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宗之主，怎有虛言。”林風(fēng)致脆聲道。

    這趟宗主大典，她本來就打算請這些修士入化云之境參觀的。以云境如今的發(fā)展速度已算神速，但林風(fēng)致還是不滿足，她心野。如果以一宗之力尚不能在短期內(nèi)滿足云境的要求，那不妨集九寰之力，共建云境吧。

    這才是她邀請他們進(jìn)入化云之境的主要目的。

    凌少歌聽得半晌無話，只與顧清崖對視，以目光告訴他——看吧，這就是貪財?shù)暮偂?/br>
    無論身處何時何地，都以賺錢為首要目的。

    但不管如何，這巨大的誘惑，別說在場的修士，就連凌少歌和顧清崖，都霍然心動。

    化云之境這地方，看不到摸不著也就罷了，真正進(jìn)來了，見到它的真面目，又怎能不動心？

    就像好……林風(fēng)致這人一樣。

    花了近半日時間帶眾修參觀完化云之境，又讓姬尋安排眾修入天澤靈樹修行之事。眾修對于林風(fēng)致的提議早已蠢蠢欲動，心里的小九九打得砰砰響，恨不得立刻就與宗門商量，便急于尋找安靜之地，林風(fēng)致這才算是脫身離開。

    她長吁口氣，這時方覺疲憊，想著回天柔洞好好休沐一番，豈料轉(zhuǎn)身之際，只對上凌、顧二人探究的目光。

    “林宗主好大的威風(fēng)。”凌少歌似笑非笑地盯著她，“你是不是忘記了什么事？”

    顧清崖難得沒有和凌少歌唱對臺，沉默不語站在一旁。

    林風(fēng)致眼珠子骨碌一轉(zhuǎn)，心中立刻便道不好。

    太虛圖！

    作者有話說：

    這次真是四缺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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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5章 天芒

    ◎‘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br>
    該面對歸終是要面對。

    從她拿到太虛圖的那天起, 這一天就逃不掉。

    “呵呵。”林風(fēng)致干笑兩聲，安撫這兩人道，“二位別惱, 且容我解釋一二。太虛圖之事實在不是我有意隱瞞你們，我也沒偷沒搶過，這實在是個誤會！”

    “沒偷沒搶，這寶貝自己跑你身上的？”凌少歌挑眉嗤笑道。

    枉他以為這寶貝送回珍瓏閣, 而珍瓏閣那邊, 怕是以為這東西要么被那幕后黑手給搶走, 要么是他動了手腳，哪曾想是被她悶聲不吭給拿了去，還一直瞞到現(xiàn)在, 現(xiàn)在還編了這么個鬼話來糊弄人, 凌少歌不氣就有鬼了。

    “誒，魔尊你答對了, 它還真是自己跑到我身上的?！?/br>
    林風(fēng)致此語一出, 便收到凌少歌“你看我像不像信你鬼話的傻子”的眼神, 就連顧清崖都沒能忍住搖了搖頭, 無法接受她的理由。

    “我說的是實話！”林風(fēng)致?lián)蠐项^, 表情誠懇地解釋道, 只將當(dāng)日在珍瓏閣內(nèi)發(fā)生的事仔仔細(xì)細(xì)說了一遍，方又道，“騙你們是我不對, 可我真的不知該從何說起，你看以我們現(xiàn)在的交情, 我的解釋你們都未必愿意相信, 當(dāng)時我要是說了……”

    她做了個害怕的表情, 道：“萬一你們問我拿圖，我難道剝皮還給你們？再不然就得付數(shù)億靈石給珍瓏閣，我當(dāng)時哪來那么大筆靈石……不對，現(xiàn)在也沒有！”

    昆虛雖然發(fā)展得不錯，但要拿出數(shù)億靈石還是困難。

    “你剛才說那圖落在哪兒了？”凌少歌挑眉問她。

    “喏，就后背這兒?！绷诛L(fēng)致側(cè)過身，反手摸摸自己的腰背，繼續(xù)道，“太虛圖跑到我身上后就一直印在上面，也沒認(rèn)我為主，我也不能施展它的真正威力，不過每逢危急時刻，它就會發(fā)力助我，就像當(dāng)日在珍瓏閣時替你們抵擋那人攻擊時一樣?！?/br>
    凌少歌微瞇雙眸望著她的后腰，伸出食指，指尖倏地抽出尖厲的指甲，點上她的后腰。

    “真該把你的皮剝下來！”他惡狠狠道，指尖沿著她的腰一劃。

    林風(fēng)致忽覺后腰一刺一麻，似乎有什么綻開般，她下意識逃開，那廂顧清崖已先出手，按著凌少歌的手，逼他收回。

    “你別鬧她?！鼻遒穆曇魩е鴰自S警告之意。

    凌少歌冷笑：“看來顧副閣主大方得很。你一個失寶的人都不計較，我還能說什么？”

    林風(fēng)致用手按住后腰，退離凌少歌三步，道：“現(xiàn)在圖已經(jīng)不在我身上，剝我皮也沒用！最多那筆靈石，我們昆虛還給珍瓏閣，不過……不過顧上神給我們點時間，我們分期給你還上?！?/br>
    “那倒不用?！鳖櫱逖碌闪搜坳庩柟謿獾牧枭俑瑁?，“太虛圖本來也不是珍瓏閣的東西，那是數(shù)千年前，西臨神君親自送到珍瓏閣來，讓我們代為保管。她說過，如果她五千年未歸，便將此物拍賣，再尋新主。我不知道她為何這么做，但既然她還在，太虛圖也算是物歸原主。不過你們需要支付這五千年的保管費(fèi)，稍后珍瓏閣會有專人與你們對接?！?/br>
    林風(fēng)致聽到這話，總算松了口氣，卻聽他又說：“但是林宗主，你得到此寶卻不曾告知，當(dāng)真害得我們好苦?！?/br>
    這話說得，林風(fēng)致心里的愧疚“噌”一下就上來了。

    凌少歌在旁邊聽得一陣煩躁，合著他動怒就是無理取鬧，顧清崖一句埋怨，林風(fēng)致這眼神都變了？

    “你有什么可苦？不過一句話的事，好人既然都做了就做到底，又來為難這做什么？”凌少歌嘲道，目光中露出挑釁之意——不就是做好人，他也會！

    “我沒為難她。”顧清崖回道。

    “既然沒想為難，又不準(zhǔn)備計較太虛圖的事，那你留在這里做何？你別忘了你答應(yīng)過我什么！”

    “凌少歌，你講點道理好嗎？我們現(xiàn)下是在談?wù)?！?/br>
    ……

    林風(fēng)致看著這兩人從最初矛頭一致地對準(zhǔn)她，到現(xiàn)在自相殘殺地吵起架來，滿臉詫異加頭疼。

    好端端的又在吵什么？是嫌前頭那架沒打爽，天雷沒挨夠嗎？

    她現(xiàn)在累得很，不想陪他們在這兒鬧，得想法子脫身。

    “唉喲……咳咳……我的頭……”

    凌少歌正和顧清崖相執(zhí)不下，忽然聽見林風(fēng)致一聲虛弱的疼呼，四目望來，只見林風(fēng)致一手扶頭，一手捂胸，雙眸微閉，眉間緊鎖。

    “林宗主，你怎么了？”顧清崖忙問道。

    “許是先前大戰(zhàn)耗損過重，傷了經(jīng)脈，我現(xiàn)下頭疼胸悶，需要回府運(yùn)功調(diào)息，不能再陪著二位了?！绷诛L(fēng)致聲音越說越微弱。

    “呵……”凌少歌一眼看穿，如果他沒記錯，這招不是她第一次用了。

    只是他剛想說話，便聽顧清崖順著她道：“既是如此，林宗主先回去調(diào)息吧。”

    “那我就先行一步，一會我讓弟子在天澤靈樹下給二位挑個好位置。來都來了，你們也在此休養(yǎng)休養(yǎng)。告辭?！?/br>
    聽到顧清崖的話，林風(fēng)致立刻、馬上隨棍而上，不帶任何猶豫，速速抱拳辭別，一溜煙跑沒了。

    “顧清崖，你是不是傻？她哪有什么傷？”凌少歌沉下臉。

    “我知道呀?！鳖櫱逖禄卮鸬迷频L(fēng)輕，“她是沒受傷，但她也是真的累了?！?/br>
    “……”凌少歌頓時無語。

    合著好人全讓顧清崖做了，壞人都由他來？

    ————

    林風(fēng)致逃也似的離開化云之境，直奔天柔洞。

    她現(xiàn)在急需天柔池的池水，來安撫自己疲倦的身體與元神。這場戰(zhàn)雖然了解，但又給她留下更多的疑問——比如西臨君說的那番話；比如自己為何可以吸收三圣之力；比如太虛為何會無緣無故飛到自己身上，那明明是姜如故的法器；比如天劫為何來？比如……祁懷舟到底與天劫有什么關(guān)系？

    這些問題通通沒有答案，需要她投入更大的精力去化解，可她現(xiàn)在真的疲倦至極，什么都不愿想。

    匆匆回到天柔洞，洞中珠光微暖，已經(jīng)有人在里頭說著話。開門入內(nèi)，林風(fēng)致果然見到小啾和秋月明。小啾正泡在天柔池中，任由坐在岸上的秋月明替她梳著迤地的長發(fā)。

    “抱歉，未得你的允許私入天柔，小啾她……”秋月明見到她，抬頭歉道。

    “這天柔洞本來就是你的，我鳩占鵲巢你都沒說什么，我哪有臉怪你？”林風(fēng)致風(fēng)風(fēng)火火進(jìn)來，隨手闔上洞門，只將外袍一褪，毫不避諱地踏入池中，將身體浸入池中，跟著閉上眼去，喟嘆道，“好舒坦！”

    小啾已經(jīng)從秋月明口中得知自己閉關(guān)期間發(fā)生的所有事，此時看著一左一右兩張肖似的臉龐，再想著西臨神君、太虛圖、金凰引日塔這些對她來說遙不可及的東西，一陣恍惚，只覺得那場深沉的夢，還沒過去。

    “月明，你當(dāng)日在浮滄假扮星野遇到我們，是你有意為之吧?！绷诛L(fēng)致這時方有時間問起秋月明假扮星野一事。

    “的確如此。”見她二人都舒坦地泡在池里，秋月明索性也下了水，道，“我為了逃避宗門之責(zé)私自離宗，因怕被天羲山主找到，便改頭換面以星野之名行走九寰，本來是準(zhǔn)備歷練一段時間再回宗面對那些繁瑣事務(wù)，卻不曾想竟然聽到幾樁關(guān)于昆虛與你的傳聞，我才發(fā)現(xiàn)有人頂替了我的身份，留在昆虛執(zhí)掌宗門。”

    初時，她很憤怒。

    可消息一個接一個傳到她耳中，先是昆虛天劫，“秋上神”率眾修合力抵抗，一心修復(fù)宗門，而后又有段長鴻身死，莫林被逐出宗門，再接下去就是“秋上神”在千影山的所作所為，宗門突然開始發(fā)展，經(jīng)過離火谷之事，名氣漸展……

    這些消息，有好的也有壞的，但總的來說，關(guān)于“秋月明”的所作所為，大體都是好的，而昆虛宗似乎也在這段時間內(nèi)發(fā)展迅速。

    “我的憤怒漸漸冷靜，只在暗中留意著宗門的所有消息，心里想著若有人可以代替我執(zhí)掌宗門，將昆虛往更好的方向帶領(lǐng)，也沒什么不好?！镌旅魃仙瘛@個名頭，本來就是宗門給我的，交還宗門也沒什么不行?！鼻镌旅鞯恍?，露出豁達(dá)目光，如同天際皎潔明月，“但我必需確認(rèn)，你是真的一心為宗門，所以我得知仙門大試你會親自帶弟子前往參加，便假借星野的身份與你們結(jié)識，暗中觀察你的所行?！?/br>
    然而不結(jié)交倒罷，這相識了以后，她便漸漸被這位冒名頂替的“秋月明”性格吸引，亦隨之結(jié)交了許多志同道合之友，便連江照恩，都有了更好的去處，她更沒道理去戳穿林風(fēng)致，干脆順勢而行，跟著他們以星野身份回了昆虛。

    “回宗之后，我首要之事，便是查明了雁雁之死與莫林之事。”提及此事，她的眼眸一垂，望著輕波微漾的水面，一陣無聲。

    “對不起?！绷诛L(fēng)致聲音亦是一低，“是我沒處理好。如果當(dāng)時你在，也許可以避免那個結(jié)局。”

    “怎么能怪你？”秋月明很快恢復(fù)情緒，“雁雁的個性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并非坦蕩之人，許是幼年經(jīng)歷太多，他心中戾氣很重極難化解，只是……會生出背叛宗門，擄人囚禁甚至玉石俱焚那樣的念頭，我也始料未及?？v然是我，面對那樣的他，恐怕也不能手軟，何況是無辜的你?！?/br>
    查明雁雁之死的真相，她對林風(fēng)致便再無任何心結(jié)，是以莫林以段長鴻之死來騙她時，她立刻就察覺了他們的陰謀，也才能將計就計，裝作被蒙蔽的樣子，演了那么場戲。

    “原來如此?！绷诛L(fēng)致嘆道。

    不愧是被那么多人所敬仰的秋月明，縱是在最憤怒的時刻也沒被沖昏頭腦，反而迅速冷靜抽絲剝繭查明一切，將可能出現(xiàn)的毫無意義的爭斗，摁滅于星火之時。

    “我用星野之名融入你所執(zhí)掌的昆虛，如魚得水，那一年是我在昆虛過的最痛快的日子。”秋月明笑了，“我的性子并不適合執(zhí)掌宗門，那些繁瑣的事務(wù)、復(fù)雜的人際往來，還有宗門那一個又一個的巨大窟窿都讓我無比頭疼，我寧愿去秘境面對最兇狠的妖物，也不想去應(yīng)酬那些宗主長老，所以你的到來，真是解脫了我，也讓我真心想要留在宗門助你一臂之力?！?/br>
    畢竟，雖然所擅長的領(lǐng)域不同，可她們的初衷卻是一致的。

    那便是希望昆虛越來越好。

    “‘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以缭撓氲绞悄愕??！绷诛L(fēng)致舀了捧水，潑到自己臉上，“你不后悔嗎？如果你沒走，化云之境便是你的?！?/br>
    “不后悔。我在宗門百載都沒能碰上的寶境，你初入昆虛便已得到，這是你的機(jī)緣，與任何人都沒有關(guān)系。”秋月明回道。

    機(jī)緣……

    林風(fēng)致陷入回憶。

    三年前，也有人和她這么說過。

    “既為機(jī)緣，便是上蒼注定的選擇，小友……你有沒想過，你來昆虛，得到鯤丹，拿到千演神兵，進(jìn)這化云之境，也許不是偶然。冥冥之中，皆有因果定數(shù)?！?/br>
    說這句的人，叫祁懷舟。

    “如今你為宗主，我為上神，我們都回歸彼此。此后你執(zhí)掌宗門，我便是你手中之刃，宗主所指之處，便是秋月明所向之地！”秋月明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