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應(yīng)照我 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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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慈的衣袍下擺掃過門檻,他邁進(jìn)來,道:“你說喜歡的時候?!?/br> 他真是一點(diǎn)也不肯裝糊涂,非要戳了這層窗戶紙。 芙蕖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 似乎此刻說什么都不合適。 謝慈坐在方才蘇慎濃坐過的位置上,將蘇小姐用過的茶杯推遠(yuǎn),見芙蕖的茶未曾動過,一伸手便撈了過來。 芙蕖在他的手腕上一切,穩(wěn)穩(wěn)地?cái)r了下來,說:“茶涼了,讓竹安給你換盞新的?!?/br> 她揚(yáng)聲喚了一句:“竹安?!?/br> 門外靜悄悄的,竹安和吉照一個也沒來。 謝慈平日里那么講究的一個人,竟不介意芙蕖留下的涼茶,低頭一抿,芙蕖好似從他臉上品出了幾分愉悅的神色,剎那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謝慈放下茶盞,道:“桐木關(guān)金駿眉,不值幾個錢,我給你備了不少名茶,你怎么偏愛這玩意兒?” 芙蕖道:“喝慣了?!?/br> 謝慈:“我記得你以前不喜歡茶?” 芙?。骸捌鋵?shí)現(xiàn)在也不喜歡?!?/br> 她小的時候,喜歡的東西很少,因?yàn)樯矸荼百v,再喜歡也不是自己的,久而久之便修煉的無欲無求。唯獨(dú)有一次,她扮成丫鬟,陪謝慈到他外祖家做客時,遇上了一場春日花宴,是謝慈外祖家那群表小姐們辦的。 她當(dāng)時流連忘返,不愿挪步。 謝慈在前面,走幾步就要停下來等等她,雖然不耐煩,但礙于面子,也沒出口訓(xùn)斥。 幾年之后,芙蕖才后知后覺,那種情緒叫做不舍。 謝慈或許也想到了那年的春景,說道:“不過是一場春日花宴而已,喜歡就留下,遲早是你的。狗還知道護(hù)食呢,你怎么就只會干看著。” 芙蕖還沒來得及細(xì)琢磨這句話,見謝慈已經(jīng)起身要走,仿佛他專門跑來這一趟,就為了喝口涼茶、聽個墻角似的,芙蕖起身攔道:“等等?!?/br> 謝慈當(dāng)真停在門內(nèi)。 燈影一晃,他半垂下的眼睛里,掃下一片瀲滟。 讓這樣一雙眼睛的主人盯著,就算死去活來一百次也甘愿。 芙蕖心肝一顫,差點(diǎn)忘了正事,默念了一句清心經(jīng),才收了一切不合時宜的心思,問:“潁河橋上的尸體是哪來的?你有什么打算?” 誰料,剛剛還心情不錯的謝慈,忽地又陰了臉。“不用你cao心,我自會處理?!?/br> 芙?。骸把嗑┏抢铮皇腔慕家皫X,皇城腳下,也不是窮鄉(xiāng)僻壤。昨天,那么多人親眼見著你把我?guī)ё?,才不過一日,我的尸體便出現(xiàn)在潁河里。這恐怕不止驚動官府那么簡單,他們必定要查你,甚至要參你?!?/br> 謝慈靜靜的望著她,說:“是啊,官府要查我,言官要參我,可你能做什么?” 芙蕖叫他問住了,仔細(xì)一想,點(diǎn)頭:“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自從踏入謝府的那一刻,她就等同于困在了這個人的掌心。 芙蕖道:“昨日在賭坊,你不是在嚇唬我,你是真的想廢了我的手?!?/br> 她回想起謝慈當(dāng)時的神情,喃喃道:“你究竟在想什么呢?” 趁著她出神的那一瞬間,謝慈回頭深深望了她一眼,走了。 想不清楚,便先放一放。 芙蕖從不與自己為難。 她在書桌上鋪開了紙硯,謄寫她這幾年在賭坊里收集到的賬冊。 竹安推門進(jìn)來,在門口站了片刻,開口勸道:“主子說這些都不急在一時,姑娘早些休息吧?!?/br> 芙蕖筆下不停,頭也不抬,甚至還可以一心兩用,她對竹安道:“潁河里撈上來的那位……你們是特意找了個死人,還是找了個活人現(xiàn)殺?” 竹安和吉照又都作啞巴了。 芙蕖寫過一頁,擱在旁邊晾著?!爸髯佑行囊m,這事兒原不該叫我知道,可不巧意外被蘇小姐撞見,她又告訴了我。那位姑娘替了我的名字死去,我總該知道她姓甚名誰?!?/br> 竹安:“您怎么不自己問問主子呢。” 謝慈不開口允準(zhǔn),她們誰也不敢向芙蕖吐露半個字兒。 芙蕖嘆氣,她倒是想。 即使竹安不肯說,芙蕖心里也隱隱有猜測。 燕京城里盯著她的眼睛那么多……做戲若不逼真,怎能騙得過那些老狐貍? 竹安和吉照見勸不動她,索性陪了她一整晚。 芙蕖用了一夜的時間,默寫了厚厚一沓紙張。 沉甸甸的,是已經(jīng)爛到根了的朝堂。 單陳王一家,便獨(dú)占了一半。 貪污軍餉,買賣官職,結(jié)黨營私,殘害忠良,屠殺百姓以充軍功…… 芙蕖將筆往桌案上一擲,狼毫殘留的余墨,在宣紙上畫出一筆疏淡的痕跡。 芙蕖揉著自己酸痛的手腕,轉(zhuǎn)頭看到窗外已經(jīng)升出了薄光。 賭坊。 刑部侍郎從老板娘的榻上滾了下來,一個小吏正神色焦急地侯在門外。 刑部侍郎披上衣服,滿臉虛相地出門:“怎么還找到這兒來了?有屁快點(diǎn)放!” 那小吏請侍郎大人移步到遠(yuǎn)一些的清凈地兒,道:“大人,咱昨兒撈上來的那具尸體,剛被陳王府的人帶走了?!?/br> 刑部侍郎整個人一激靈,困意全嚇飛了:“陳王府?是陳王?還是別的什么人?” 小吏答:“是陳王世子?!?/br> 身后門吱呀一響。 老板娘春睡剛醒,石榴紅的肚兜歪歪斜斜掛在身上,抱著胸倚在門前,瞧著他們。 小吏頓時啞了嗓。 刑部侍郎瞧一眼老板娘,臉上露出幾分討好的笑:“醒了?怎么不多睡會?” 施婳沖他一揚(yáng)下巴:“陳王府怎么了?說說,我也想聽。” 小吏覷著侍郎大人的神色,小心道:“陳王世子得到消息,親自帶人走了一趟,說人既已死,總該入土為安,一代佳人,不該落得這么個下場,他要將人帶回去,妥善安置?!?/br> 施婳倚著門長嘆:“世子爺還有這份心呢!” 刑部侍郎有些疑惑:“怎么,你那姑娘和世子爺之間?” ——“清白。”施婳義正辭嚴(yán),道:“我們家芙蕖姑娘手握乾坤,多少貴人的身家性命都攥在她手里,她是吃手藝的人,她的身心必須清清白白,不偏不倚,才能叫人安心。” 這話不難理解。 芙蕖手里握著多少燕京權(quán)貴的把柄。 一旦她跟誰睡了,便等于是把誰架在火上烤。 輕易誰敢碰她。 除了謝慈那個瘋子。 刑部侍郎摸著自己的青胡茬,笑:“老板娘別誤會,我倒不是那意思?!?/br> 施婳轉(zhuǎn)回房中穿衣服,道:“你什么意思,不用和我說,陳王世子有這份心,我從前倒是沒瞧出端倪,既然他想讓我家姑娘入土為安,那就勞您通融一二?!?/br> 刑部侍郎摸一把施婳那白瓷似的膀子,笑了:“好說?!?/br> 施婳任由他揩油,再吹上枕頭風(fēng):“還有,謝慈不能好過?!?/br> 刑部侍郎:“不想讓他好過的人太多了,不止我一個……不過,單憑這一件事想將他拉下馬恐怕不能夠,老板娘還得耐心再等等。他權(quán)傾朝野多年,皇上對他的耐心,也快告罄啦?!?/br> 第10章 燕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才一宿的功夫,消息已經(jīng)傳遍了。 案情尚未明了,參他的折子已經(jīng)迫不及待,雪片似的飛進(jìn)了內(nèi)閣,卻被謝慈通通扣下,或撕或燒,一封也呈不到圣駕面前。 今日早朝,跪在金殿上,口舌如刀叫罵得最厲害的,便是蘇慎濃的父親,左都御史蘇戎桂。 謝慈從站到這個位置的第一天起,就每日不停地被參,早已練就了左耳進(jìn)右耳出的本事。他們罵人的費(fèi)嗓子,他這旁聽的,倒是愜意得很。趕上心情不錯,順口嘲兩句,若真觸到他的逆鱗,他不會當(dāng)場發(fā)作,只是能叫人家接下來半個月都麻煩不斷,焦頭爛額而已。 等他們都罵夠了,龍椅上的少年皇帝輕咳了一聲,問道:“謝卿,此事當(dāng)真?” 謝慈瞥一眼那吹胡子瞪眼的老頭,惜字如金道一句:“臣冤?!?/br> 皇帝立時揮手道:“朕相信謝卿絕不是那等小人,此案交由刑部審理,務(wù)必查清真相,不可污人清白。” 朝堂諸臣聽聞此言,心里冷笑者居多。 皇上與謝慈之間的齟齬,現(xiàn)在連明面上的和氣都不愿意維持了。 誰不知道謝慈與刑部交惡多年,彼此都恨不能將對方狠狠地拉下馬。 謝慈此番落到刑部的手里,即使真的清白,恐也免不了一身臟水。 當(dāng)年,謝慈十九歲時,奉旨入閣,提為內(nèi)閣次輔,先帝留下遺旨,命他輔政,繼位少主年幼,時局動蕩,朝堂上并沒有多少人將他放在眼里。畢竟年輕,根基不足,家中又剛死了父親,孝期還沒出呢,能成什么事? 更何況,次輔之上,還有首輔,只要老臣尚在,朝上就沒有他說話的地方。 先帝怕是病糊涂了,才不明不白地下了這么道旨意。 可先帝強(qiáng)撐著一口氣,點(diǎn)燈熬油費(fèi)心籌謀的這些,并不是為了給自己的江山添亂。 誰也沒料到,在謝慈升任次輔的當(dāng)月,內(nèi)閣首輔季大人便遞了折子,告病休養(yǎng),一養(yǎng)六年,閣中事務(wù)悉數(shù)交由謝慈處理,徹底當(dāng)了個甩手掌柜。 謝慈就在首輔季大人的默許下,一點(diǎn)一點(diǎn)將內(nèi)閣的權(quán)勢盡攬于自己的手中。 等朝臣們終于回過神來,意識到不對,已大事去矣。 謝慈搖身一變,從不顯山水的小侯爺,成了當(dāng)朝內(nèi)閣掌權(quán)人,再無人敢挫其鋒芒。幼帝私下見了他,也要規(guī)規(guī)矩矩喚一聲老師。 朝臣們早受夠了。 如今眼瞧著皇帝也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