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話，陸云檀心中一點顧慮都沒了。

    從剛開始還因為吃痛與不適應(yīng)，陸云檀額間不停沁著汗。

    到后來眼角開始起著旖旎的紅俏色。

    纖細(xì)的手不停地想要抓著什么，卻什么都抓不住，只好攀著殿下寬闊的肩背，甚至在幾下重?fù)糁畷r，指尖扣其rou，同時顫抖嗚咽不已。

    ……

    結(jié)束后，殿下叫了水，司閨、司寢等進(jìn)殿伺候。

    伺候之時，陸云檀眼皮子已經(jīng)開始打架，自己的身子也像散了架一般，等重新躺回床榻，已然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而李明衍一直清醒著，半坐于塌，視線定在熟睡的陸云檀上。

    自打他對她有了那些心思，盡管克制著、壓抑著，他還是騙不了自己的內(nèi)心。

    或者可以說，騙不了自己的身體。

    但原來，他想著她的無數(shù)個極樂日夜，都及不上今夜的一點一滴。

    ……他到底還是個俗人。

    云檀真正成了他的太子妃，真正成了他的妻。

    他自當(dāng)也知她只是順從，并非心甘情愿。

    而就算有愿意的意愿在，也不過是因著多年于東宮相處，將他當(dāng)成父兄而有的熟悉與安心。

    他偏生利用了她對他的熟悉與安心，利用了她的善，借著高位與權(quán)力，順勢將她強(qiáng)行安在太子妃的位置上。

    所以盡管云檀問出了他心底是否有人之時。

    雖欣喜漸起，可又怎么會呢。

    她心底應(yīng)當(dāng)是有怨的。

    又怎么會在意他心底是否有人，又怎么會問出只有歡喜他才會問的問題。

    細(xì)細(xì)一想。

    還是他考慮不周。

    雖他早有打算，但云檀不知，也難怪她哭成那般。

    在她眼里，新婚之夜未行周公之禮，若是此事發(fā)生，當(dāng)真是天都要塌下來了。

    李明衍眸底暗沉，隨即低頭。

    枕畔的云檀面容饜足，似是極為放心地往他這側(cè)靠過來，且不再側(cè)身過去，而是緊緊依偎著他。

    李明衍見狀。

    眼底沉色微散，不禁起了一點笑，手搭在云檀的背，就如曾經(jīng)她生病之時哄她入睡一般，一下一下輕柔安撫地拍著。

    慢慢來罷，日子還長。

    紅燭燃盡。

    天光一線，還帶幾分昏暗之時，東宮內(nèi)官扣門喚太子與太子妃起身。

    皇家規(guī)矩重，要拜君父、祭宗祠……就算天未亮起來，也得弄到半夜才算完，且還得持續(xù)好幾天才禮成。

    作者有話說：

    來了來了！

    有點短……

    辛苦等待了?。?/br>
    第44章 貪心

    ◎可她聽說的新婚都不是這樣的。◎

    陸云檀提著神, 就算昨晚被弄得上下飄忽不斷，昏昏沉沉且迷迷糊糊，最后極其恍惚地進(jìn)入夢鄉(xiāng), 但一直心里惦記著在其位、任其責(zé)、盡其職。

    聽到東宮內(nèi)官扣門的第一聲, 陸云檀就已睜眼。

    睜眼后便感覺到幾分不對勁，手往旁側(cè)一探，果然殿下已經(jīng)不在了, 不知何時起得身，一點動靜都沒有。

    而且現(xiàn)在天還昏暗著呢。

    陸云檀想著，且邊聽著內(nèi)殿外東宮內(nèi)官扣門扣了一個吉利數(shù)，繼而是殿門大開的聲音, 至于內(nèi)官與太監(jiān)宮女的腳步聲，那自然是一點都沒有的, 畢竟承恩殿的規(guī)矩要宜春宮重許多。

    但不少宮人進(jìn)內(nèi)殿時，陸云檀還是察覺到了。

    她聽到了高公公隱隱約約的低聲：“……殿下起得早……殿下未睡嗎？”

    未睡？

    陸云檀唯剩的瞌睡也一下子散得精光, 瞬間轉(zhuǎn)過了身子, 可內(nèi)殿也是隔著幾道屏風(fēng)與內(nèi)殿的帷幔紗簾，根本看不到殿下的身影。

    并且不知道殿下說了什么，她再也沒有聽到過高公公的任何聲響。

    未過一會兒, 陸云檀沒等到任何宮人, 打算自個兒先起身，腳方落地時，尤姑姑先過來了，見狀低聲驚道：“太子妃醒了？”

    這大婚之夜過后, 算是成了定局, 以后她便不會離開皇宮、離開姑姑們, 這睜眼第一刻便能看見尤姑姑, 陸云檀說不出得高興：“姑姑。”

    “姑姑在，”尤姑姑跟著陸云檀數(shù)年，自然能聽出陸云檀言中之喜，眼內(nèi)慈愛也不甚流露，低聲笑道，“方才殿下還在說讓太子妃娘娘多睡會兒，莫將您吵醒了，我且進(jìn)來看看，未想到原來已經(jīng)醒了。”

    “姑姑，哪有心思一直睡著……我心里惦記著今日還有不少事，殿下從未出過什么差錯，可不能在我這兒影響了殿下?！标懺铺摧p聲道，說完還忍不住打了哈欠。

    “話雖這么說沒錯……”尤姑姑突然停頓了下來，目光一下子聚集到因為陸云檀抬手去遮擋哈欠、導(dǎo)致衣衫滑落從而露出的鎖骨處。

    如雪肌膚，上面斑駁著星星點點。

    尤姑姑的眼神流轉(zhuǎn)著揶揄與悅色，聲音更是壓得極低：“倒是難為娘娘今日還能醒來?！?/br>
    陸云檀沒有注意尤姑姑往鎖骨處瞥的那一眼，自然不知為何姑姑為何突然說的這話。

    不過還未細(xì)問，姑姑就立即退下隨后帶人進(jìn)來伺候。

    剩最后一件袆衣未穿，尤姑姑道：“太子妃娘娘先同殿下用早膳罷，今日祭祀拜廟隆重，怕是一刻都不得空的，若是不吃，恐怕人會撐不住?！?/br>
    陸云檀應(yīng)著，之后出內(nèi)殿后到東殿，淺聞得承恩殿特有的香已燃起。

    她聞著香進(jìn)殿內(nèi)，一眼就見殿下坐于一側(cè)檀木椅上，手中翻看著折子，旁側(cè)小案還疊著幾本。

    她下意識不敢上前，盡管他們昨晚已有夫妻之實……但常年的習(xí)慣不是說改就能改的，這也是她以前怕的事，怕殿下在做事時擾了殿下。

    “今日有的站，還站著作甚么？”

    李明衍見人陸云檀來了，徑直將手中折子合上淡聲道，繼而起身牽過陸云檀的手，將人帶到桌前坐下。

    高德勝宣傳膳，很快宮人捧膳魚貫而入。

    桌案上瞬間擺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有平日在宜春宮常見的甄兒糕、玉米烙與攛雞軟脫湯……也有在宜春宮不常見的羊rou臥蛋粉湯、櫻桃rou山藥、熏干絲烹掐菜……及三鮮一品，銀碟小菜數(shù)碟。

    “嘗嘗，”李明衍道，“若不合口味的，且記得要說。”

    “是了，殿下想得周到，娘娘可一定得說，承恩殿是殿下與您一同住的地兒，膳食也都是由承恩殿的膳局管著，雖把宜春宮膳局的宮人都調(diào)了來，可有時有些不懂事的做了娘娘不喜歡的，娘娘若不說，以后碰著這菜也亂了心情啊?！备叩聞僭谂圆疾耍纪瓴隧樦蠲餮艿囊馑嫉?。

    “殿下把宜春宮膳局的宮人調(diào)來了嗎？”陸云檀方握起筷子，就準(zhǔn)確地抓住了高德勝話語中的字眼。

    “不止膳局，東宮各局內(nèi)官以前伺候娘娘的，不少都調(diào)換來了，就怕娘娘不習(xí)慣?！庇裙霉迷谂砸驳?。

    陸云檀聽罷，立刻看往殿下的方向：“殿下……”

    正巧對上殿下極淡的眼神，說話語氣似乎也與平常一般：“各人有各人不同之口味習(xí)慣，以后你我同吃同住，斷沒有讓你來全然適應(yīng)我的道理，既住在一塊了，自然舒適最佳?！?/br>
    陸云檀握住筷子的手一緊，接著緩緩放松：“云檀多謝殿下?！?/br>
    說罷，夾了一口碗中小菜，同時也掩著眼中失落。

    她應(yīng)該高興才是……畢竟都是殿下對她的照顧。

    方才這話說得也沒有讓她有任何反駁的余地，讓她心安理得接受著這一切似乎極為特殊的宮內(nèi)調(diào)配，實則確實極為大費周章。

    為的是她嗎？還是為的是‘太子妃’……

    想得真好。

    怎么可能只是為了她呢……

    殿下不喜歡她，昨夜大婚，殿下都差點未曾碰她，碰她之時也不過說了一句‘考慮不周‘的話。

    那哪里是喜歡呢？

    分明是不得已當(dāng)了夫妻，不得已走到了這個地步，殿下不想違背自己的內(nèi)心，卻又不得不全了禮數(shù)，才說了那句‘考慮不周’罷。

    而她在這不得已中越陷越深……不，她早就陷得無法脫身。

    可無法脫身之際，貪心愈甚。

    用完早膳，陸云檀換上袆衣，之后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與李明衍同坐上攆車，前往太極殿叩見李成乾，再一同前往皇祠與宗廟叩拜行禮。

    天未亮至黃昏日落，幾乎沒有一刻能歇息。

    一切儀式都有文武百官在場，得打起萬分精神，陸云檀累得眼冒金星都不敢松懈一分，而且好在殿下會在別人看不見的時候撐著她，至少不會那么累。

    而殿下似乎習(xí)慣了這樣的儀式，從頭到尾，每個禮儀每個動作，一絲不茍，看得賞心悅目。

    回宮的馬車上，李明衍讓陸云檀靠在其肩膀。

    累極，做得并非那么完美，也怕給殿下丟人，無數(shù)情緒糅雜堆積，在陸云檀靠上李明衍肩膀的那一刻崩了。

    陸云檀瞬間紅了眼眶，哽著淚意道：“殿下……”

    “太累了？”李明衍立即罩手將人攏進(jìn)了懷里，感受到胸膛前的一股溫?zé)?，放輕了聲道，“怎么了這是？”

    陸云檀聽其聲，不知為何心中更堵得慌，想說累，可又覺得不單單是累，更多的是怕自己做得不夠好，把殿下的面子給敗光了。

    之前朝廷本就因為她的事鬧得不可開交，若是她還做得不好，那殿下的壓力不是更大了嗎？

    于是說也說不出，心里堵也堵得慌，更加難受了。

    李明衍輕嘆了口氣，溫和低問：“你不說，那我猜猜看？今日是累，倒也不是累而如此，對嗎？是覺得怕給我添麻煩嗎？”

    懷中人沒有回答，但攥著他衣袖的手緊了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