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給丑夫后 第29節(jié)
男人側(cè)過臉來看著他,反問:“你今天說話算數(shù)嗎?” 清言一下子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回憶起來上次的糟糕記憶,把被子往臉上一蒙,雖然愧疚但仍干脆利落道:“不算數(shù)!” 身邊傳來男人低沉的笑聲,蒙起來的被子動了動,清言從被子里鉆出來,男人已經(jīng)收起笑意,他伸手摸上對方的唇角,說:“每次都是在我看不見的時候笑?!?/br> 男人捉住他的手,在柔軟的手指肚上親了親,低聲道:“不早了,睡吧?!?/br> 清言就躺回被窩,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很快睡著了。 …… 這幾天清言就時不時去劉發(fā)家?guī)蛡€忙,還抽空去了趟縣城。 這次找人還算順利,整個縣城只有一支商隊每年往南方走,這支商隊在當(dāng)?shù)赜幸欢ㄒ?guī)模和名氣,清言很容易就打聽到了領(lǐng)隊的名字和住處。 還以為想見到人可能沒那么容易,沒想到他對那家門房表明了來意,門房回去通報了一聲,就讓他進門了。 這位領(lǐng)隊大概五十多歲的年紀,長得孔武有力,修養(yǎng)和性子卻是極好,耐心地聽完了清言想求他辦的事,他沉吟了一陣道:“你是說,你聽人說過南惠縣的縣令叫秦涼川,而此人據(jù)說是出身于本郡,所以據(jù)此懷疑這人就是李喜珍的亡夫?” 清言知道自己的理由不夠站得住腳,但他沒法解釋真正的緣由,只能盡力找補道:“我知道有很大可能只是同名同姓,只是當(dāng)年秦叔死不見尸,山上只找到了帶血的衣袍,那座山時常有砍柴采藥人上去,并沒見過體型大的野獸,而且就算是遇到了兇猛的野獸,也不至于連一點骨渣碎rou都沒留下?!?/br> 他見領(lǐng)隊還是眉頭緊皺,便嘆了口氣,繼續(xù)道:“因為當(dāng)初秦叔本想就在家待著過年了,是我那嬸子讓他出的門,結(jié)果這一走,再見就只剩一身血衣,這么多年,嬸子都沒法原諒自己,始終心懷愧疚,平日里這事我們是提都不敢提,否則她就要痛哭一場?!?/br> 聞言,那領(lǐng)隊的神情終于有所松動,清言一進門就看出他是正直心軟之人,否則根本不會見他這個毫無干系之人,更別提在這里聽他說話了。 清言往前一步,眼睛里隱隱有淚光,“我知道這個事最終可能就是一場空,但既然知曉了,心里有懷疑,就總不能就這么放過去,嬸子歲數(shù)也不小了,我就怕就這樣什么都不做拖下去,怕是一輩子就這么糊里糊涂錯過了。” 領(lǐng)隊在屋子里來回踱步,須臾后,給了他結(jié)果,“商隊再有一個多月出發(fā),按路線計劃不經(jīng)過南惠縣,但最近處離南惠大約十幾里地,到時我會趁商隊休整,騎快馬過去一趟,去求見那南惠縣令,屆時到底真相如何,必見分曉,我會用書信告知你?!?/br> 聞言,清言自是千恩萬謝,還從布袋里拿出二十兩銀錢作為定金,說等事情確定后再拿三十兩給對方。 那領(lǐng)隊卻無論如何不收,但清言執(zhí)意要給,他明白對方所慮,便只撿出一兩納入掌心,說:“我既答應(yīng),必將盡心去辦,收你這一兩銀錢,權(quán)當(dāng)讓你放心。” 出了這家門,清言心里一直惦念的事總算是有了點眉目和盼頭。 他趁來了縣城,就去各家香脂鋪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了解了一番行情,這才回了柳西村。 …… 劉家的喜事定在了四月初六。 這天一早吃過飯,邱鶴年和清言夫夫兩就去劉家?guī)兔θチ恕?/br> 這一天劉家大門就沒關(guān)過,人來人往,張燈結(jié)彩的,熱鬧極了。 到下午快傍晚時,村長家的夫郎充當(dāng)媒人,領(lǐng)著騎著高頭大馬的劉財,身后跟著轎子去迎親了,一路吹拉彈唱喜氣洋洋。 迎親隊伍一走,這邊家里更是忙活,用不了半個時辰,新娘和娘家人就要過來了。 邱鶴年和其他幾個年輕男人在往各屋搬桌椅板凳,宴席就在家里辦,劉家的桌椅肯定不夠,這都是從各家借來的,完事再給搬回去,他和清言自己家的也給搬來了。 清言則在灶房幫忙摘菜,李嬸看了看外面漸漸遠去的意氣風(fēng)發(fā)的新郎官,低聲說道:“都怪你那狠心的父親和繼母,我都預(yù)備好了怎么辦,當(dāng)時你和大郎也能這么風(fēng)光的?!?/br> 說完了,她又覺得這話不妥,那兩人畢竟是清言的親人,再如何不好,也不該她一個外人議論,不由得露出些歉意的神情來。 清言卻并不見不愉的樣子,笑著道:“這些有當(dāng)然好,沒有也沒啥,日子過得好是最實在的。 李嬸拍了拍他手背,微微松了口氣。 天還沒黑透,爆竹聲震天,迎親的隊伍回來了。 客人都到齊了,屋里院子都是人。 新娘子下了轎,進第一道門跨馬鞍,第二道門坐虛賬,到了新房坐富貴。 吉時一到就拜開始拜堂行李,劉財笑的見牙不見眼,牽著紅綢,把新娘帶到了堂前,拜天地時,見身邊人衣擺壓到了,趕緊小心翼翼去整理,碰到人家指尖一下,手都緊張地微微的抖,看的旁邊賓客都捂著嘴笑。 新人拜完堂,進了洞房,屋里屋外的大席就開了。 新娘的娘家人坐在主桌,其中有個三十多歲面色微黑的男子,回頭往清言他們這桌看了好幾眼,但清言在和邱鶴年說話,并沒注意到,更沒聽到那人的自言自語:“這是十五花燈節(jié)在我隔壁擺攤那家人啊?!?/br> 他的目光移動到清言一側(cè)坐著的李嬸臉上,念叨:“還是覺得眼熟,到底在哪見過呢?” 他敲了敲腦袋,正打算好好想想,同桌的賓客就有人叫他,舉了酒碗提酒,他忙轉(zhuǎn)回頭,顧不得再琢磨,與那人喝酒去了。 …… 村北的劉家熱熱鬧鬧的,顯得村子南邊的王老大家更冷清蕭條。 老王太太和王合幺都沒去劉家的婚宴,一個是他們沒錢備禮,再一個老王太太前幾天才跟劉發(fā)媳婦鬧得不愉快,也不好意思去吃那個飯。 燈座上燈油剩得不多了,火苗不大,屋子里沒照亮,反倒讓人心里更憋屈的慌了。 王合幺犯了賭癮,卻苦于口袋里沒錢,心里焦躁地在屋里一拐一拐地走來走去。 他腳上被狗咬的傷口還沒長好,絲絲拉拉疼得他更加煩躁。 天黑了無事做,老王太太已經(jīng)睡下了。 王合幺想了想,躡手躡腳、一瘸一拐偷偷摸進老太太的屋,聽著他娘的呼嚕聲,把她放在床邊的外袍拿過來一通翻,又把柜子翻了個底朝天,卻連個銅板都沒摸到。 他恨恨地從那屋出來,回到自己屋,從床上抓起個人來,往地上一甩,聽見對方被甩在地上悶悶的哐的一聲,還有遲鈍似的含在嗓子眼里的痛哼,他壓低了聲音罵道:“就他爹的知道睡!我問你,娘把錢都放哪了,你知不知道?” 地上的人瑟縮著身體,搖了搖頭。 王合幺火氣上涌,啪一下一個嘴巴子打下去,“養(yǎng)著你還有個什么用,你個廢物!” 被打的人一聲沒吭,連叫疼聲也沒有,只氣喘得粗了幾下,就好像這種程度的毆打他已經(jīng)完全適應(yīng)了一般。 惡狠狠盯著地上的人,王合幺還是不死心,他一把薅住這人的脖領(lǐng)子,將他硬生生拽了起來。 油燈微弱的光照亮了申玟的臉,他臉上的青紫還沒好全,現(xiàn)在又添了一個新的巴掌印。 但他并沒什么反應(yīng),只面無表情地看著對方。 王合幺提溜著他,雙腳都拖在地上,其實王合幺并沒多強壯,只是申玟的身體實在太瘦了,渾身皮包骨,重量幾乎和個小孩子差不多。 王合幺不耐煩地問道:“你身上有沒有錢?” 申玟目光呆滯地看著他,遲緩地又搖了搖頭。 王合幺瞇起眼睛,“騙我你知道是什么后果?!?/br> 申玟還是搖頭,王合幺暴怒,一手提著他,另一手握拳,直朝他最脆弱的太陽xue砸下去,“自打娶了你進門我就倒霉,我他么今天就打死你給我轉(zhuǎn)運,你個賤人!” 申玟不躲也不避,臉上現(xiàn)出解脫的神情,迎著他的拳頭閉上了眼。 這拳頭卻好半天沒砸下來,申玟慢慢睜開眼,見王合幺正盯著他的臉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神情竟?jié)u漸興奮起來,眼睛里也發(fā)出光彩來,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事,嘴唇也不停在動,叨咕著什么。 因為聲音很小,申玟勉強聽見他說:“我怎么沒想到,我怎么一直沒想到呢,該死,有這么個賺錢的好辦法,我怎么才想到……?!?/br> 王合幺竟將申玟的領(lǐng)子放了開來,讓他好好地站在地上,還用兩手幫他把衣袍扯平整,甚至試圖用手去捋順申玟弄亂的頭發(fā),但被申玟側(cè)頭躲了開去。 王合幺臉色一變,抬手又要打人,卻又很快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強自忍耐收回手去。 怒容轉(zhuǎn)為訕訕地笑,王合幺搓了搓手,說:“我才想起來,朋友叫我晚上去喝酒,我得出門了,要么遲到了?!?/br> 他用手推申玟的肩膀,“你不用管我,回床上好好睡覺,啊,好好睡覺?!?/br> 王合幺捋了捋身上的衣袍,往外一瘸一拐地走去,等出了里屋,他一手抓著門板,伸頭進來,目光像蛇一樣盯著站在原地的申玟,嘴角咧著,一字一頓再次囑咐道:“一定哪都別去,在家好好睡覺?!?/br> 說完,他合上了門板,門板外,隨即傳來上鎖的咔擦清脆響聲。 一個身影從外屋門出去,手上甩著鑰匙,哼著不成調(diào)的曲子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出了院子。 第34章 涅槃 王合幺明顯不懷好意,但被鎖在屋中的申玟卻并沒像往日般懼怕。 他見這人出了院子,就回到床邊,將褥子掀開一角,拿出張破破爛爛的紙來,這紙張一面紅一面白,紅的那面還有半拉“?!弊?,明顯是從過年貼門上的春聯(lián)上撕下來的。 申玟把藏在柜子后面的燒得發(fā)黑的柴火棍拿了出來,坐到油燈旁,慢慢的回想著,在紙張白色的那面寫著什么。 他小時候家里好的時候,跟著私塾讀過兩年書,但過了這么多年,會寫的字已經(jīng)不多了,實在想不起的,他就想個讀音相近的字代替,或是干脆畫畫,短短一段話,他寫了好一會才寫完。 寫好后,申玟把柴火棍又藏到柜子后面去,把這張紙小心翼翼折好,貼身放在衣袍里。 之后,他把自己平日里睡的枕頭放到桌上,毫不猶豫地將布料已經(jīng)糟爛的枕頭撕開個豁口,從里面的芯里掏出個小布袋來,布袋拿起時發(fā)出輕微的嘩啦響,是銅幣碰撞的聲音,他把那些銅錢倒在桌上數(shù)了數(shù),又裝了回去,跟那張紙一樣貼身放好。 申玟起身,將那枕頭放回原位,破了的那面他也沒有縫補的意思,只簡單整理了一下,倒扣過去,表面看不出就好。 這之后,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發(fā)髻和衣袍,就坐在床邊等。 果然,只不過又過了半刻鐘,院門就響了,有不只一個人的腳步聲進了院子。 一個聽上去有些耳熟的男聲說:“你那夫郎都被你折騰成什么樣了,還敢跟我要五兩一晚,比他么鎮(zhèn)上窯子里的花魁還貴,王合幺我跟你說,頂多給你二兩,不行我就走?!?/br> 王合幺的語氣嘲諷,說:“我說磊子,你要是真不想干就不會跟我來,這時候臨門一腳了跟我講價,當(dāng)初我娶了申玟進門,我可是看見你盯著他流口水來著。再說外面窯子里的女人和哥兒多少人睡過,那能一樣嗎?想便宜可以,過陣子你再來吧,到時候這賤人說不得都被多少男人cao過了!” 那個被叫作磊子的男的被戳穿了心思,有點懊惱,但并沒離開,還是講價道:“就四兩,再多沒有!” 王合幺一咬牙,“四兩就四兩,成交!” 外屋門開了又關(guān),腳步聲停在里屋門口,之后是鑰匙開鎖的聲音。 外面的動靜申玟聽得一清二楚,他靜靜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只手指緊緊抓著膝蓋處的褲腿。 門鎖開了,王合幺從外面探頭望了進來,見申玟抬頭看向自己,他訕訕地笑,回頭說了聲“等等”,就進了門,還沒忘記把門關(guān)好。 王合幺搓著手走到申玟面前,笑著道:“還沒睡那!” 就算是再不要臉,做出這種事,他也會多少覺得有些羞愧,當(dāng)然也只是這一時而已。 他見申玟沒吭聲,也并沒像往常那樣發(fā)火打人,而是湊近了彎腰低聲道:“磊子來了,你陪他一宿,明天我給你買個豬蹄膀,燉了你一個人吃,行不行?” 申玟還是不說話,王合幺有點掛不住臉,他勉強壓下肚子里的火,好言好語道:“你不能怪我,這個家眼看著連飯都吃不上了,我總得想想辦法,你放心,賺夠了買種子肥料的錢,咱就不做了,那些人不敢說出去,沒人會知道的。” 申玟垂下眼皮,不再看他。 王合幺只當(dāng)他同意了,心里又是松了口氣,又有些窩火,想囑咐點什么,又無從說起,就一跺腳,咬牙道:“我讓他進來了。” 說罷,他就轉(zhuǎn)身去開了門,讓一個身材中等微胖的四十來歲男子進了屋。 隔著外屋的另一間屋子門口,啪的輕微響了一聲,王合幺往那邊看了一眼,見有人影從窗紙那邊走了過去,心里知曉是他娘被吵醒了,看到了這一幕,但顯然并沒有阻止的意思。他心里稍安,諂媚地笑著把磊子讓進了屋,對床邊坐著的申玟道:“這是磊子,咱成親時來過,前些年還在咱家吃過飯?!?/br> 磊子站在門口處,往床邊的人臉上仔細看,只見這哥兒臉上還有傷痕,身上瘦巴巴沒二兩rou,頓時眉毛微皺,一時間覺得四兩銀子給多了,有些后悔。 但等申玟從床邊站起身,慢慢向他走過來時,油燈暖黃的光照在他身上,讓磊子想起當(dāng)年第一次見這哥兒時的驚艷,和后來惦記的那三四年。 于是,磊子打定了主意,不再猶豫,笑著對申玟抱拳一禮,道:“王家嫂子,弟弟深夜叨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