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以后還會。

    他只能再次道歉，也為了下一次「失控」提前道歉。

    鄭晚不聽他的。

    他的道歉都是假的，一邊說對不起，一邊又這樣，他這個人這輩子說過的最多的謊話就是這幾句。

    -

    鄭晚的這份美容顧問的工作，一周內(nèi)最忙的就是周五下午到周日下午。

    一直到快八點鐘，她才下班。

    嚴(yán)均成早在樓下等著。她快步下樓，拉開車門上車，“本來七點半就能下車的，有個顧客也算是老朋友突然過來，找我說點兒事就耽擱了。”

    “沒事?！彼ノ账氖?，“吃飯沒？”

    “吃了?！?/br>
    她頓了一下，偏頭問他，“你還沒吃？”

    “說真的，我有點擔(dān)心你的胃是不是有問題。”她輕言細語地說，“饑一頓飽一頓對胃傷害特別大，你別看我這樣忙，我到點就會吃東西?！?/br>
    “體檢報告明天給你看。”他發(fā)動引擎，“我沒有胃病，也沒有任何身體上的問題?！?/br>
    他還特意強調(diào)了這一句。

    最近為了能延年益壽，他已經(jīng)在考慮家庭醫(yī)生給出的意見盡早戒煙。

    如今他三十九歲，他多活一年，也就能跟她多相守一年。

    鄭晚眼里有著淡淡的笑意，“好，我要看，對了，我的體檢報告你要看嗎？”

    “要。”他說，“體檢報告給家庭醫(yī)生那里備著?！?/br>
    鄭晚含笑點頭。

    自從上次在醫(yī)院做了全面的檢查后，她為自己的早逝排除了「病故」這個可能性。

    “過幾天我可能要有事會出差一趟。”他似是不經(jīng)意地提起。

    鄭晚心里有數(shù)。

    他現(xiàn)在的工作領(lǐng)域，她根本就不懂，只點頭說好，也沒再追問——

    去哪出差以及多久回來。

    嚴(yán)均成似乎在等她問。

    等過了一個紅綠燈后，鄭晚才反應(yīng)過來，心下感慨，都快四十歲的人了怎么還跟十幾歲時一樣？

    那時候他也會參加競賽。

    她對這種競賽了解也不多，可他會詳細地告訴她，他什么時候出發(fā)，考試時長，以及什么時候考完來接她。

    這樣一次之后，下次他再參加競賽，他就希望她能主動關(guān)心詢問。

    “那你去哪里出差？”

    鄭晚心里覺得好笑，笑意也在臉上浮現(xiàn)，拗不過他，還是問了。

    嚴(yán)均成終于滿意，“就隔壁市，最多四天就回。你想吃什么，陪我再吃點？”

    “都這個點了?！编嵧泶颐戳搜蹠r間，跟他商量，“要不去我家吧？昨天張嬸給我送了點鹵牛rou，給你做碗面條吃怎么樣？”

    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八點。

    如果跟他在外面吃飯，可能等她回到家已經(jīng)九點多快十點。

    今天思韻不用上晚自習(xí)，她不放心讓孩子大晚上一個人在家。

    嚴(yán)均成本來對吃就不太講究。

    無所謂去哪里、吃什么，只要跟她在一起就好。

    他應(yīng)下，卻又提醒，“今天周五，孩子是不是不上晚自習(xí)？”

    “嗯，我跟思韻說一下?！编嵧砻靼姿囊馑?。

    他是個懂分寸的人，可能不太會跟這么大的孩子打交道，平日里也是盡量不跟思韻正面碰上——他知道孩子怕他，卻也束手無策。

    嚴(yán)均成跟鄭晚一起下車，她挽著他的手走進居民樓，正好碰到了下樓扔垃圾的鄰居。

    相視一笑，鄰居也笑瞇瞇地打招呼：“小晚才下班呀？”

    鄭

    晚也回她，“嗯，您下樓當(dāng)心點?！?/br>
    “權(quán)當(dāng)鍛煉身體了?！?/br>
    鄭晚有男友這件事，在這小區(qū)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

    這里生活的大爺大媽，大多數(shù)都是她父母的同事朋友，也是看著她長大的。

    每次嚴(yán)均成過來時，總有大爺大媽湊過去研究他的車，從車標(biāo)到車身，幾個老太太老先生費力地上網(wǎng)去查轎車價格。

    這一查，更不得了！

    幾個老太太湊一起憂心忡忡，生怕鄭晚被有錢人騙了！

    現(xiàn)在這些有錢人忒壞忒沒品，就喜歡騙良家婦女！

    直到張嬸老神在在地說：“老王，我說您早點換老花眼鏡吧，都沒認出那是誰？”

    大家伙湊一起琢磨又琢磨，一拍大腿，想起來了——

    “是那小子??！那我就放心了?！?/br>
    “嘿，您放心什么呢？”

    “有一年啊，老鄭的自行車鏈子掉了，大冬天的，我就遠遠地看到個小伙子蹲那，走近一看，是這小子給老鄭在修自行車呢！

    想想看，十幾歲的孩子給小女朋友修自行車常見吧，給小女朋友的爹修自行車的少吧？反正我覺著啊，錯不了，壞不了！”

    幾個退休的老太太老先生們，成天沒事就開始審視嚴(yán)均成。

    這越看也就越順眼。

    鄰居還跟嚴(yán)均成打了個招呼：“小嚴(yán)也來了。”

    嚴(yán)均成微笑頷首。

    鄭晚憋著笑意，等又上了兩樓后沒忍住。

    “笑什么?！?/br>
    “我每回聽王嬸她們喊你小嚴(yán)我就想笑?！?/br>
    嚴(yán)均成面色如常：“挺好的?！?/br>
    也正是因為這里的鄰居都是看著鄭晚長大的長輩，他才能放心她們母女倆繼續(xù)住在這沒有物業(yè)、沒有安保系統(tǒng)的舊小區(qū)。

    鄭晚本來跟他手牽著手的，但到了家門口后，也松開了他的手。

    她還是不太習(xí)慣在女兒面前跟嚴(yán)均成太過親密，進了門她邊換鞋邊喊：“思韻，你嚴(yán)叔叔過來了?！?/br>
    房間里傳來聲音，下一秒，鄭思韻趿拉著拖鞋出來，手扶在門邊，禮貌地喊了一聲：“叔叔。”

    嚴(yán)均成平和地點了下頭。

    “好了，我現(xiàn)在去煮面條，思韻，你也吃點？鹵牛rou面可以嗎？”

    “好哦?！?/br>
    鄭晚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頭，這才進了廚房。

    嚴(yán)均成也起身跟過去，反手將門虛掩。

    鄭晚正在洗手，聽到腳步聲，偏頭看他，卻已經(jīng)習(xí)慣。

    他好像一直沒意識到，他真的很黏人，過去是這樣，現(xiàn)在也是這樣。

    嚴(yán)均成拿了掛在一邊的圍裙，給她穿上。順手，又將她的長發(fā)攏好。

    “這里不用你。”鄭晚推他，“你看，你在這里我連轉(zhuǎn)身都難?！?/br>
    嚴(yán)均成注視著她：“她有點怕我。我在客廳，她或許會不自在。”

    “我給你出個主意？”鄭晚笑盈盈地，“你去問她，有沒有什么不會的題目。不過，現(xiàn)在初中生的題目你還會解嗎？”

    嚴(yán)均成很少會聽到別人的質(zhì)疑。

    他伸手捏了她的臉一下，又放下手，神色淡定地回：“等著?！?/br>
    他轉(zhuǎn)身走出廚房。

    鄭晚撲哧笑出聲來，在他背后輕喊：“我跟思韻說過，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學(xué)霸。”

    “等著?！彼只亓艘痪?。

    ——叩、叩、叩。

    門口傳來敲門聲。

    鄭思韻一下子就挺直了腰背。

    這不是mama在敲門，mama敲門的聲音不會這樣有力，而且mama會一邊敲門一邊溫柔地喊她。

    那就是……

    鄭思韻走過去，小心地開門。

    開門的前一秒，她已經(jīng)收斂好了臉上的表情。

    “叔叔。”

    嚴(yán)均成只站在門口，沉聲問：“你有沒有不會的題目？”

    鄭思韻一個激靈。

    本來想說沒有，但不自覺地點了下頭。

    兩分鐘后，鄭思韻端坐在沙發(fā)上，嚴(yán)均成坐在對面的椅子上，他拿起筆，卷起了襯衫袖子，在草稿紙上認真演算著解題步驟。

    嚴(yán)均成很快地寫好解題步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