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曉風(fēng)還推著單車，額角有汗，顯然是來趕課的，結(jié)果正好碰上這出熱鬧。他看了俞洲一眼，臉上難得帶了幾分怒氣，道：“回去上課?！?/br>
    俞洲對上那雙淡色的眼睛，不知為何，竟有種從里到外被看透的錯覺。他心跳漏了兩拍，低聲喊了一句“徐老師”，徐曉風(fēng)沒理他，去前面拉住氣得滿臉通紅的陳樂瑤，道：“別罵了，沒有意義?！?/br>
    陳樂瑤正在氣頭上，用力甩了兩下徐曉風(fēng)的手，沒甩開。她怒目回視，對上徐曉風(fēng)的臉后嘴唇張了張，怒意像被戳破了的氣球一樣飛快癟了下來：“徐老師，我……我聽不慣她罵的那些話！”

    “嗯，”徐曉風(fēng)道，“回去吧，你這樣俞洲反而覺得難堪?！?/br>
    后半句說得很輕，只有陳樂瑤能聽到。她一愣，迅速看向俞洲，忽然意識到什么，有些手足無措地“哦”了一聲，乖乖往學(xué)校里走。

    唐mama還在咆哮，見陳樂瑤走了，又指著教導(dǎo)主任罵，說他包庇小三的兒子，質(zhì)問他是不是也和那個婊子有一腿。教導(dǎo)主任真是煩死這一家人，直接無視她，轉(zhuǎn)身對圍觀的學(xué)生吼：“一個個的都不用上課嗎？看什么看，想吃警告？！”

    圍觀的學(xué)生們一哄而散，校門口只剩下保安和老師，還有俞洲。

    人少了之后，唐mama的目光一下落在俞洲身上。

    “你……”她想起復(fù)印件上的照片，瞳孔收縮，指著俞洲，“是你！”

    明明是從來沒見過的陌生人，她卻像對俞洲有說不盡的怨恨，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俞洲一動也沒動，就這么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臉上沒有任何她想要看到的情緒，僅僅只是看著她，甚至帶著憐憫。

    怒氣一發(fā)不可收拾，徐曉風(fēng)擋在俞洲身前，被她抓住了衣領(lǐng)子。她一邊把徐曉風(fēng)往旁邊拽，一邊伸出另一只手想撓俞洲：“你這個野種！害得我們家好慘！你mama還要不要臉，啊，要不要臉！”

    徐曉風(fēng)被她撓破了臉，火氣也上來了，回頭對俞洲道：“回去上課，聽到?jīng)]有！”

    俞洲仍然站在原地。

    他紋絲不動，好像眼前的鬧劇與他無關(guān)，平靜道：“我在等人?！?/br>
    教導(dǎo)主任趕緊叫保安上來拉人，門口一片混亂嘈雜，唐mama又哭又鬧，被保安不小心推倒在地，干脆坐在地上不起來。

    她頭發(fā)也亂了，身上全是灰塵，在眾目睽睽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用她能想到的最難聽的詞咒罵俞洲母子，似乎她人生中所有痛苦的來源都是素未謀面的某個女人。俞洲站在人群最后方看著，那股熟悉的惡心之意又一次開始擠壓他的胃部。

    反胃。

    想吐。

    這種惡心的、病態(tài)的、讓人被吃到只剩骨架還渾然不覺的親密關(guān)系。

    比泥巴里吸人血的水蛭還要恐怖，比陰溝里吃腐rou的蛆還要骯臟。

    他臉上帶著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冷笑，瞳孔像是結(jié)了冰，直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闖進人群，擋在了他和唐mama之間。

    俞若云甚至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穿著居家服，滿臉怒氣，瘦小的身體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沖進來照著女人的臉就是一巴掌，打得清脆作響。

    “你敢欺負我兒子……！”她氣得聲音發(fā)抖，“不去找唐欣榮那個傻逼算賬，跑來欺負我兒子，我要弄死你們這對狗東西！”

    唐媽呆了幾秒，立刻尖叫起來，瘋了一樣朝俞若云撲過去，兩人迅速撕打在一起。保安束手束腳不知道拉哪邊，教導(dǎo)主任也滿頭包，而一直站在人群最后面的俞洲終于動了，他越過徐曉風(fēng)加入戰(zhàn)局，左手把他媽扛起來，右手揪著唐媽的領(lǐng)子，像墻壁一樣擋在她們兩人之間，仍由她們把自己撓得滿手血印子。

    唐媽尖銳地叫罵，俞洲空出一只手，把唐欣榮寫得單身保證書塞進她手里：“一個兩頭騙的男人，也值得你這樣？”

    俞若云還沒消氣，捶著兒子的背讓她放自己下來，嘴里不依不饒罵道：“你管不好你老公讓他出來招搖撞騙，還有臉跑來我兒子學(xué)校鬧！怎么，就我有兒子，你沒兒子是嗎？再讓我看到唐欣榮一次，我就把他那玩意割下來，掛在你兒子書包上！”

    這是初一俞洲威脅唐欣榮的話。

    他聽笑了，終于覺得痛快，雙臂牢牢箍著他媽，還不忘跟教導(dǎo)主任和徐曉風(fēng)請假，看起來仍然是那副好學(xué)生模樣，道：“老師，我今天想請半天假。”

    徐曉風(fēng)眉頭緊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教導(dǎo)主任巴不得他趕緊走，連聲道：“對對，回去休息下，不用急。”

    俞洲扛著俞若云，往洗衣店的方向走。走的時候，他聽見唐媽還在哭。

    “現(xiàn)在看清楚了嗎？”他問俞若云，“那個男人的真面目?！?/br>
    離開校門后俞若云便不再說話，也不再錘他，軟綿綿地趴在他肩膀上，呼吸斷斷續(xù)續(xù)。俞洲沉默兩秒，伸手摸了一下俞若云的臉，摸到了一手溫?zé)岬臏I水。

    第11章 解剖

    學(xué)校是八卦傳播最快的地方。

    當(dāng)天晚上，論壇首頁全是今天那場熱鬧大戲，樓主繪聲繪色地描述唐mama怎么發(fā)瘋、猜測中間有什么不得了的愛恨情仇，洋洋灑灑寫了上千字，最后還要評論一句：

    “俞洲的mama是真漂亮啊。”

    下面的匿名回帖更加不堪入目。

    “我聽說他mama以前是很有名的舞女，給的錢多的話還可以提供一些那個服務(w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