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是是是，共贏！共贏！”孟堂心說：這大喘氣的！

    因為路楠和自己老爸坐在上首的位置， 孟堂微微往前探身， 隔著他老爸問：“路總今天要喝一點么？”

    人家花了大幾千請客吃飯， 不論是真心感激還是有事相求，路楠要是開口說她不喝酒，這頓飯怕是要干巴巴地吃下去了。

    畢竟對面?zhèn)z大老爺們，也實在想不出能約在什么地方，才能和路楠好好地談?wù)?，思來想去，飯桌是最不容易出錯的地兒。

    遂路楠點點頭：“客隨主便，我都可以。”

    路楠這樣隨和，孟堂的心里頭有那么一丟丟地松了一口氣。

    然后，孟饅頭就發(fā)現(xiàn)自己這口氣松得太早了tot

    對面有一二三四五，五個人！

    而他們這邊只有父子兩人。

    他們是主人對吧？是他主動提議喝酒的吧？

    那酒上來之后，首先要‘表示表示’的人是誰呢？是他們父子倆啊！

    從人數(shù)上來說，完全不對等?。?！

    尤其服務(wù)員給路楠分酒器斟酒的時候，路楠一直都不喊停……

    tot

    孟堂心說：我從小就愛喝汽水，但是喝酒是真不太行啊。我剛才為了投其所好，點了源川的經(jīng)典酒，那可是50多度的白酒啊。今日恐怕我要完！

    孟廠長哪里不知道自己兒子那還不如小雞仔的酒量？

    幸而他寶刀未老，倒是叫服務(wù)員給他噸噸噸地倒了滿滿一分酒器，又端著酒杯敬了路楠三個小酒盅。

    孟廠長喝酒的作風十分痛快，說著我干了你隨意，沒等路楠阻止，就往喉嚨里倒了三杯酒。

    路楠見此，連忙開口：“孟董，在商場上，您是老前輩，我可不好意思干看您連喝三杯。”

    說著，她還了三杯，又半開玩笑地說：“咱們相識半年，都知道對方脾性，就不興勸酒那套了。畢竟我們這邊，可是有三個從白酒公司出來的、一個從紅酒酒莊出來的。您請我們吃這頓飯，咱們喝得隨意一點。”

    孟堂沒忍住，悄悄瞪大原本并不太大的雙眼：五個里頭有四個之前都是做酒的？好家伙，是我失策。

    恰此時，沁然五人之中唯一沒有酒水從業(yè)經(jīng)驗的陶曉娟抿嘴禮貌一笑，回頭對服務(wù)員輕聲說：“麻煩幫我拿一聽椰汁?！?/br>
    孟氏父子見路楠下屬都這樣表態(tài)了，自然知道路楠嘴里的‘隨意’不是客套話。

    這樣吃飯才沒有什么負擔。路楠甚至還有閑心和孟堂點評一下這家酒店大廚的做菜風格，當然啦，對方是埋單的人，她不會挑刺，只撿了一些客觀的話，夸一夸那幾道確實不錯的菜品。

    孟堂要是不喜歡吃東西，就不會從小圓潤長到大，直至成為二百斤的孟饅頭。

    他和路楠聊著聊著，逐漸放松了，竟然說得眉飛色舞起來，甚至生出了相逢恨晚之感。

    讓一旁的孟董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就孟堂這相較比干少六竅半的心，還想模仿路楠創(chuàng)業(yè)之路，生產(chǎn)和沁然公司飲料同品類的產(chǎn)品？我看早晚把自己給賣了還替人家數(shù)錢。罷了罷了，還是我豁出老臉，和路楠聊聊吧。

    酒過三巡，孟廠長把已經(jīng)跑遠的話題拉回來：“路總，您看，你那邊委托我們生產(chǎn)也有半年了，對我們第二汽水廠感覺如何？”

    “自然是十分滿意?！甭烽f的是真心話。

    “但是我觀路總這一兩個月頻頻發(fā)力，出貨速度也越來越快，恐怕年后有什么大計劃了吧？畢竟飲料行業(yè)的銷售旺季可不僅僅是過年這一段時間而已。銷量最高的時間段，是自初夏開始直至盛夏達到頂峰，屆時，我們車間四條生產(chǎn)線恐怕張羅不開?！泵蠌S長語重心長地喟嘆。

    路楠瞇了瞇眼睛，故作不解地問：“孟董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們第二汽水廠愿意全力配合沁然，在春節(jié)期間將生產(chǎn)車間重新規(guī)劃一遍，并出資購置同款生產(chǎn)線，力爭年后第一季度開工將產(chǎn)能翻一倍。屆時，因為產(chǎn)能提升，其實也變相節(jié)約生產(chǎn)成本，我們給貴公司的報價還能再調(diào)整一下?！泵蠌S長開口。

    孟堂繼續(xù)咋舌：爸，我親愛的老爸，你真的沒喝多么？之前我要創(chuàng)新改革，你每次都不怎么贊同，這次你這手筆，比我還大。還主動給人降價！

    路楠心中飛速核算了一遍，如果第二汽水廠這么做，相當于他們今年賺取的代工費全部要投進去，恐怕還得再貼點。

    也就是說，對方確實有相當?shù)恼\意維持雙方長期合作。

    路楠沉吟了一會兒，忽而笑了起來：“真沒想到，孟董對我們沁然居然這么有信心?！?/br>
    這番話其實對路楠來說，猶如瞌睡時有人送了枕頭。

    畢竟她已經(jīng)意識到，僅靠現(xiàn)在的四條生產(chǎn)線的產(chǎn)量，等到第一季度、最遲第二季度爆發(fā)沁然飲料銷量高峰之時，恐怕會出現(xiàn)庫存不足的狀態(tài)。

    等到庫存告罄才考慮加大生產(chǎn)，那為時已晚。

    其實，路楠確實打算在年后去冀省考察一下有沒有適合的代工廠。那邊交通便利、距京市市場也近，唯一有點麻煩的，是她對北方的飲料市場終究不太了解，而且在那邊根基尚淺，如果沒有找到可靠的代工合作方，恐怕難免要‘交點學費’。

    類似原材料物料失竊或者損耗過多的學費、類似品控不合格的學費、類似對方直接仿牌照抄的學費……這些固然都有法可依也有合同約束，但是會讓路楠耗費不必要的精力。

    畢竟像第二汽水廠這樣省心的代工廠，真是不好找。

    所以，這也是路楠目前糾結(jié)中的原因。

    她有想過，年后去冀省出差找尋代工廠的事情不論成與否，都讓因為電子商務(wù)結(jié)緣、和孟堂私交不錯的學弟祝正?！唤?jīng)意’地透露給孟堂知道，好觀察一下第二汽水廠這邊對此有什么反應(yīng)。

    沒想到，這事兒根本不需要拖到年后。

    沒想到，孟董居然有這樣的魄力。

    “我活了大半輩子啦，事業(yè)起起落落，但看人的眼光從來沒有錯?！泵蠌S長哈哈一笑，“我可不得趁著路總厚積薄發(fā)的階段跟緊一點，這樣還能蹭個乘風而上的機會啊?！?/br>
    路楠失笑：“孟董，您將我捧得這么高，我可擔不起。這樣，您說的事兒，我需要好好考慮一下?！?/br>
    “這是應(yīng)該的?！泵蠌S長舉杯，“我們第二汽水廠，工人足夠多、場地足夠大、更重要的是我們有合作的誠意?！?/br>
    路楠點頭。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相處，她確實相信孟氏父子的為人，有這樣的合作伙伴，能為她省了不少事兒。

    吃完這頓飯，孟堂問他老爸：“爸，你說路楠會答應(yīng)么？”

    “應(yīng)該會。畢竟你老爸我，這次是下血本了啊……”孟廠長嘆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這個提議對方是否會接受、接受之后是否能讓第二汽水廠朝著更好的方向轉(zhuǎn)變，反正，做生意不就是這樣么？既然他自己拖拖拉拉不舍得關(guān)了廠子、賣了地回家養(yǎng)老，那就總得賭一把！

    而路楠他們乘坐商務(wù)車離開之后，其余四人也是神色各異。

    他們知道，路總最喜歡坐在車里，饒有興致地問一句：“你/你們怎么看？”

    沒想到這次路總沒有問。

    方航不適應(yīng)地咳咳了幾聲。

    “急什么？你是下午的車票吧？該拿上行李去車站了。”路楠掃了一眼下屬們，“回去好好過個年，年后回來開收心會。到時候再說這事兒。”

    這，相當于布置了一個家庭作業(yè)？

    ……

    陶曉娟沒喝酒，穩(wěn)穩(wěn)地開著車將路總送到小區(qū)門口，路楠隔著窗戶和下屬們說了明年見，便拎著包回家了。

    家中，阿婆、黃女士、路楊都在。

    路楠今天稍微抿了幾口酒，身上有點酒味。

    黃女士給她端了一盤切好的水果，擺出一副要談心的架勢。

    十二月的時候，烏城商鋪的租金就由黃女士代收并匯給路楠了，她現(xiàn)在定定地看了女兒好一會兒，小聲問：“你和我說老實話，你現(xiàn)在的錢到底夠不夠用？”

    第555章

    自從路楠開始創(chuàng)業(yè)， 黃女士心里其實就不太贊成。

    女兒，倔強，能折騰， 心高氣傲， 真不太像我。

    這是她的心里話，確實是比較符合（路楠上輩子真實性格的）客觀的評價。

    不過已經(jīng)投身商海多年的黃女士現(xiàn)在說話可比之前有水平多啦！

    雖然對著自家人還是經(jīng)?？嚥蛔?， 總歸她終于意識到自己之前的說話方式對最親近的人來說傷害有多大。

    所以她在年中的時候，只是很委婉地勸說剛剛跑遍了大半個華國、又瘦了一圈的女兒去考鐵飯碗，再不然先休息一陣子唄。還迂回地給路楠講述了一下周圍親戚朋友中那些和女兒同齡的女孩子現(xiàn)在生活有多少愜意：不僅隔三差五可以吃飯看電影，周末還能短途旅行， 又體面又洋氣。

    當時路楠正在拆快遞，那是她在滇省給黃女士買的當?shù)靥禺a(chǎn)：普洱茶餅。

    黃女士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隨口問了一句：“包得這么嚴實， 什么東西啦？”

    在得知是茶葉之后， 她略略有些不以為然：“我們這邊的綠茶也很有名啊。你這個多少錢買的？”

    “不貴，三千多一餅?！辈栾炂焚|(zhì)好，價格實惠，路楠寄回來兩打， “老媽你自己喝也好， 送人也行。大舅舅不是喜歡喝茶？但是不好區(qū)別對待，要送的話， 就順便給大姨和小舅舅都送一點吧？”

    “不年不節(jié)的送什么啦？過年的時候再送好了。”黃女士現(xiàn)在是識貨的， 她看了看茶餅，又想到自己剛才說人家女孩子有安穩(wěn)的工作，可能……安穩(wěn)的工作一個月工資都買不了兩塊茶餅， 便嘆了一口氣：“……你既然想要做， 就好好做， 不要太冒進，知道沒有？”

    路楠當然是笑著應(yīng)下的。

    會說起事業(yè)方面的規(guī)劃，還是因為親媽開口詢問，要不然路楠寧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畢竟她早就過了只有父母允許才做人生各大決定的階段了。

    這半年中，黃女士去了第二汽水廠兩次。

    頭一次去的時候，路楠只是剛剛簽好委托代工合同，連辦公場所都沒有布置好，什么都看不出來，黃女士心里頭有點犯嘀咕；

    第二次去的時候，沁然公司基本已經(jīng)走上正軌了，里頭都是年輕的員工，朝氣蓬勃、忙忙碌碌的，看起來蠻像樣，黃女士心里稍微放下了一些。

    等到最近在電視上看到沁然的廣告，黃女士沒忍住，去和商場上的朋友打聽了現(xiàn)在省臺的電視廣告投放費用大概要多少。

    得知金額最起碼七位數(shù)之后，黃女士倒抽一口氣：這哪里是投放廣告，這是燒錢啊。

    是以，她現(xiàn)在才會問女兒，錢夠不夠用。

    “夠用。”路楠十分輕松地笑笑，怕黃女士不信，還重復了一遍，“真的夠用。你女兒我這幾年工作不是白干的，我曉得量入為出的啦。”

    黃女士壓低聲音，大概是擔心在餐廳的阿婆和在房間的路楊聽見：“我問你之前存了多少錢吧，你還和我保密。一千萬？兩千萬？”

    她一邊說，一邊覷著女兒的臉色。

    不過路楠只是淺笑著吃水果，黃女士什么都看不出。

    她嘆了一口氣：“我原先不曉得你攤子鋪這么大！還是你小舅媽說她在電視上看到你那個汽水廣告，我才知道的。”

    至于小舅媽是怎么知道路楠公司名字的——反正路楠沒有說、路楊不會說、阿婆沒有問過，剩下唯一喜歡和兄弟姐妹嘮嗑的，就……只有凡爾賽本賽黃女士了。

    路楠語氣尋常地說：“當然要打廣告啊，不打廣告怎么吸引經(jīng)銷商？自從廣告播出之后，我們公司就開始出貨了，之后一直有回款的呢。”

    “真的？”黃女士現(xiàn)在多多少少有點意識到，女兒有‘報喜不報憂’的習慣，所以她并不是很相信，“我跟你說，今年外貿(mào)行情還不錯，你要是剛剛年底結(jié)完賬手頭緊張，我這邊能夠湊個一百多萬給你，再多就不行了，都存著定期，要先約時間才能取出來?！?/br>
    路楠再三保證自己真的還有錢，為此，她給黃女士看了一眼從源川離職時的保密函和競業(yè)協(xié)議補償金額，還有董事長特批的五百萬獎金，恩，稅后的。

    黃女士這才信了女兒真不需要自己的金錢援助。

    信了之后又吧唧了一下嘴，仿佛是回味剛才那一串數(shù)字：“那行，算我瞎cao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