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乎他。

    他不在乎。

    楚知鈺知道，他在程傾無辜愕然僅浮于表面的眼睛里，看見了深沉不見底的漠然。他咬字的語氣像質問，卻也像哀嘆，說：“你又騙我?！?/br>
    “為什么?！背暥檀俚睾粑?，“你告訴我為什么？”

    他的聲音變得很低，有種壓抑著的風雨欲來的觀感：“我給過你機會坦白，你都已經(jīng)告訴了我你是岑遠的情人，為什么單獨就是留著替身的事情不說？是你——”

    “——夠了。”程傾打斷了他，他的語氣輕描淡寫，卻莫名給人以篤定，“我不喜歡他，更不想跟著他，這都是我和你說過很多次的?！?/br>
    但凡楚知鈺還有一點理智可言，就該知道岑遠的話是漏洞百出，根本經(jīng)不起仔細推敲的。因為單有一點便足矣推翻所有——程傾在岑遠的槍口前側開了身。

    可他現(xiàn)在太不正常了。

    的確太不正常了。

    所以程傾解釋，他很長了抒了口氣，眼角輕而易舉便泛起淚光，接著露出一個有點無奈的笑容，輕聲地繼續(xù)道：“我隱瞞你只是因為這并不是一個很光榮的事情，你覺得我會好意思承認、或是讓你知道我當過你的替身嗎？”

    片刻后，像是經(jīng)過思考，楚知鈺的手漸漸松下來，看上去像是情緒平穩(wěn)了些。他抬起手為程傾擦眼淚，幽暗的眼神像是蒙上層霧氣，透露出些茫態(tài)，復述著他的意思：“所以......你不愛岑遠，對嗎？”

    “嗯，對。”程傾肯定了他。

    楚知鈺又問：“那我呢？你愛我嗎？”

    “你這是什么問題?！?/br>
    程傾破涕為笑，用額頭親昵地碰了下他的下巴。接著似乎想到近日，眼神微微落寞，說的也是煞有其事：“除了你還能是誰。你都不知道，我等你來救我已經(jīng)多久了。”

    楚知鈺的態(tài)度卻格外地堅決，似乎是非要他完整地說出一句愛才可以。程傾只好面露尷尬與羞赧，貼在他身上，小聲又圓滿地說了四五遍的“我愛你”。

    楚知鈺沒有立即說話，他就抱緊他。

    “我愛你?！背暤穆曇艉苓t，但沒有用也，讓程傾稍微琢磨了那么一下，直到聽見對方煽情的繼續(xù)，才將這點疑慮揮散，“很愛你，比你想得要多?！?/br>
    “我知道?！背虄A說。

    后面他又安撫性地抱了楚知鈺一陣，始終沒有松手，就像是踩著一個松發(fā)式地雷，生怕自己的移動會造成爆炸，不敢再晃半分。

    “既然你愛我，那你應該是愿意和我一起走的?！?/br>
    楚知鈺在大約一分鐘過后才發(fā)出聲音，措辭古怪，但語氣已經(jīng)變得重新溫和下來。念及岑遠那句戳中對方心窩的話，對方仍在執(zhí)著也屬正常，程傾輕輕地“嗯”了一聲以作回應。

    楚知鈺在這時終于回答了他的問題：“我們現(xiàn)在要去一個沒有人能找得到你的地方，之后你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你的世界只會有我了。”

    程傾的笑容僵在臉上，緩慢地抬起頭時，正對上楚知鈺冰冷的眼睛。他將這句話還給他，冷酷無情地宣判說：

    “你說過，你會愿意的?！?/br>
    他從楚知鈺的懷抱里脫離，楚知鈺也并沒有攔他。程傾仍有些愣，用發(fā)懵的語氣問，實際也的確感到荒謬，甚至輕笑了出來：“什么？你在跟我開什么玩笑？”

    楚知鈺無動于衷的神情給了他回答。

    程傾收起這幅矯揉造作的姿態(tài)，一瞬沉穩(wěn)下來，問：“你是不信我解釋的話嗎楚知鈺？相信岑遠，卻不相信我？”

    “我當然也想相信你程傾！”楚知鈺在這一刻突然地爆發(fā)了，“你讓我相信你，好啊！那你告訴我，你撿走我的槍是為了什么？自保嗎？！可為什么從我進門開始，你的手就一直搭在兜里的槍上？！你告訴我?。?！”

    程傾的眼神一暗。

    “你怕我什么？！你為什么怕我？！我不信岑遠，但要不是他說中了什么，你會心虛成這樣嗎？??！”

    “是不是我被你騙過去一次兩次，你就真把我當什么好哄的玩意兒？你把我當什么？可利用的工具嗎？我都已經(jīng)答應過要保你，你要是不喜歡我你可以直接告訴——”

    程傾攥著槍的手剛緊了緊，便在他的接連吼問下，被他一路逼退到了墻根。他最后那一點裝傻充愣瞬間便褪下，表情消失，接著利落將槍拔了出來，頂在了楚知鈺的胸膛前。

    楚知鈺的話語也戛然而止了。

    他干笑著，從間斷地、一兩聲地，漸漸演變成為了聲聲串聯(lián)，在寂靜無聲的室內(nèi)擴散開來。

    “是你逼我的。”程傾平靜地看著他，卻有些孩子氣地歪了下頭，“真是討厭，原本還想再哄哄你的。”

    “所以我需要為此感到后悔嗎？”

    楚知鈺這么問，卻根本無法遏制自己自輕自賤的、在這一瞬洶涌如潮的悔恨感。

    他也想欺騙自己。

    “我不喜歡你?！?/br>
    “我就是岑遠養(yǎng)的你的替身?！?/br>
    “所有都是我故意騙你的，根本談不上隱瞞?！?/br>
    “還想聽什么嗎？”程傾似乎很好脾氣很有耐心地問他，卻突然露出一個有些厭煩苦惱的表情，“楚知鈺，你知道你有多難學，我學你又有多不容易嗎。微博大號天天因為你挨罵，小號還得是你的大粉?！?/br>
    找中心臟的位置，程傾將槍更往深頂了頂，就像是他們第一次對戲時那樣，笑瞇瞇地向他討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