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淑妃、徐充容、莊婕妤，你們昨日，鬧得太過了！”皇后冷冷說道。

    莊書怡忙跟著其余三人一道起身屈膝道：“臣妾知錯。”

    “雖說是德妃生辰，但一個個都吃醉酒，實在是有違宮規(guī)，有違婦德！本宮罰你們每人抄宮規(guī)十遍，你們可認(rèn)！”皇后又道。

    “臣妾認(rèn)罰，謝娘娘恩典?！鼻f書怡與幾人一起道。

    “若是有下次，就不是罰抄這么簡單了。”皇后道，“先坐吧?！?/br>
    “臣妾不敢?！痹俅握J(rèn)錯之后，三人又入座。

    莊書怡心底亂糟糟，但是她又不明白這混亂的源頭來自于何處，只有全部放著不想，一心認(rèn)真聽著皇后娘娘的教誨。

    今日皇后娘娘規(guī)訓(xùn)她們比以往要久些，末了她對德妃道：“你家兩個meimei還在吧，叫她們過來我見見?！?/br>
    德妃先是應(yīng)下，接著又難得乖乖諾諾地小聲道：“昨日都是臣妾的錯，meimei們都是好的，娘娘要罰就罰臣妾?！?/br>
    皇后道：“誰說本宮要罰她們了。時辰不早了，都散了吧。”

    妃嬪們行禮告退，莊書怡到了鳳儀宮外，“醉鬼們”都在等她呢。

    德妃見莊書怡神情恍惚，道：“慧慧怎么了？該不會從此就遠(yuǎn)離我了？”

    莊書怡忙搖頭：“我不會！”

    淑妃瞥了德妃一眼：“你嚇唬她做什么?！?/br>
    徐充容直接拉過莊書怡的手：“咱們算是一塊挨了罰，往后也該越發(fā)要好才是。”

    莊書怡糊里糊涂地點了頭，又想起昨日徐充容的醉話，明明自己也醉了，許多話不記得了，卻對徐充容的話記憶猶新。尤其是她凄凄婉婉地在自己耳邊哭訴，哭訴皇上喜新厭舊，不念舊情，說皇上狠心，不喜歡了說冷落便冷落，說處置遍處置……

    眾妃們都離開后，皇后輕嘆一聲，她其實不想罰她們，但宮規(guī)如此，不得不罰。而且，她知道太后一定在看著她行事，若是妃嬪們做出這樣的事還不罰，不只會怎么罰她呢。

    她自己也想醉一場呢，只是她不能。

    德妃帶著兩個meimei來到鳳儀宮。馮家兩個姑娘給皇后行禮，心里這會子也都極怕的。

    皇后的目光落在馮六姑娘身上，身量高挑，容貌清麗而有英氣，這樣的女子若是與裴筑一起，實在是相配。皇上曾說要給裴筑和馮六姑娘賜婚，也不知道有沒有后話。

    “平身吧，不用怕，難得你們進(jìn)宮來，陪本宮說會兒話，賜座?！被屎笫栈匾暰€道。

    德妃這會兒松了口氣，只要不罰meimei們就行。

    “德妃，你這兩個meimei瞧著比你出色，可都定人家了？”皇后問道。

    德妃笑道：“她們自然要比臣妾強(qiáng)，五meimei定了寧國公三公子，六meimei還沒定呢?！?/br>
    皇后又看了馮六姑娘，不好問得太直接，便道：“是該好好挑。”

    皇后說是想要和馮家兩個姑娘說話，但基本都是德妃在替她們答，三人在鳳儀宮待了不足半個時辰，皇后賞了兩姐妹各一套首飾，叫她們離開了。

    出了鳳儀宮，德妃略帶疑惑地小聲道：“我怎么瞧著皇后娘娘是不是朝六meimei看，是看錯了嗎？你們發(fā)現(xiàn)沒？”

    兩姐妹對視一眼，都不吭聲，一看便是有事瞞著德妃。德妃當(dāng)下不問，等到了芳怡宮，回到自己寢宮，把宮女一遣，門一關(guān)，問道：“說，你們有什么事瞞著我！”

    兩人一左一右作在德妃身后，六姑娘道：“二姐，其實……正月里，我差點定親了?！?/br>
    “！我怎么不知道？”德妃驚訝道。

    六姑娘道：“也不能算定親，就是兩家提了提?！?/br>
    “是哪家？”德妃急忙問道。

    “是忠勇侯府，裴筑。”六姑娘道。

    德妃看看meimei：“你高攀了?！?/br>
    六姑娘打了自家jiejie手一下：“他高攀我還差不多！”

    “那怎么沒成？”德妃覺得要是meimei能嫁給裴筑倒是不錯，兩家算是世交，她對裴筑也很欣賞。

    “裴家說這事得看皇上，若是我們倆家談得好，便稟告皇上求皇上賜婚。但是，我和五姐偷聽到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二姐你可千萬別跟別人說?！绷媚锏馈?/br>
    德妃忙點頭，她天天在宮里，能跟誰說去。

    “裴將軍喜歡皇后娘娘！”六姑娘小聲在德妃耳邊道。

    德妃頓時眼睛瞪老大：“竟有此事！”

    “千真萬確，而且……皇后娘娘好像也喜歡裴將軍，兩人差點私奔！”五姑娘在一旁補(bǔ)充道。

    “不得了，不得了，你們可把嘴捂嚴(yán)實點，誰都不能說！”德妃忙道。

    “我們誰都沒說過！”兩人齊聲道。

    德妃聽了兩位的meimei的話，心里對皇后今日的表現(xiàn)倒是有了猜測，她該不會還惦記著裴筑吧！再想想素日里皇后與皇上之間，德妃越發(fā)覺得自己猜對了。

    “這事還有誰知道？”德妃問道。

    “知道的人很少，曲家也沒多少人知道，皇后娘娘都進(jìn)宮了，但凡知道的肯定也被滅口了。”五姑娘道，六姑娘跟著點頭附和。

    “你們也要守住了，就當(dāng)沒有這事，知道不！”德妃忙又叮囑meimei們。

    -

    莊書怡回到凝萃宮，一言不發(fā)，埋頭抄起宮規(guī)來。

    新書房在偏殿，莊書怡還未在這兒學(xué)過多少詩，也沒做過幾次面塑，倒是先在這抄起宮規(guī)來了。

    書房的窗正對著小花園，莊書怡抄半個時辰，吃些茶點，看看窗外才萌新芽的花草，又繼續(xù)抄。她寫字慢，抄了一上午也只抄了半篇。

    用過午膳，也不午休，她繼續(xù)抄。

    到晚間，晚膳過后，她在小花園里散了會兒步，未到皇上賜浴時分，便直接歇下了。

    莊書怡歇下后，素香和春雪道：“婕妤今日睡得這樣早?！?/br>
    “抄了一天宮規(guī)累了吧?！贝貉┑?。

    曲茹靜道：“你們沒發(fā)現(xiàn)今日婕妤沒怎么說話么？”

    宮女們想想，好像確實沒怎么說話，而且也幾乎沒笑。宮女們一時都沉默下來。

    床上，背對著宮女們的莊書怡還沒有睡著，她手上拿著蕭承熠送她的牙雕同心球，一遍一遍轉(zhuǎn)著里層的球。她一會兒想起昨夜皇上對自己的事，一會兒想到淑妃德妃，一會兒又想起徐充容說的話，甚至想起先前攬月軒的朱美人……

    越想越亂，越想她越想不明白，不知道跟誰賭氣似的，撅著嘴睡著了。

    之后幾日，莊書怡也只管抄宮規(guī)，把別的事都不做，想不明白的事也全都不想。但凝萃宮的人都發(fā)現(xiàn)，婕妤比之前話少了許多，笑容也少了許多。

    京城的那樁大案，正處在雙方博弈的關(guān)鍵時刻，蕭承熠每日都要與心腹大臣商談至很晚，便是休沐日也有大臣進(jìn)宮來。蕭承熠又去見過兩回太后，母子倆已經(jīng)由不和上升到爭吵。

    三月初一這日，蕭承熠更是連鳳儀宮都沒去。

    種種跡象表明，皇上這次是非要動曲家不可了。

    莊書怡也聽說了這事，但她對朝政，對皇上與太后之間的爭斗完全不懂。她樸素簡單的小腦瓜里，只能想到皇上吃好嗎，睡好了嗎，心情如何，有沒有遵守他們之間的約定，別讓壞人還留在心里。

    不過莊書怡也只是想想，什么都沒做。甚至凝萃宮的小廚房開了伙，也只給自己做了碗面。

    終于抄完十遍宮規(guī)，莊書怡又開始搗鼓起自己的小玩意，如今有了小花園，她又開始自己侍弄花草，每日還要親自喂一遍鯉魚，與淑妃幾人也時常往來，漸漸話又多了起來，人恢復(fù)了從前。

    皇上一連多日不曾賜浴給任何嬪妃，莊書怡也每日早早就歇下，只是她如今多了個小習(xí)慣，每日睡前都會摩挲那個同心球。

    第29章

    ◎“慧慧不說話，是不喜歡？”◎

    春雨連綿,晚風(fēng)嗚咽。

    兩個小太監(jiān)一前一后，打著燈籠，急忙往懿和宮趕,腳邊踩起啪啪的水聲。

    “快開門。”小太監(jiān)急急拍響懿和宮的宮門。

    宮門打開，門內(nèi)守門太監(jiān)喝問：“何事如此驚慌，驚擾了太后你們該當(dāng)何罪！”

    太后在寢殿內(nèi)，萬不可能被驚擾到,不過是門人借機(jī)耍威風(fēng)。小太監(jiān)也顧不得那許多,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急忙道：“快去稟告太后，皇上暈倒了?！?/br>
    守門太監(jiān)不敢耽擱,旋即轉(zhuǎn)身進(jìn)去稟報。

    太后已經(jīng)安寢，被叫醒后，沒多言語,叫宮女伺候穿衣。

    鳳輦抬著太后去安泰殿，另一邊皇后也收到信兒,也往安泰殿趕去。

    春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太后和皇后心思各異，從安泰的東西兩側(cè)幾乎同時出了宮門。

    安泰殿內(nèi),四五個太醫(yī)正在龍床前商議著對策，床上的蕭承熠昏迷不醒。

    太后和皇后同時到了安泰殿，自打太后把后宮事宜交給皇后,她們是頭一次見面?；屎笥卸Y，太后卻直接約過她，往寢殿走去，皇后只好隨后跟上。

    太后和皇后進(jìn)了寢殿,率先來到龍床前,看到昏睡的蕭承熠兩人皆是心下一驚,皇上似乎又瘦了。

    “皇上如何了？為何會暈倒？”太后厲聲問道。

    太醫(yī)垂首不敢答，只有高良躲不了，垂首道：“回太后，皇上近來頗為勞累，又無心食、睡，實在撐不住了?！?/br>
    太后眉間緊鎖：“先頭那個誰伺候著不是好了，怎么又如此？”

    高良道：“老奴……不知?！?/br>
    太后又將視線投向太醫(yī)：“皇上如何，何時能醒？身子可有大礙？”

    太醫(yī)幾人對視一眼，為首者道：“皇上還是老毛病，身子虛。最好還是安養(yǎng)，不宜太過cao勞?！?/br>
    太后想著蕭承熠這些日子為什么cao勞，臉色又黑了幾分。她又看看蕭承熠，想著若是趁此機(jī)會叫皇上暫時放下政務(wù)，安心休息會如何？只怕他肯定會覺得她要趁機(jī)奪他權(quán)，架空他。母子倆只有越發(fā)交惡的下場。

    幾番掙扎過后，太后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吩咐太醫(yī)道：“你們暫將皇上醫(yī)醒，旁的事等他醒了再說?！?/br>
    太醫(yī)們齊聲應(yīng)下。

    太醫(yī)給蕭承熠扎了針，又喂下參湯后，蕭承熠終于醒了過來。

    “熠兒?！碧笠娛挸徐谛蚜耍劬σ涣?，忙喚了一聲。

    蕭承熠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意識，喊了一聲母后。

    太后道：“這會兒感覺如何？可又哪里不適?！?/br>
    蕭承熠搖頭，面上沒有任何表情道：“兒臣叫母后擔(dān)憂了?！?/br>
    太后讓出地方，叫太醫(yī)為蕭承熠診脈。

    太醫(yī)道：“皇上脈象趨于平穩(wěn)，暫時無事。但切莫過于勞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