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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配(作者:連翹) 第3節(jié)

    “真的,所以,現(xiàn)在就把我送回去吧。天色已經(jīng)很晚了,我并不想在醫(yī)院過夜?!?/br>
    于是接下來沈遇將白玖送了回家。

    白玖住城南,那片倒也是個(gè)富豪區(qū),住在那的人都得有個(gè)千萬身家。只是不知他一個(gè)這么有身份的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自己住的破爛小巷里,還救下了那么落魄的他。

    “不行你今晚就先住這吧,回去天黑也不安全,等天亮了再走?!?/br>
    “不不不,謝謝,真的太麻煩了?!卑拙磷隽诉@么多,救了他還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沈遇哪好意思再麻煩人家。只能一個(gè)勁婉拒。

    但拗不過白玖堅(jiān)持,何況自己眼下的情景回去確實(shí)不太好,沈遇只能答應(yīng)留了下來。

    晚上沈遇收拾洗浴等一系列動作都輕手輕腳,很有禮貌跟和氣。盡管餓到胃疼,但是在傭人端上飯時(shí),他依然斯文道謝,慢慢吃完。

    “白老板——”

    白玖攔住了沈遇要出口的話,勾唇笑笑,“叫大哥就行。你不用拘束,家里沒人,也就我和傭人,你當(dāng)自己家就行?!?/br>
    沈遇心頭的羞赧和不適都被掩下,他想問問白玖為什么對他這么好,但到底沒能問出口。

    第三章

    一覺醒來頭腦有些發(fā)漲,外面的天灰蒙蒙的,似乎還在下雨。

    沈遇出來時(shí)白玖正在吃早飯,看到沈遇頂著微翹發(fā)卷有些冗亂的頭發(fā),白玖的眼神深了深,招呼了他一聲。

    沈遇應(yīng)下,推辭了在這吃早飯的請求,說自己是時(shí)候回去了。

    白玖也不勉強(qiáng),招呼傭人送他離開。

    “對了阿遇,”白玖叫的順口,倒是讓沈遇冷不防打了個(gè)激靈:“你不用著急來,等我消息吧。等需要的話我會找你,你先歇著?!?/br>
    “啊,好。”沈遇回應(yīng),心里是七上八下,上一秒他還在為自己有了庇護(hù)而喜悅,下一秒就聽到讓他等消息的通知。簡直是一個(gè)天上一個(gè)地下,讓他好不難過。

    自己這算是被白玖嫌棄不要了嗎?

    找工作都是這樣,基本說不急著來,等消息的就是沒被錄用。反而那種當(dāng)面肯定認(rèn)可你的,才會真真正正錄用你。

    不過想想也是,自己哪能被白玖看得上呢,自己哪里有資格在他那找一份工。

    就是找了溫平生如果知道了,又來威脅找麻煩怎么辦?

    沈遇也不愿老給人添亂。

    他長嘆一口氣,只能頂著昏沉沉的腦袋悻悻離去。

    房東看見他迎面走來就瞄了一眼又繼續(xù)晾自己的衣服,“去哪了?”

    “出了點(diǎn)小意外,耽擱了一晚上。”

    “人吶——”房東似是自言自語,但分明又有所指,嘲諷著開口:“就得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又不是花,招什么蜂引什么蝶啊?!?/br>
    “韓姨,您這話事說的……”沈遇心中有些不痛快,明知房東有所指,可又無可奈何。

    “自己引了亂子自己擔(dān)著唄,還讓別人找來這里,朝三暮四惹得一身sao,也不嫌臟?!狈繓|抖了抖床單,好像那潔白無瑕的床單上沾了灰塵。

    “別人?”沈遇把握了話語中的關(guān)鍵,愣了神,一時(shí)想不明白誰會來找他。

    他沒有朋友,沒有能同他交好的人,現(xiàn)在最多只新認(rèn)識了個(gè)白玖,總不至于溫平生能來找他吧。

    溫平生那么高傲,巴不得離婚和自己甩干凈關(guān)系,哪會屈尊自賤身份來這里找他。

    沈遇回了門前,本來打算拿鑰匙開門,誰知剛捅到鑰匙孔門就自己開了。

    入目的是一片狼藉,滿地的煙頭和破亂的紙屑,nongnong的煙味彌消不散。

    “去哪了?”

    門內(nèi)陰沉的聲音傳來,挾著質(zhì)疑與陰冷,倒像一股寒風(fēng)直往人臉面上撲,沈遇受沖之余不免疑惑為什么溫平生會出現(xiàn)在這兒。

    “平生你…你怎么在這兒?”

    沙發(fā)上坐著的人沒有回應(yīng),黑著臉蹙著眉倒一副兇巴巴的模樣,未燃盡的煙頭夾在指尖,手垂著的地板方圓之內(nèi)凈是煙灰。

    “別誤會,”溫平生迎著沈遇的錯愕,驟然發(fā)出一聲冷笑,似是滿不在意彈了彈煙灰,“我來找你簽離婚協(xié)議。”

    帶著幾分鄙夷的態(tài)度,他繼續(xù)道:“難怪見不到人,原來是一早就找好了下家。”

    “你在說什么,什么下家?”

    “還沒完全離婚就另攀高枝,朝三暮四,真有你的。”火氣莫名涌上心頭,連帶著手下的動作也變得粗魯。溫平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用了多大力氣才壓下心中的恨意,才能鎮(zhèn)定自若的捏著沈遇的下巴說下去。

    “沈遇,好的很,倒真是我小看了你?!?/br>
    受了這樣的委屈,被人搶了傷了,本身就對溫平生的不甘與辛酸多了幾分,如今又莫名被冷嘲一番,沈遇想起溫平生和林梔的那些事,不免也激起了反抗之意。

    他拍開溫平生的手,盡管想不明白溫平生誤會了什么,但也犟著脾氣往下道:“你呢?你說我朝三暮四,那你呢?你跟林梔在一起,你出格,就不允許別人出格了嗎?”

    “那就離,”溫平生手指發(fā)緊,手上青筋隱現(xiàn),“是這場婚姻耽擱你找別人了對吧,沈遇,離了我就無權(quán)干涉你的自由?!?/br>
    兩人也不知是氣自己還是氣對方,話題總能引向極端。

    屋里是長久的沉默。

    半晌沈遇才長嘆一口氣。

    你說你想離,說耽擱我,其實(shí)是怕我耽擱你罷了。

    你早就想林梔在一起了,是我明面上阻礙了你們在一起??墒菧仄缴粣蹫槭裁匆b出來愛?

    這么多年的感情說變就變,你到底對我有沒有真心,還是說,這些年什么都是假的?

    我是做錯了一些事,可我一直在盡力彌補(bǔ)。我太過愚鈍,但也知道有些底線不能觸碰,可你呢?你從來都不信我。

    你不知道我走向你花了多少精力,你不知道我為你犧牲了多少未來。如果要報(bào)復(fù)我,你有無數(shù)種方法可以選,為什么堪堪假裝愛我,接近我?

    難道就為了讓我跌入泥潭,讓我一無所有嗎?

    沈遇自知溫平生占據(jù)高位,自己除了如今名存實(shí)亡的婚姻,哪里還有能力牽制他。倘若離了,真就是什么都沒有了,連為自己的家人爭取一下機(jī)會的可能性都沒。

    于是他也別扭著,犟著脾氣沖溫平生開口:“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憑什么你找別人我就不能找,我只是想要一個(gè)自己能活著能掙錢的機(jī)會,將心比心,我遠(yuǎn)沒有你過分?!?/br>
    “行?!毖矍暗娜肆巳话爿p嘆,將最后一口煙狠狠用腳泯滅,然后拿起衣服繞過沈遇,“我倒要看看你能犟多久?!?/br>
    迎著大門,溫平生逆光而出,依然是只給沈遇留下一個(gè)清蕭的背影。

    門被碰的關(guān)上,屋里瞬間恢復(fù)寂靜與黑暗,nongnong的煙味漫上鼻腔,尼古丁味道激的人頭腦清醒,沈遇后知后覺,這才反應(yīng)過來溫平生真的已經(jīng)走了。

    沒有一絲停留,也沒有情緒外漏,就只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威脅。

    沈遇失力癱坐在地上,終究是想不明白他們怎么會發(fā)展到這一步。

    他隨手捏起地上的碎紙屑看了眼,上面赫然醒目的大字“離婚”“甲方乙方”。

    溫平生沒有騙他,他真的是來找他簽離婚協(xié)議的。他一拖再拖,始終不肯離婚,溫平生怕是早就等不及了,林梔也早等著上位了,所以才會特意來催他。

    只怕之后的日子,想要為家人爭取的機(jī)會,都更難了。

    窗外的麻雀像是知道了什么,嘰嘰喳喳叫個(gè)不停,不像分憂,倒像嘲諷。

    沈遇忍著酸意默默打掃著地板,感受空氣中停留的溫平生的氣息。

    死纏爛打原是他最討厭的模樣,只是沒想到有一天他也會如此。

    一切也怪自己,怪自己能力弱,怪自己做錯事,怪自己賤,眼巴巴瞅著人家。

    沈遇覺得自己身上的淤青和傷口開始發(fā)疼,像挨了槍子,疼到骨髓里,疼的人呲牙咧嘴。

    剛剛他和溫平生吵架,屋里光線太暗,溫平生都沒發(fā)現(xiàn)沈遇有什么異樣,剛好拉扯到他的傷口和淤青上。沈遇也是氣的渾身發(fā)抖,看不出來,也不覺得疼,只是此刻溫平生一走,他的火氣下來了,那股疼勁就跟潮水一樣把人淹沒。

    第四章

    天色越來越亮,沈遇在屋里忙東忙西,收拾半晌,終是體力不支倒在床上。

    他用被子蒙著腦袋,試圖通過這樣來讓自己沉靜下來。

    什么都別想了,沈遇。

    他告訴自己。

    窗外的光線由明到暗,再由暗到明。

    朦朦朧朧中,沈遇看到溫平生向他走來。他穿著白襯衫,臉上洋溢著笑容,小奶狗似的沖他笑,叫他阿遇。

    卻是十八九歲的模樣。

    沈遇的眼眶微潤,心說那時(shí)的他們真好啊。

    于同一所大學(xué)中相遇,被分到同一個(gè)方隊(duì)中軍訓(xùn)。

    他是美術(shù)生,細(xì)皮嫩'rou又嬌慣著長大,烈日酷暑對他而言多少有點(diǎn)殘酷,二十公里的拉鏈對他更是殘忍。唯有溫平生陪在他身邊,與他并肩鼓勵著他,幫他拿東西,拉著他一起走。

    明明自己腳上磨出水泡了卻還是第一時(shí)間拿著藥膏來找沈遇,看沈遇有沒有問題。

    那時(shí)沈遇對溫平生只是一種非常感謝和友好的狀態(tài)。

    但真正想要了解溫平生還是從他在禮堂上抱著吉他唱歌開始。

    聚光燈下的他劍眉星目,下頜分明,一雙迷人清亮眼眸呢喃私語,明明沒有望向他,卻讓沈遇心頭一顫,似乎這雙眼眸中只有自己,拋卻了周圍一切喧囂與嘈雜。

    那時(shí)的溫平生聲音也很柔和,輕翕雙唇便是一段“they said that just one look and i'd get caught too(他們說只要看一眼就會愛上你)”,哪像如今這么高冷,咄咄逼人。

    沈遇霎時(shí)間就對溫平生有點(diǎn)感覺了。只是他自幼被沈家管的嚴(yán),沒有談過戀愛,更何況那時(shí)同性之間的戀愛沒有被提倡,所以愣是不懂,足足拖了四年等溫平生表白以后才在一起。

    可憐夢是甜的,現(xiàn)實(shí)是苦的。

    原來以為的長長久久,后來才發(fā)現(xiàn)是自己一廂情愿的淪陷。

    沈遇睡夢中像被扼住了咽喉,喘不過氣來。

    睜眼時(shí)就是一張陌生俊臉映入眼簾,沈遇驚嚇之余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聽對方道出了自己的名字?!澳憬K于醒啦,感覺怎么樣???”

    迎著窗外的暖陽,白花花的天花板,亙古不變數(shù)著鐘漏的點(diǎn)滴,那人笑的肆意張揚(yáng),好像這是什么喜慶的地方,沈遇醒來是什么很意外的事。

    “你是誰?這……什么情況?”沈遇放眼四周,已了然這里應(yīng)該是醫(yī)院病房。他晃了晃腦袋,有些昏沉沉的,身上也酸痛沒有力氣。

    只怕是自己前兩天因溫平生而導(dǎo)致的傷口沒處理好,又難言于口沒看醫(yī)生。加上被搶劫致傷淋了雨,一番下來又是發(fā)炎又是受寒,才導(dǎo)致如今高熱病倒的。

    “我叫白瓊”,看著眼前臉頰熏灼微紅,面色有些憔悴的人,白瓊露齒笑著,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鞍拙潦俏掖蟾纾フ夷銜r(shí)你剛好昏迷了,他就把你送了過來,不過他有事忙先走了,我就留在這里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