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也僅僅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李錦程嘆口氣，強(qiáng)迫自己不再想，從床上坐了起來。

    隨著動作，宿舍的鐵床吱嘎作響，懸掛著的床簾晃晃蕩蕩。

    今天是周日，李錦程難得沒課，小組的實(shí)驗(yàn)項目暫時完成，有時間睡個懶覺，下午還能回趟家。

    宿舍只剩他一個人，三個舍友早早地出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李錦程踩著床梯下床，就著涼白開，隨便吃了些昨天剩下的面包片。順手拔下充滿電的手機(jī)，處理列表的消息。

    手指滑動到新通過的好友申請時，表情微微一怔，指尖停在備注為“柏總”的聯(lián)系人上。

    微信賬號是在飯桌上添加的，不止是他，還有別的老板，說是以后有什么共同合作的項目，可以聯(lián)系。

    李錦程也不知道，自己一個還未畢業(yè)涉足社會的學(xué)生，能和這些界內(nèi)赫赫有名的企業(yè)家說得上什么話。

    大概是看柏騰和他的關(guān)系“近”些，有意討好柏騰才對自己投出這些場面上的“橄欖枝”。

    昨晚在加上柏騰的賬號填寫備注時，李錦程下意識地想輸入“柏叔叔”?？傻K于旁邊有同學(xué)在看，他只好備注了“柏總”。

    如今再看這兩個生疏的黑體字，就有點(diǎn)啼笑皆非的意思。

    想起高中時，攢錢買的那個百十塊的半智能機(jī)。每天盯著柏騰的手機(jī)號碼，期待他的電話。過節(jié)時，柏騰回復(fù)自己的節(jié)日短信，來來回回不知看了多少遍。

    后來柏騰離開以后，那只手機(jī)和一些算得上回憶的物件，被他放進(jìn)儲物箱壓在床底，再也沒打開過一次。

    李錦程想把備注改成“柏叔叔”，可輸輸刪刪，最后還是沒改，把手機(jī)扔到了一旁。

    他忽地想起來柏成鈺，從那時候他突然出國之后，兩個人再也沒見過。

    唯一的聯(lián)系，只有那封遲來的郵件。

    后來李錦程又給柏成鈺寫過幾封郵件，詢問他近期的狀況。最終都是石沉大海，沒有任何的回復(fù)。

    也不知道他這幾年過得怎么樣，是不是和他舅舅一起回來的，病有沒有好一些，還能不能打籃球......

    李錦程輕輕呼了口氣，想著找個合適的機(jī)會問一問柏成鈺的消息，說不定還能聯(lián)系上。

    作為他的第一個朋友，李錦程其實(shí)很想他。

    裴樹站在公寓門口，敲了五分鐘的門，又打了兩個電話，眼前的門終于開了。

    等見到人，裴樹往后退了一步，皺眉道：“你昨天這是喝了多少酒，這酒味二里地都能聞見?！?/br>
    宿醉的柏騰，身上的襯衫都沒換，皺皺巴巴的貼在身上。眼里的紅血絲很稠，下巴泛青。

    他嗓子很啞，“進(jìn)來吧。”

    裴樹“嘖”了一聲，跟他進(jìn)了門。

    雖然柏騰此時看起來頹廢又邋遢，家里倒是干凈得一塵不染。脫下的皮鞋整齊擺在門口，連解下的領(lǐng)帶都搭在沙發(fā)背上，沒有一絲折痕。

    裴樹也想不明白，有空整理這些，怎么沒空換身衣服洗個澡再睡覺。

    見柏騰到吧臺要給他倒杯咖啡，裴樹連忙攔住了，“我自己來就行，你快去收拾收拾自己吧，好歹也一大老板?！?/br>
    裴樹不愛喝咖啡，為了老婆孩子連煙酒都戒了。

    看著吧臺桌上溢出來的煙灰缸，他扯了下唇角，嘟嘟囔囔：“這是抽了多少，四十的人了，還不把身體當(dāng)回事......”

    他拿過垃圾桶，把煙灰缸倒掉，順便想把桌上的煙盒也一塊扔了。

    等看到煙盒下壓著的白紙時，表情一怔。

    他伸手拿起來，是一張學(xué)生簡歷。照片上的小男生模樣很俊，一副書生氣。

    藍(lán)底的照片，似乎被摩挲過很多次。指紋交疊，清晰可見。

    裴樹看了眼他的年齡，心里一沉。二十歲，與柏騰的年齡，相差正好二十歲。

    浴室的水聲停了，裴樹將簡歷放回原處。

    柏騰穿著深色的浴衣出來，頭發(fā)濕著。水珠順著發(fā)尾滴落胸前，沿著肌rou線條一路蜿蜒。

    他坐在吧臺的高腳凳上，拿起打火機(jī)，下意識想去摸煙盒。

    被裴樹一把奪了去，“我在這你就別抽了，我老婆討厭煙味，回去又該不高興了?！?/br>
    柏騰頷首，放下火機(jī)，問：“這兩年怎么樣，局里忙嗎?！?/br>
    “閑得發(fā)慌?！迸針溥o煙盒，扔進(jìn)垃圾桶，“湊活著過吧?！?/br>
    兩年前裴樹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被刺傷右手，無法恢復(fù)完全，已經(jīng)從一線退役。

    好在他心態(tài)好，以前欠家里人太多，現(xiàn)在也算是有時間多多陪陪他們。

    裴樹喝了口白水，視線掃過那張簡歷，問：“在國外待了好幾年，連個電話都舍不得給我打，怎么說回來就回來了......我警告你別用要繼承家產(chǎn)這種招人恨的理由揶揄我啊?！?/br>
    柏騰輕笑，沒說話。

    裴樹猶豫幾秒，又問：“你實(shí)話告訴我......是不是因?yàn)槟莻€小孩？”

    氣氛瞬間安靜，加濕器的響聲與掛鐘的走針聲交疊重合。

    只聽柏騰略微低啞的聲音，“小孩，已經(jīng)不是小孩了?！?/br>
    答非所問，讓裴樹一噎，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柏騰抬眼看他，眼角蔓延出淺淺的細(xì)紋：“我現(xiàn)在才意識到，是不是有些晚？”

    第五十八章 那不勒斯

    柏騰抬眼看他，眼角蔓延出淺淺的細(xì)紋：“我現(xiàn)在才意識到，是不是有些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