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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自古沙雕克反派在線閱讀 - 第78節(jié)

第78節(jié)

    幻境中的一切都是假的,唯有他身上的傷痕是真的。

    施黛很認(rèn)真地想,如果受這道傷的是她,早被疼得抽抽噎噎了。

    江白硯隨意擦完藥膏,合攏瓷瓶。

    寂靜密道里,忽然傳來“嘶啦”一響。

    他側(cè)目,看見施黛用小刀劃斷了自己的袖口。

    “擦藥不能止血?!?/br>
    施黛把手里的布條晃了晃:“用這個包扎一下吧?”

    感謝人民群眾的生活智慧。

    她雖然沒經(jīng)驗,但電視劇里都是這么演的,希望有用。

    難以理解她的想法。

    江白硯微怔,因一時的困惑,沒立刻應(yīng)聲。

    施黛把它當(dāng)成了默認(rèn),湊近一些,手里的布條覆上他傷口。

    如同野獸的領(lǐng)地突然闖入一只毫無防備的獵物,江白硯眼底有殺意閃過。

    多年來的習(xí)慣讓他抗拒所有人的靠近——

    孑然獨行久了,只有在拔劍死斗時,他才會與旁人擦身而過。

    江白硯壓下拔劍的沖動。

    迷宮里滿是陳舊腐敗的空氣。

    鼻尖嗅到施黛周身的梅香,摻雜幾縷血腥味,甜與苦彼此交織,并不難聞。

    她靠得太近,連眨動的睫羽都清晰可辨,低頭為他綁上布條時,若有若無的呼吸蹭在傷口邊緣,讓小臂輕輕顫了顫。

    施黛警覺:“弄疼你了?”

    江白硯搖頭。

    可是他在發(fā)抖。

    施黛細(xì)細(xì)端詳那道猙獰的刀傷。

    面對旁人時,江白硯從沒承認(rèn)過疼。

    雖說他從小到大習(xí)慣了受傷,可無論多習(xí)慣,疼痛總歸是真真切切的。

    他小時候就實誠得多。

    說起江白硯小時候——

    施黛的指腹在布條上摩挲兩下,試探性問:“要不,我給你吹吹?”

    兒時的江白硯,對這一招很受用。

    ……以江白硯的性子,現(xiàn)在的他,大概率拒絕。

    沒抱太大希望,施黛掀起眼睫,等他回答。

    喉結(jié)微動,江白硯避開她的眼神。

    江白硯:……

    江白硯:“多謝。”

    他答應(yīng)得鬼使神差,連自己也覺得匪夷所思。

    或許是因想起那顆裹有花香的糖,又或許,是記起了共感時,從側(cè)頸拂過的那縷風(fēng)。

    向著傷處吹風(fēng),施黛曾對那孩子做過。

    江白硯想不明白,這樣做,為何能緩解疼痛——

    亦或說,不過是哄騙小孩的把戲。

    得了應(yīng)允,施黛歡歡喜喜垂下腦袋,朝血口的位置吹了吹。

    江白硯衣袖下的左手握緊,指尖陷入掌心。

    疼痛是熾熱的火,這股氣息則是清潤的雨。

    很輕,稍縱即逝,卻留下深入骨髓的印記,像微風(fēng)拂過水面,泛起一圈圈不盡的漣漪。

    他沒出聲,脊背輕顫,壓下喉間即將溢出的喘。

    這就是那孩子當(dāng)時的感受?

    江白硯記得,當(dāng)他在外倚靠門邊時,施黛對著男孩的側(cè)頸,吹了一次又一次。

    ——因為男孩說了“疼”。

    像那樣說,就可以嗎?

    人總是會食髓知味,不得滿足。

    “江公子,這樣好些了嗎?”

    施黛用了哄小孩的語氣,輕輕吹拂幾下,抬起雙眸。

    江白硯抿唇同她對視,眼底不知何時泛起薄紅,勾在蒼白面頰上,有如白瓷生暈。

    不久前令人膽寒的殺伐之氣消散無蹤,距離太近,當(dāng)江白硯輕勾嘴角,施黛能看清他唇邊的小痣。

    讓她想起桃花精致的蕊。

    幽幽晃動的蓮花燭火里,江白硯眸色晦暗,如落滿江南水霧,用微啞的聲線低低回應(yīng):“施小姐,還有些疼。”

    像在問她:能不能再吹一吹?

    第32章

    不得不承認(rèn), 江白硯生了張異常綺麗的臉。被他近乎示弱地注視時,很難說出拒絕的話。

    至少施黛是這樣。

    大昭民風(fēng)開放,她又在二十一世紀(jì)長大, 朝別人手臂上吹氣這種動作, 沒必要扭扭捏捏。

    向著江白硯的傷口又吹了吹, 施黛注意到, 他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更明顯了些。

    這說明, 被她的氣息觸碰時, 江白硯最大程度地繃緊著右手。

    吹氣而已, 應(yīng)該不疼吧?

    不太熟練地把布條綁上他小臂, 施黛沒忍住問:“江公子,你是不是怕癢?”

    之前被她無意中碰到掌心, 江白硯就曾露出過錯愕的神色。

    施黛回想起來,他那時的表情,比身受重傷后更加鮮活。

    難道比起疼痛,江白硯更受不住癢?

    她一邊說,一邊把布條纏好,出于十幾年來養(yǎng)成的習(xí)慣,綁出個蝴蝶結(jié)。

    施黛:……

    對不起,手比腦子快。

    大昭沒有“蝴蝶結(jié)”的說法,這種系帶方式, 通常用于女子的佩巾。

    她今天扮演鄭家阿姐, 穿了條翠色長裙, 袖邊繡有簡單的花鳥圖案。從袖口割下的布條綁在江白硯臂上,襯得他膚色冷如寒玉。

    隨他抬手, 布條一晃,翻飛如蝶, 翠色將滴。

    偏生江白硯右手上,正握著把殺氣騰騰的劍。

    怎么看都不大相稱。

    是女子鐘愛的樣式。

    淡淡掃了眼小臂上突兀的綠,江白硯垂手,任由袖口落下,將蝴蝶結(jié)遮掩:“多謝施小姐?!?/br>
    “不用?!?/br>
    施黛很有干勁:“魘境已除,我們快去關(guān)押女子的洞xue吧。”

    她在心里估算過時間,幻境大約持續(xù)了半個多時辰。

    恰巧,她與江白硯最初陷入魘境時,距離朝拜儀式開始,也是半個時辰。

    現(xiàn)在儀式剛好舉行,蓮仙遠(yuǎn)在神宮之內(nèi),顧不上這邊,讓他們有機(jī)可乘。

    渾身上下的傷勢隱隱作痛,施黛把它們拋之腦后,朝江白硯勾勾手指頭:“走啰。”

    蓮仙不在,必須趁機(jī)抓緊時間。

    鎮(zhèn)厄司斷案的事怎么能叫偷襲?這是奇襲。

    鏡妖把工具人的效用發(fā)揮得淋漓盡致,多虧有它提供情報,兩人一路順暢,避開了所有迷陣和陷阱。

    施黛腳步輕盈,時刻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江白硯跟在她身側(cè),不動聲色動了動左手。

    右臂被刀刃刺穿,每每動彈一下,都漫出鉆心刺骨的疼。

    他并未在意,反而回想起蜻蜓點水的風(fēng)。

    江白硯少有地感到煩悶。

    他不知自己為何會想起那一瞬的感受,就像心口落了把無形的鉤。

    鉤尖只需輕輕一晃,便能牽引他心中隱晦的念頭,不受控制悄然發(fā)散——

    發(fā)散到不應(yīng)觸及的角落。

    這種事情,毫無意義。

    左手食指覆上那道刀傷,緩緩下按。

    劇痛席卷而至,將微風(fēng)殘留的痕跡盡數(shù)驅(qū)散,骨髓深處,只剩熟悉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