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現(xiàn)在死的這個內(nèi)侍當初有沒有撞見他殺人的場面，但?聽，他肯定聽過。

    可他依然膽大包天，險中犯險，以為這回?窺探的是越姜，便能僥幸逃脫……冷冷暗嗤一聲?，挪開目光。

    “把尸體拖下?去?！?/br>
    “喏?！?/br>
    宮人們手腳麻利的把人拖出?去，接著又迅速端水來擦拭地面，仔仔細細不留丁點血跡。

    此?時，已是三更天尾聲?。

    捉拿李曲的人正急急出?宮奔向李宅，拿人。

    裴鎮(zhèn)面無表情拉著越姜回?內(nèi)寢。

    回?到寢殿后，他冷冷拿水潑干凈劍上血跡，又一點一點拿布擦干凈。

    這夜，他劍不離身，手指一直按在劍柄上。

    越姜放松呼吸，手腳平整，連翻身也不大敢翻。

    不是她觸怒的他，他也沒喝醉，不怕他突然拔劍刺人，可她知?道他此?時心情不太好，怕動來動去惹得他煩躁。

    但?其實?她不動，裴鎮(zhèn)反而更煩躁，閉緊的眼睛里毫無睡意，一閉目，便是那些紙上的一字一句。

    還真是把她身上的每一寸都記得清清楚楚……

    心中冷冷哼了下?，心情不大爽快的拽她過來，問：“平日都是誰在近身伺候你？”

    越姜：“？？”有些不明所以。

    但?她還是一五一十的答，“李媼，兩?位嬤嬤，和五名大宮女時常近身?！?/br>
    其中李媼是在她跟前最親近的，因為她是她從家里帶過來的，她為人也細心，還算為她著想。

    “就這些？”除了李媼早已審過一遍確定沒有嫌隙，其他人都還在單獨的審。

    那內(nèi)侍能知?道的如此?細致，肯定還有她身邊的宮人作?祟。

    “時常近身的便是她們了。”

    其他宮人偶爾也會?到跟前來伺候，但?不頻繁。

    裴鎮(zhèn)不發(fā)一言。

    越姜感?受著他的沉默，也跟著沉默。

    但?沉默許久，還是忍不住問一句，“那內(nèi)侍還勾結(jié)了我的宮人？”

    裴鎮(zhèn)：“嗯?！?/br>
    “往后謹慎些。”他淡淡道。

    越姜：“好?！?/br>
    ……

    一個時辰后，越姜懷揣著這一晚上的混亂，勉強有了睡意。

    但?裴鎮(zhèn)依然醒著，精神無比。

    又一個時辰后，馬巖慶的聲?音低低傳來，“陛下?，左將軍已拿人回?來?！?/br>
    丑初時分，宮廷內(nèi)衛(wèi)領(lǐng)人向左霆傳達天子意思，當即，左霆帶人包圍李府。

    他按劍走進李府之時，李曲其人臉色已經(jīng)煞白?，帶著震驚的煞白?，他似乎完全不明白?除夕之夜，好好的宮里怎么就來了一班人拿他。

    左霆抬手一揮，示意將人綁了，接著又派人駐扎李府圍困，把人全聚在一處看守。

    至于為什么不在外面圍著……則是因為如此?耗人耗力，剛開始圍了是怕有人逃跑，這時人都聚在一起了，就不怕了，自當用最有力的法?子。

    他捆著李曲快馬加鞭入宮，請馬巖慶去稟消息。

    ……

    “嗯?！迸徭?zhèn)眼神清明的起榻。

    正要穿鞋，卻突然一頓，扭頭看向床里。

    果然，看到了她已經(jīng)睜開的眼睛，她睡得并不踏實?，他剛鬧出?動靜她就醒了。

    “睡罷，我去辦些事。”

    越姜喉嚨微干，道好。

    裴鎮(zhèn)起身走人。

    越姜看著他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見了，才繼續(xù)心不在焉的閉目。

    也不知?能不能審出?幕后主使。

    裴鎮(zhèn)審出?來了，他一說出?內(nèi)侍的名字，李曲還待辯駁的言語就全都噎住。

    接著再給他看了對方尸體，他徹底沉默。

    裴鎮(zhèn)：“說，朕便留你全家性命?！?/br>
    “不說……”他冷聲?，“那便以你為禍首，闔家下?獄?！?/br>
    內(nèi)侍一個閹人，無家無口沒得牽連，可李曲不一樣。

    李曲很清楚跟前這位天子的作?風，不敢認為他只是口頭威脅，在詐他的話。

    雖然民間能士里多傳天子知?人善任，用才不拘一格，前陣子因為周典以降將之身任群牧馬政之后，民間天子名聲?更甚。可他知?道，天子除了不問出?身，知?人善任之外，其身上的鐵血獨斷，同樣不容忽視。

    他沉思一會?兒，最終選擇一五一十招來，終究給他這一脈留個根。

    “稟陛下?，卑職受命于謝寅?！?/br>
    裴鎮(zhèn)臉色微變，難看的離開地牢。

    兩?刻鐘后，在李曲交代?了更多細節(jié)并拿出?證據(jù)后，一杯毒酒捧到了他跟前。

    李曲飲下?，斃命。

    死前想，謝寅糊涂啊。當然，他也糊涂。

    人心不足蛇吞象。

    ……

    越姜迷迷糊糊中發(fā)現(xiàn)身邊的人好像回?來了，眼皮動了動，又想睜開。

    裴鎮(zhèn)躺下?，拉攏被?子，“沒事?！?/br>
    但?越姜還是醒了一回?，睜眼看了他一下?。

    裴鎮(zhèn)對上她的目光。

    他精神奕奕，她困頓萎靡。

    心里的煩躁好了些，捏著她下?巴摸一下?，啞聲?，“沒事，睡罷。”

    終究都是小事……殺雞儆猴罷了。

    “嗯?！?/br>
    ……

    裴鎮(zhèn)這回?總算睡著了。

    到底一晚奔波，心里縱使埋著事，但?身上也是疲的。

    呼吸一下?一下?，他圈摟著越姜深眠。

    醒時是被?餓醒的。

    腹中嘰咕之聲?不止，饑腸轆轆。

    揉一把眼皮，乏累起身。

    起身后往里看了眼，她已經(jīng)醒了，不知?道去了哪。

    “馬巖慶！”

    “奴在?！瘪R巖慶近前答來。

    裴鎮(zhèn)摸摸床里的溫度，但?摸不大出?來。一個被?窩里的，她和他又挨得緊，她就算早早起了她躺的地方也依然是熱的。

    摸不出?她到底是什么時候起的榻。

    “皇后呢？”

    馬巖慶：“娘娘正在外殿?！?/br>
    裴鎮(zhèn)：“嗯?！?/br>
    著人進來伺候他穿衣洗漱，穿罷，出?去。

    剛出?內(nèi)寢，便見越姜過來了，她聽到了宮人來報他找她的消息。

    裴鎮(zhèn)沒問她何時醒的話，只沖她頷首：“先用膳?！?/br>
    饑腸轆轆，裴鎮(zhèn)執(zhí)筷不知?不覺用得比平日多些。

    囫圇用完，和她交代?了一句有事，便跨步領(lǐng)著馬巖慶絕塵而去。

    大年初一，原本該是歇息的，越姜心知?他是去處理昨晚的事，繼續(xù)用飯。

    今早起來她發(fā)現(xiàn)身邊的宮女換了不少，此?次事情，看著牽扯不小……

    ……

    隅初時分，年邁的謝禹領(lǐng)著逆子大拜跪于北章臺前殿石階前，請見天子。

    去冠素服，是請罪之舉。

    其身邊男子，更是鬢發(fā)凌亂，耳邊好幾個紅掌印。

    馬巖慶不敢多覷，匆匆進殿內(nèi)稟報。

    “陛下?，謝公請見?！?/br>
    裴鎮(zhèn)威坐圈椅之上，面無表情。

    半晌，才言：“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