母親，發(fā)?泄自己的情緒?！?/br>
    他?們永遠(yuǎn)都可以肆無忌憚，因?yàn)樗?們知道母親家庭地位低，也知道母親深愛著他?們。

    “他?們有做任何事都引以為傲的資本?！鳖櫭髟虏皇巧?，有的都只是猜測，“讓高?磊幫你，先去查查吧?！?/br>
    “是?！鄙蛞蜃匀淮沟絻蓚?cè)的手掌都緊握成了拳，深深地攢緊。

    沈因走后，顧明月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站到窗邊，停了片刻。而后，她神情不變地回座位上?，繼續(xù)處理付豪剛剛遞來?的文件。

    十分鐘后，辦公電話響，高?石敲門而入。

    “顧姐，這是我們端午的企劃?！?/br>
    顧明月笑著接過：“先坐?！?/br>
    高?石知道顧姐有話跟她說，聽?話地坐在了對面。付豪趁著他?們都還提正事，端了杯熱水放在高?石對面，再禮貌退出。

    “做的不錯，但預(yù)算還是有點(diǎn)高??！鳖櫭髟麓?致瀏覽，拿筆圈了幾個地方，語氣俏皮，“咱們現(xiàn)在商場太忙了，既得過陰歷年的端午、中秋和春節(jié)；還得過陽歷年的五一、國慶和元旦，外加咱們的周年慶。”

    那么多的節(jié)，也不可能次次都大?辦。

    “但我希望你能分得清主次。大?節(jié)大?辦，小?節(jié)小?辦，相挨的節(jié)日可以用同個體系甚至可以不辦。任何一個只依靠活動才能吸引顧客的商場，什?么時候都走不遠(yuǎn)?！?/br>
    每次辦活動，他?們商場跑不了都會?有一筆項(xiàng)目支出。如果利潤達(dá)不到預(yù)期，那么支出就顯得不那么劃算。

    高?石瞬間局促起來?。

    “我只是想讓你對咱們商場多點(diǎn)信心，”顧明月朝他?笑了笑，“質(zhì)量、價格與服務(wù)，我們做的并不差?！?/br>
    高?石大?致明白：“顧姐，那我再回去改改?！?/br>
    “盡快?！鳖櫭髟掳咽掷锏奈募f過去，看向他?，語氣和善，“前幾天?沈因在，我沒好意?思問你，你覺得這幾個月你自己工作的開?心嗎？會?不會?覺得壓力太大?了？”

    高?石很誠實(shí)：“壓力還好，就是會?覺得有些力不從心。”

    他?有時候感覺自己并不是個掌舵的，而是在商場那艘船的背后，強(qiáng)撐著往前推它。

    那種感受并沒有自己想的那么舒服。

    他?從剛出校就跟著顧明月，心里認(rèn)她，也就無所謂丟人，斷斷續(xù)續(xù)地跟說了很多。顧明月一直都在認(rèn)真地聽?，期間還給他?續(xù)了杯水。

    原本一個不太愛說話的人在她面前硬生生地說了一下午，可見這段時間的憋屈。

    顧明月有針對地回應(yīng)了他?幾句不解或者有疑問的地方，而后，才是溫聲?寬慰了他?。

    高?石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顧姐，我是不是耽誤您工作了？”

    “沒有啊，了解你們的工作狀態(tài)也是我的工作日常。別太緊張，也不用把工作理解地那么刻板?！鳖櫭髟滦睦镆呀?jīng)有了給高?石的定位，笑了下，難得問了句私事，“你跟賀雪有準(zhǔn)備什?么時候結(jié)婚嗎？”

    “今年年底，”高?石不自然地?fù)舷履?，“年底領(lǐng)證。等過完年，我們再休假辦酒席?！?/br>
    顧姐身?邊不缺人用，賀雪有危機(jī)，還沒有徹底做到不可或缺，她不愿意?趕在關(guān)鍵時候休假。

    她態(tài)度堅(jiān)決，高?石無奈，也只能依她。

    “挺好的，那我提前跟你們說聲?恭喜。等你們結(jié)婚的時候，我再給你們添禮。”

    高?石笑著道謝。

    顧明月知他?夏天?不結(jié)婚，心里便有數(shù)：“再過一兩個月，我就會?正式回來?工作。到時候我給你放半個月的假，這段時間確實(shí)辛苦你了?！?/br>
    “不辛苦?！备?石愧不敢當(dāng)，一聲?不吭地“蹭”一下站起來?。

    他?這段時間雖然擔(dān)的責(zé)任多，但是工資拿的也高?。拿錢辦事，擔(dān)不起一句辛苦。只是沒有達(dá)到他?的預(yù)期，總覺得有點(diǎn)辜負(fù)顧姐的期望。

    “快坐，我還有事要跟你說。”顧明月也是驚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fù)了神情，朝他?安撫一笑，不再鋪墊，“秋天?的時候，我想要讓你南下去趟溫市，可能至少需要一個月左右。這次去并不是進(jìn)貨，而是另外安排?！?/br>
    進(jìn)貨的周期比較短，多是一星期到半個月之?間。一般都是賀雪或楊振帶隊(duì)，而后另外挑幾個人跟著一起。

    但秋天?那次肯定不一樣，顧明月翻一下財報，有帶著商場再往前走一步的打算。

    “我的第一人選是你。但是這個周期比較長，如果要去的話，你就要做好顛簸吃苦的準(zhǔn)備。目前這是我大?概的一個意?向安排，你下去可以跟家里人商量下，月底給我答復(fù)?！?/br>
    高?石點(diǎn)頭：“是?！?/br>
    聽?高?石念叨了一下午，顧明月坐上?車的時候耳朵都還有點(diǎn)嗡嗡地。

    “怎么了？”

    她低頭系好安全帶，看了眼聞酌，見他?臉色不大?對，兀自猜測了一句。

    “煤渣廠生意?出事了？”

    聞酌并不是一個情緒外露的人。只是相處的時間久了，顧明月心細(xì)，多少還是能夠觀察到幾分。

    “沒，”聞酌踩著油門，單手握著方向盤，輕描淡寫地解釋了句，“生意?好，有人坐不住了?！?/br>
    聞酌的煤渣生意?做起來?了，對面的江家卻坐不住了。聞酌做什?么他?們都能忍，但生意?不行，那是他?們一家子賴以謀生的飯碗。

    張澤握不了度，事情就變得些許棘手。

    “這樣啊?！彼?避重就輕，顧明月也不會?深挖到死。

    他?們都沒有把煩心事帶回家里說的習(xí)慣，彼此?都太過要強(qiáng)。

    “那看來?是天?涼了，有人要倒霉了?！鳖櫭髟露核?笑，興致勃勃朝他?開?口，“老公，你知道天?涼王破嗎？”

    “嗯？”聞酌余光看她一眼，入目就是她那張笑靨如花的臉龐，自己也忍不住舒緩了神色，“你先坐好?！?/br>
    顧明月即使乖乖地端正坐姿，也擋不住她那張能說善笑的巧嘴，三兩句話解釋一個網(wǎng)絡(luò)成語，留下了一車的歡聲?笑語。

    上?車不過三分鐘，車內(nèi)的沉悶一掃而光。

    聞酌都不知道她哪來?的這么多奇思妙想：“夸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