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節(jié)
江白硯一怔。 “總而言之,你以后盡量不要傷害自己,是我的第二個愿望?!?/br> 不等他應(yīng)聲,施黛已移開話題,語調(diào)輕快:“你可以為我實現(xiàn)嗎?” 垂眸掩下陰翳,江白硯收攏指尖:“好?!?/br> “不過……不是有句俗話嗎?叫‘禮尚往來’?!?/br> 側(cè)過頭去,施黛說:“你真的沒什么心愿,讓我來實現(xiàn)?” 她聲音落下,恰逢天邊騰起一束煙花。 上元燈火通明,煙花是不可或缺的助興品,如星雨流瀉,照亮半邊夜空。 在一聲嘭響中,江白硯喉音更低,隱有意味不明的笑意:“將你關(guān)起來,今后只能看見我一人?” 很明顯的玩笑語氣。 施黛也笑,象征性揮了揮右手的拳頭:“揍你哦?!?/br> 抱在她脊骨的掌心力道一重。 江白硯忽而抬頭,由躬身埋首的姿勢,一下子比施黛高出不少。 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 煙火落在他眼中,呈現(xiàn)一片晦澀的紅,如同被烈火灼燒后的余燼。 江白硯問:“什么都可以?” 施黛:“什么都可以?!?/br> 她一定知道,他想說什么。 從施黛提及“旁人”起,這兩個字便成了將他束縛的線,掙不脫,逃不開,百轉(zhuǎn)千回,回回落在情念之間。 江白硯甘之如飴,咬住線上的餌。 煙花嘭嘭,伴隨心跳一次次落下。 施黛抬頭,正見光華傾落,映出少年人狹長的桃花眸。 “我的心愿。” 江白硯張口,眼尾和薄唇皆是緋紅,藏下明明滅滅的執(zhí)念,像朵旖麗的花向她綻開。 他俯身湊近,低語貼在耳邊響起: “施黛待我,比對旁人更好。可以么?” 又一束煙花拖著尾巴劃破天幕,施黛定神屏息。 上元的浮光掠影漾過她眉梢,心頭叮當(dāng)作響,像瓷器碰撞,又像花火綻放的聲音。 施黛說:“好。” 第78章 施黛抱著阿貍從燈會離開, 回到施府,已近子時。 一進(jìn)正門,看見四道影子。 孟軻懷里的錦盒幾乎堆成小山, 施敬承抱著的, 是比她更大的另一座。 沈流霜正從孟軻手里接過其中幾個, 為后者減輕負(fù)擔(dān)。 施云聲提了五六個油紙包, 嘴里叼著串糖葫蘆, 望見施黛和江白硯, 倏地睜圓眼。 “黛黛!” 孟軻喜氣洋洋:“和白硯逛得怎么樣?” 施敬承若有所思, 眼風(fēng)輕掠, 從施黛被風(fēng)吹亂的額發(fā),掃向江白硯紅衣上的褶痕。 施黛指指江白硯手上的糕點盒子:“挺好的。” 從河邊離開后, 兩人又逛了會兒夜市。施黛記著對采枝的承諾,精挑細(xì)選,給家里人買下不少禮物。 她對爹娘抱著的東西很是好奇:“這些,該不會是——” “沒錯?!?/br> 孟軻嘿嘿一笑:“是你爹猜燈謎贏來的?!?/br> 真正的強者,絕不需要自己掏錢。 哪里有燈謎,哪里就是施敬承的戰(zhàn)場,不費吹灰之力,憑一張嘴橫掃上元。 “今日你爹可算遇上對手了?!?/br> 孟軻迫不及待分享:“那人的水平和敬承有得一拼……說起來,還是你們在鎮(zhèn)厄司的同僚。” 施黛好奇:“誰?” 施敬承笑道:“傀儡師?!?/br> 施黛微訝:“小黑?” 想想也對, 小黑為了策劃那起復(fù)仇, 這些年來, 肯定看過許多書。 根據(jù)孟軻繪聲繪色的描述,今晚猜燈謎的過程異常激烈, 施敬承與小黑棋逢對手勢均力敵,沒等別人把題看完, 他們便已說出答案。 饒是白輕和殷柔,也聽得大為震撼。 “當(dāng)然,”孟軻說,“最終還是你爹更勝一籌?!?/br> “畢竟是上元節(jié)一霸嘛?!?/br> 施黛樂得直笑,摸一摸施云聲腦袋:“云聲玩得怎么樣?” 嘴里被糖葫蘆塞得鼓鼓囊囊,小孩含糊應(yīng)道:“很好?!?/br> 沈流霜看上去有點兒散漫不著調(diào),實際心思細(xì)膩得很。 講故事、吃糕點、看舞獅,有她在身邊,永遠(yuǎn)不覺得無聊。 時候不早,結(jié)束整整一日的忙碌,施黛和眾人道別,走向自己小院。 她起初是用走的。 腳步輕緩,接著越來越快,偶爾輕輕快快蹦一蹦,踏在雪上沙沙作響。 被她抱住的阿貍:…… 它能感受到,施黛心情很好。 說實話,江白硯將她抵上樹干的瞬間,阿貍嚇得頭皮發(fā)麻。 后來聽他說出半真半假的話,它唯恐施黛的回應(yīng)踩上禁區(qū),把江白硯徹底激怒爆發(fā)。 但凡施黛表現(xiàn)出一絲一毫的反感和恐懼,它毫不懷疑,江白硯要發(fā)瘋。 萬萬沒想到,這兩人的反應(yīng)全不在它意料之中—— 眼見施黛傾身壓下江白硯,阿貍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何為“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還擊是劍客的本能,江白硯居然沒反抗。 阿貍腦子很亂。 “江白硯那樣說,”白狐貍試著問,“是什么意思?” 它指的是江白硯的愿望。 施黛沒多想:“字面意思吧?!?/br> 其實想了很多。 施黛看得出來,江白硯對她,比對其他人更好。 這種“好”的界限稍顯曖昧,但順勢往下思考,又覺遲疑。 江白硯從小生活在疼痛之中,對旁人的觸碰尤為陌生。 他對她親近,是否僅僅出于生理的貪求,想得到更多的擁抱? 如此一想,也說得通。 可還是情不自禁去試探、去靠近,并因此感到雀躍歡愉。 好奇怪的感受。 施黛的心情似乎更好了,開始翹著嘴角哼歌。 阿貍兩眼發(fā)直,望一望黑蒙蒙的天。 心情復(fù)雜。 一會兒是“照這樣發(fā)展下去,真的沒關(guān)系嗎”,一會兒又成了“就這樣吧,或許施黛真能治一治那小瘋子”。 掰著指頭算,滅世之災(zāi)一天天逼近,施黛把江白硯看緊點,說不定真能陰差陽錯化解危機。 很合理。 在上元節(jié)的煙花落盡之時,阿貍說服了自己。 面對施黛,壓抑本性的江白硯長相漂亮,實力很強,待她溫溫柔柔的,從沒逾矩過。 好像……還不錯? * 自上元節(jié)后,晃眼是平靜無波的半個月。 過了驚蟄,長安城暖意漸濃,柔風(fēng)微醺,釀就樹樹春情。 最近鎮(zhèn)厄司里沒什么大案子,倒是北方和南海出了幾只大妖,據(jù)阿貍所言,是四海之內(nèi)靈氣不穩(wěn)的前兆。 施敬承察覺端倪,rou眼可見地忙碌起來,一連好幾天,施黛沒見過他一回。 再見面,是施敬承和孟軻帶來一個大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