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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從未遠(yuǎn)(1V1)在線閱讀 - 謠言

謠言

    學(xué)校廣播正在播放某首歌曲的DJ版,節(jié)奏激情動感,醫(yī)務(wù)室里的隔音不太好,聞萊不知道是被歌聲吵醒的,還是自然而然睡醒的。

    面朝天花板,直到眼前的實物漸漸清晰,聞萊方才聽到了一道清脆悅耳的女聲。

    “小jiejie,你醒啦,我剛想喊你?!蹦桥⒌哪粗父糁藁ò磯褐滞笊系尼樋住?/br>
    聞萊恍惚地想,自己竟然睡得那么沉,連醫(yī)生拔針都沒感覺到,她趕忙起身感謝。

    她指了指蓋在小腹周圍的校服外套,外套下面還放了一個熱水袋,不過這會已經(jīng)冷掉了:“這些是你的嗎?”

    房間里除了她們倆,還有兩三個男孩子坐在另一頭,聞萊一覺醒來就看見了她,于是,很感恩的又道了一次謝。

    女生搖搖頭,豈能隨便邀功,“不是噢,是你男朋友的,他走前讓我?guī)兔φ湛茨阋幌?。?/br>
    提到所謂的男朋友,那女生情緒有些興奮了:“你男朋友對你好好啊,又是幫你接熱水捂肚子,又是用棉簽沾水潤你的嘴唇,他就坐你旁邊,什么也不干就看著你,你一動,他就立馬握住你的手安撫你,你說夢話,他也回應(yīng)你,還夸你呢,反正好好!”

    她越說越詞窮了,稍顯幼態(tài)的圓臉上寫滿了羨慕。

    小病未愈,意識尚未全部回籠,聽著對方滔滔不絕的贊美,聞萊慢半拍道:“那他什么時候走的?”

    問出來以后,隱約覺得哪里不對。

    是不對啊,她沒男朋友啊。

    女生也不給她撤回的機(jī)會,撈起外套繞到聞萊背后。

    雙臂從袖口穿過,鏈接拉到衣領(lǐng)最上方,聞萊又將其往下折,衣擺太長,完全遮到了她的大腿根,一看就是男生的尺碼。

    其實掛完水之后聞萊就不怎么冷了,醫(yī)務(wù)室特別悶,開了窗也散不盡那陣令人頭昏腦脹的氣味,她甚至覺得有點熱,但是,她執(zhí)意要她穿,不好拒絕。

    出去再脫也是一樣的,聞萊想。

    “大概五分鐘前吧,快下課了那會?!?/br>
    “應(yīng)該是他班長還是啥班干部,總之就有一女的,把他喊走了,說什么改試卷?!?/br>
    她光顧著瞧帥哥了,哪里還記得具體的對話。

    But,他男朋友真的好帥,尤其是那雙深邃明亮的眼睛,她都不敢胡亂偷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眼尾有一顆淚痣唉!

    完全戳中她的審美。

    她繞到聞萊身前,替她撫平莫須有的衣料褶皺。

    “你穿白色很好看?!彼ь^對聞萊輕輕一笑,意有所指道。

    女生最懂女生,聞萊也對她笑了笑,她今天的穿扮是修身針織衫搭配白色的半身裙,校服比毛衣大許多,也更好地藏住了那塊污漬。

    嘖,生理期真的,好麻煩。

    看她醒了,醫(yī)生隔空招手喊她過去簽個名,聞萊只走了兩三步,那幾個正在掛水的男生卻頻頻抬頭,要看不看的樣子,眼神特別怪,比起好奇更像是打量。

    她迎面看回去,目光坦然。

    如同老鼠見了貓,他們當(dāng)即躲避著低頭,面露尷尬。

    長相甜美的女生非常自然地挽上聞萊的胳膊,把事件的經(jīng)過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你男朋友帥是帥,就是脾氣,嗯,怎么說呢,有點兇?!?/br>
    聞萊剛想糾正錯誤,對方立刻拋出一大段話:“你不是在睡覺嘛,然后這些男生跟沒長眼睛似的,嘰嘰咕咕的像草堆里亂竄的癩蛤蟆,我聽著都煩,何況你這個病人,你男朋友肯定生氣啊,但是他也沒打人罵人啥的,全程就直勾勾地盯著他們,然后他們被盯怕了唄,慫得不行?!?/br>
    “如果眼神能殺人,我覺得他們一定會被你男朋友殺得死無全尸的。”女生勻了一口氣說,“連醫(yī)生都忍不住吐槽,說他們太吵了,一點禮貌都沒有?!?/br>
    她毫不客氣地說壞話,看著他們一個又一個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聞萊莫名覺得解氣。

    女生將鋼筆遞給她,莫了,補(bǔ)一句:“不過,他看你的時候超溫柔的!”

    所以是誰,想來想去,聞萊只想到了他弟弟陸以澤。

    她的交友圈本來就小,根本搜不到幾名正常的男性。

    陸以澤,就他?

    難以想象他發(fā)飆的模樣,越想聞萊越想笑,還殺人的眼神,拉倒吧。

    鋼筆握在手心,一筆一劃地寫下自己的姓名,病例表上的名字不單單只有她的。

    如果沒記錯。

    她指尖輕微發(fā)抖,“萊”字的最后一筆捺被甩出一條多余的尾巴。

    像觸動某個隱形的開關(guān),夢中的身影突然在腦海中閃現(xiàn),無論是親身經(jīng)歷過,還是多巴胺自導(dǎo)自演的畫面,一半真一半假,叫人難以忘卻。

    鬼使神差的,她指著那個名字問醫(yī)生:“他也生病了嗎?”

    對面的人用中指扶了扶鼻梁上架著的眼鏡:  “生病倒不至于,聽他自己說昨天不小心撞樹上了,過來買了幾支藥膏擦,整體沒什么大礙?!?/br>
    “現(xiàn)在的學(xué)生啊,脆皮得很,一會這個撞樹,一會那個踩破下水道,有這些買藥的錢還不如買幾本五三刷刷,天天整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br>
    “說來也稀奇,我只聽過玩手機(jī)玩忘形腦門撞樹的,頭一回見后背撞樹的,難不成他倒著走路?”

    “這樣子……”聞萊的嗓音有種被東西堵住的沙啞。

    醫(yī)生填完單子,遞了一盒退燒藥給她,交代道:“如果出現(xiàn)復(fù)燒的情況先吃一??纯?,實在難受,請個假去外面的醫(yī)院掛個號或者回家休息休息,總之別忍著?!?/br>
    “好,謝謝醫(yī)生?!?/br>
    一直陪在她身側(cè)的女生也跟著道了遍謝,隨手把藥和熱水袋放進(jìn)了同一個袋子里。

    確定沒有東西落下,聞萊看著她說,“你不回教室嗎?”

    對方晃了晃手上的手機(jī),“我請病假了?!?/br>
    聞萊點了點頭,明白她只是編了個理由逃課。

    沂中至今未頒布禁止手機(jī)進(jìn)校園的規(guī)定,你私底下怎么玩都沒問題,若要攤在明面上,那就是給老師們找不痛快了。

    提到手機(jī),昨晚摔壞的那個,她還來不及去修。

    又欠他了。

    “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聞萊:“不用,我朋友待會會來接我的?!?/br>
    掃一眼室內(nèi)的環(huán)境,聞萊反倒為她擔(dān)憂:“你自己一個人真的可以嗎?”

    她剛罵了人,聞萊怕他們小肚雞腸欺負(fù)她。

    女生擺擺手,笑得狡黠,“我才不怕,我男朋友馬上就來了?!?/br>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相互道了別,說了再見,聞萊拎著東西往外走,大課間有二十分鐘,在這段期間內(nèi),小賣部和走廊無疑是人最密最多的場所。

    許如意隔著人群朝她揮揮手,又喊她:“萊萊!”

    一覺醒來,燒退下之后,聞萊的氣色好了大半,她眼睛彎著,精神看起來蠻不錯。

    確定她不再高燒,動作平穩(wěn),許如意終于放下心來。

    “數(shù)學(xué)老師今天又拖堂,她老這樣,要不是她,鈴一響我就飛過來了。”

    許如意向她抱怨,正想要牽她手,這才發(fā)現(xiàn)她身上披了一件不屬于她本人的外套。

    她就說嘛,總覺得聞萊哪里怪怪的,但又說上來,原來在這里。

    “你這衣服誰的???看起來像男生的?!币驗閷嵲谔罅?,聞萊穿上很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更何況她本身就瘦。

    許如意單純的發(fā)問,讓聞萊犯難,她張了張口,思索了兩三秒。

    “同學(xué)?!彼幕卮稹?/br>
    同學(xué),又稱同窗,是指在共同環(huán)境下一起學(xué)習(xí)一群學(xué)生,可分為同班同學(xué)、同級同學(xué)和同校同學(xué)等。

    范圍可大可小,關(guān)系可近可遠(yuǎn),概念和朋友一詞相比較,明顯生疏許多。

    他們好像連朋友都稱不上?

    至少現(xiàn)在的聞萊是這么認(rèn)為的,他們不算朋友,頂多一面之緣。

    許如意喔喔了兩聲,沒深究。

    兩人手牽手,說說笑笑地一路聊到了思韻樓,走廊上站滿了大大小小的人,大家不約而同地湊在一起,談?wù)撀曈鷣碛ち?,司空見慣的場面。

    學(xué)校又生產(chǎn)出了新熱點。

    同學(xué)們又開始聊八卦,傳消息,編故事,講道理了。

    能找的樂子都給自己找一遍,可造的謠言往死里造,誰讓高中壓力那么大呢,每個人進(jìn)行放松的方式又不一樣,她哪理得過來。

    但這次,聞萊似乎不得不理了。

    “聽說了沒,昨天男寢宿舍樓下鬧鬼唉!”

    “早上就傳遍了好吧,現(xiàn)在學(xué)校的官方論壇上到處都是相關(guān)帖子,也就隨便刷刷?!?/br>
    “鬧鬼算個屁,這條才他媽高級?!?/br>
    “哪條?”

    被問到的那人猥瑣地笑著。

    “打野戰(zhàn)唄,小樹林這種地方又方便又刺激,有些人耐不住寂寞,欲望上頭什么事干不出來?!?/br>
    “不對吧,帖子上只說有人大半夜聽見女人在林子里尖叫,沒聽見其他聲啊?!?/br>
    “嘖,我肯定是有圖有真相才這樣說的嘛?!?/br>
    “牛啊,還有照片,發(fā)來看看!”

    還有照片?什么照片?聞萊眼皮跳了跳,面色由于這些虛假且離譜的流言又開始泛起病態(tài)的紅。

    極力忍耐想搶對方手機(jī)的沖動,聞萊虛扶著好友的肩膀進(jìn)了門,回到自己位置,然后久久的沉默。

    來自周圍的揣測,謾罵,諷刺和調(diào)笑,同門外的幾乎一樣。

    唾沫星子會害死人,千真萬確。

    她也看到了那張照片,在周曉的手機(jī)里。

    查看閃照的功能只有短短幾秒,屏幕前的手指一松,照片便會自動銷毀。

    姐妹三一起抬頭,周曉關(guān)閉群聊,最先表態(tài)。

    “這照片糊了吧唧的,像調(diào)了模糊濾鏡,到底哪里看出來是一男一女的?!?/br>
    許如意也道,“我也是說,圖片里的兩個人,一個穿白一個穿黑,哪里就得出結(jié)論是一男一女了,萬一是兩個女的,又萬一是兩個男的。”

    指不定就是“黑白無?!背鰜磙k事的時候,中途迷路了,路過這里順道采采陽氣。

    所以,她們的立場更偏向鬧鬼的說法。

    陰曹地府里的鬼還分性別?都成鬼了,就別那么挑了。

    聞萊始終沒有作聲,雙手托著臉望向窗外,沒什么情緒的樣子。

    眼簾中的桂花幾乎掉光了,遍地蕭瑟,沂南這座城市即將步入冬天。

    一個很冷很冷的季節(jié)。

    耳畔又是一陣虐心的風(fēng)聲掠過,他們并不在乎謠言的真實性,只在乎有沒有謠言供自己取樂。

    反駁無效,加入可恥,她作位當(dāng)事人之一,保持清醒就好。

    人云亦云,她已經(jīng)沒有富余的力氣同這個虛偽的世界對抗了。

    她還要繼續(xù)上課,必須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