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來的郎君炊食又興家 第1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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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令長梧商幫像個倒伏在閩浙兩地的半透明巨人,平日里懶洋洋的癱著睡覺, 丘陵為四肢, 港口為口鼻, 但若真有什么事,即刻顯形。 寶舟在長梧商幫也算元老人物了,只是他早年間都在海上漂, 閑時也喜歡四處跑,這才認識了趙如茁他們。 正因為他有著不少人脈人望的同時, 又生性散漫, 不喜歡爭權, 反倒成為長梧商幫各方勢力都拉攏示好的對象。 月港木料市場是占地最大的一處集市,根根圓木從船上卸下來, 光是力夫就不知道要多少人。 寶舟與一位剛從外洋回來的相熟海商插科打諢了一陣, 不經(jīng)意往人群里掃了一眼。 忽然,他神色古怪起來,又慢慢的把視線從忙碌卸貨的力夫身上轉(zhuǎn)回來, 盯著不遠處那兩位俊俏的‘公子哥’看。 月港不乏正經(jīng)商人,有些出身頗好, 通身綢衣, 折扇輕搖, 也做一副細皮嫩rou,風度翩翩的樣子。 可再怎么皮rou細滑,也達不到如此這般程度! 寶舟快步走過去,咬牙壓低嗓音道:“小不點一只穿成這樣???誰看不出你是女的?” 陳冬摸了摸頭頂?shù)陌l(fā)冠,自己覺得很滿意,道:“我又不是要假裝男子,只是想行動方便點罷了?!?/br> 寶舟瞥了眼邊上的談栩然,這一位貌美女子身量高挑多了,穿上男裝也看得過去,不像這丫頭。 他又無語地道:“簡直像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br> 陳冬憤憤的瞪他一眼。 談栩然的目光在兩人面上打了個來回,有點長輩看晚輩嬉鬧的意思,隨后在籌子上寫了數(shù),讓小薺替她上前出價。 寶舟搓搓脖子,想起陳舍微夸贊他把自己弄干凈時的口吻,不由得嘀咕道:“還真是一個枕頭睡不出兩種人?!?/br> 他閑著沒事,在陳冬身邊剝了一地的花生瓜子殼。 陳冬起先還搭理寶舟幾句,后來理都不理他了,只看著談栩然出價,聽到目前最高報價后沉吟思索,接著選擇追價或放棄。 這沒什么奇怪的,昂貴又稀罕的木料出售的流程就是這般,價高者得。 因為即便知曉下一趟的船只什么時候從南洋返回,也不能肯定船上一定會有自己想要的木料,所以要把握時機。 談栩然很克制。 木料買回去是要做成器物再賣掉的,本錢太高,售價更高,誰人來賣?即便是做鎮(zhèn)店之寶也不需要那么些。 譬如這根圓粗綠檀木的確是幾十年難得一見的,未經(jīng)處理,只從剝落的些微樹皮碎屑上,就能聞到其靜謐的芳香。 有伙計捧著點碎屑從人群中晃過,陳冬用指尖捏著一片聞了聞,笑道:“真的有香氣?!?/br> 談栩然微微傾身嗅問,什么都沒說,瞧了眼人群中做托供價錢的那個男子,出了兩回價就沒再出了。 蔡卓爾小腳不便在這,立在遠處的馬車上瞧了一會,又坐回了車廂,招過婢女讓她給談栩然遞話。 “我們夫人想要這綠檀木,略微貴些無妨的?!?/br> 談栩然聽完婢女的話,只輕聲道:“不是太貴,是不值?!?/br> 寶舟有點意外,他本以為這位夫人就是來瞧個熱鬧,看個新鮮的,沒想到這樣淡定老辣。 陳冬愈發(fā)好奇了,她四下瞧了圈,發(fā)現(xiàn)除了談栩然的婢女和護衛(wèi)外,身后離得最近的就是寶舟的手下了,她更貼近了談栩然幾分,道:“嫂嫂,為何不值啊,綠檀可算檀木中的珍品?!?/br> “若是那種長在深山之中,千年萬年才成零星幾株的綠檀自然珍貴,但尋常所見的綠檀甚至并非檀木,只是因為紫檀價貴,而木材內(nèi)外泛綠,所以借勢取了這個名字。這種綠檀雖色澤優(yōu)雅,香氣沉靜,但木料質(zhì)地不及真正檀木,比較潮松。若想制成家具,光是陰干就不知要費多少時日,而且用綠檀制成的家具,始終不及紅檀、黃檀、紫檀受人喜愛,且由于光照或肌膚摩挲次數(shù)的不同,一張綠檀椅會隨著時間呈現(xiàn)出斑駁不一的深淺來,除非刻意讓人保養(yǎng),否則綠檀的這種變化不是很好把控,通常都不怎么好看,黃黃綠綠,像…… 談栩然一時間想不出合適的形容來,就聽寶舟道:“像雞屎?!?/br> 陳冬閉了閉眼,在忍氣。 倒是談栩然輕輕笑了一聲,道:“形容雖不文雅,倒也貼切?!?/br> 見陳冬沒好氣的白自己,寶舟不服氣的道:“商幫的典當行里就有一張死當?shù)木G檀搖椅,折了多少回價錢都沒賣出去,就那綠糊糊的色?!?/br> 陳冬懶得理他,見力夫卸下一根窄短許多的綠檀,木料一旦短窄,身價大減,談栩然出了一回價錢就拿下了,沒什么人與她相爭。 看見陳冬不解的目光,談栩然笑了聲,道:“給阿絳玩的?!?/br> 拿來做大案幾或許不合宜,但做成木簪子或者食器,在手心把玩多了,瞧著淺綠一點點加深,也是蠻有意思的。 蔡卓爾想要的木料有近半數(shù)都得到了,其中有些檀木是跟談栩然合買的,不然哪里吃得消。 談栩然除了買了一批柚木之外,余下再沒怎么碰粗長的木料了。 這一船卸貨之后,她又逛了逛集市,買了好些小料。 小料倒都是又貴又好的木料,很多都是案幾做剩下的富余材料,礙于只那么一截或是一小塊,賣不出什么高價,隨緣賣吧。 “這些都是給阿絳玩的?”陳冬瞧著談栩然捏著一塊手掌大的紅檀,似乎已經(jīng)想好要做什么了。 “這是阿凌要的,說想給阿絳做一個筆山,再給小妹做一個搖鈴?!?/br> 談栩然說起三個孩子的時候,神色出奇的柔和,叫陳冬不由得想起董氏,心頭微酸。 談栩然要同陳舍微忙好公事同行,而蔡卓爾好不容易回一趟娘家,她也想多住幾日再走。 遠遠的瞧見了陳冬,蔡卓爾的眼睛霍然瞪大,趕緊去看談栩然,見她與之交談,仿佛熟絡,但又口稱白姑娘,似乎只是新結(jié)交的買賣人。 等談栩然上了馬車,蔡卓爾胸中的驚濤駭浪也早已平息,嘆道:“個人有個人的造化,真是想不到啊,也好,也好?!?/br> 木料有專人專送,不過月港瓷窯恰有一批貨要運回泉州,談栩然就讓力夫把木料送到瓷窯附近的官道上,等瓷窯配好了貨再一起上路。 “阿鱔?!甭牭竭@一粗聲粗氣的叫喚,鬼鬼祟祟往箱里塞糕餅的男子嚇得一抖,慢騰騰的轉(zhuǎn)身望向管著他們這一幫力夫的頭頭。 對方一向不喜歡這偷jian?;氖蓦u仔子,奈何早年間受了他父親一點恩惠,如此當口,少不得要給他一碗飯吃。 “我可跟你先說好,你跑這一趟沒銀子,但在我這的賬就算清了?!?/br> 阿鱔連連點頭,只要對方別走過來又查一遍箱子,叫他干什么都行。 見對方走了,阿鱔這才松一口氣,像個瘋子一般對著箱蓋和箱體間用木條隔出的縫隙說話。 “別怕,這回順得簡直像有神仙相助,保準萬無一失,阿兄一定把你救出去?!?/br> 箱子里傳出一道細微的女聲,“阿兄,這車是去泉州的,豈不是去他老巢了?他這樣害你,害爹,我不甘心?。 ?/br> “走一步看一步!什么甘不甘心的?不是還有我嗎?逮到機會,我弄不死他!” 阿鱔正胡亂吹牛,想先將meimei安撫下來,忽然見瓷窯的掌柜又踱步過來,嚇得他直接啞巴了,只愣愣的看著他一把抽掉了木條。 “底下箱子有好些蟲眼,不必塞這個。”掌柜的說完這一句就走了,像是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過。 掌柜從他跟前一晃而過,阿鱔只瞧見一輛大馬車從根根橫置在騾車上的圓木前頭緩慢駛離。 車窗里兩位女子視線巡視四周,漫不經(jīng)心的在他身上沾了一沾。 她們一個冷淡妍魅,一個驕矜秀氣,各有風姿。 若在平時,阿鱔早就看得目不轉(zhuǎn)睛,此刻卻忙不迭低下頭去,只覺這兩人的目光洞若觀火,似乎什么都明白。 陳冬同談栩然回客棧,蔡卓爾坐蔡家的馬車回娘家。 她出閣前的院子已經(jīng)歸了幾個小侄女,此番回來就住在母親鄭氏院里。 蔡卓爾覺得這樣也好,母親院里把持的嚴實,院門一關,她照舊可以做一個蜷在母親懷里睡覺的女兒。 一個女子成親生子之后,還能有幾回可以躺在母親身邊,聞著她身上熟悉的氣味,沉沉睡去,又慢慢醒來? 跟了鄭氏大半輩子的秦mama哄了她幾回,蔡卓爾才起身,邊叫人伺候穿衣,邊瞧著鄭氏對著鏡子,看自己發(fā)髻上的黑漆發(fā)叉。 “簡簡單單,雅致大方。”鄭氏滿意的說,“還是女兒知道為娘的喜好。” 蔡卓爾笑道:“娘喜歡就好,這一套發(fā)叉可不出大貨,只做了很少的量。” “如此看來,那個談氏頗有眼光,難怪買賣日益紅火。”鄭氏指了指發(fā)髻上不怎么服帖的一處,梳頭婆子趕緊用篦子沾了發(fā)油,一點點替她梳平整?!奥犇阏f自己同幾個妯娌處得好,兒子又懂事貼心,我昨晚上才叫睡了個踏實,不然總是記掛著。” 蔡卓爾穿好衣裳,從梳頭婆子那拿了篦子,一面替鄭氏梳理頭發(fā),一面道:“族里日后若是六弟當家就好了,換了旁人,總有不順心遂意的地方。” “他畢竟小些,前頭有那么些人,怎么輪得到他?”鄭氏輕輕搖了下頭,又道:“況且聽你所言,他似乎不是喜歡攬事上身的人。” “嗯?!辈套繝栂肓讼氲溃骸瓣惣掖蟾缡拦视孤担?jīng)他手,凡事還有可回旋的余地。二哥同他爹是一樣的,滿口綱常人倫,叫人透不過氣,三哥是個臟貨,大家面上不說,但也不會叫他站到臺前來的?!?/br> 蔡卓爾差點要把陳舍刞給略過去了,想起他這兩年似乎在人前露面多了,而且同陳舍微的關系也融洽。 “只怕二哥不會叫他有這個當家的機會?!辈套繝柕馈?/br> “那你那個小七叔呢?”鄭氏忽道。 陳硯墨在海澄做官,鄭氏對他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鄭氏從鏡中瞧見蔡卓爾撇了下嘴,又俯下身耳語道:“這也是個臟貨!” 鄭氏這把年歲,什么形形色色的人沒見過,笑著一搖頭,摸了摸蔡卓爾的臉蛋,道:“你眼里是愈發(fā)揉不得沙了,不過你哥也不怎么喜歡他,說他做事虛飄,喜歡取巧搶功,跟只老鼠似得四處打洞。” 縣衙、市舶司和衛(wèi)所其實歸屬三處,蔡卓爾有些不解,道:“哥哥同他打交道的次數(shù)多嗎?” 鄭氏牽了蔡卓爾的手去外間用早膳,道:“你以為那位林公公真是專給小陳大人送圣旨,然后順便來月港轉(zhuǎn)一轉(zhuǎn)的?” 蔡卓爾扶鄭氏坐下,想了想道:“莫不是心在月港,順便給六弟送圣旨的?” “順便不順便的,總有主次之分?!编嵤系恼Z氣漸沉,道:“似乎是有人上奏,說市舶司縱容走私,暗中受賄,但又無實證,故而才有林公公這一趟?!?/br> 蔡卓爾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忙道:“既是市舶司的事,同哥哥有什么相干?” “許是想牽扯上衛(wèi)所,把水攪混,陳硯墨就是那個出面攪弄的人。”鄭氏嘗了一口白粥佐醬瓜,只道:“這些都是前日你哥心煩,在我院里吃飯時說的,嗐,我一個又老又聾的婆子知道什么?” 第189章 西洋集市和市舶使 陳舍微在漳州這些時日頗為分裂, 有些時候只做教書先生,只同底下小吏們相處, 下地里玩泥巴。 可有的時候, 又要收拾得人模狗樣,同漳州一地的大小官員們打交道。 這些人言語里好些陷阱機鋒,等著陳舍微去碰去踩, 弄得他不勝其煩,有好幾回沒忍住掛了相, 才知道蔡器這種直腸子的武官, 已經(jīng)算是好相與的了。 黃理事后替他向林公公婉轉(zhuǎn)致歉, 對方用有些醺然薄醉的口吻道:“你我都清楚小陳大人的性子,說起來,他想再往上爬, 依咱家看來是有些難,但只要還有這份本事, 想要往下掉, 也難?!?/br> 太監(jiān)嘴里, 倒難得能聽見這樣一句實打?qū)嵉脑挕?/br> 原本漳州這地方招待上官,怎么能不去青筑小樓呢, 可偏偏林公公是個太監(jiān), 叫太監(jiān)去青樓,比抽人家嘴巴還過分,這是要扒人家的褲子??! 所以大小官員常常一日兩聚, 這廂陪著林公公在茶樓酒館里用罷,那廂又聚著轉(zhuǎn)場去青筑小樓。 別管是茶醉還是酒醉, 言語間自然會談及方才所言, 笑話幾句太監(jiān)上青樓, 有力使不出,又舉起一壺鹿血酒,說下回把那太監(jiān)的酒給換成這個,會不會活活憋死? 總之哪有人天生喜歡陪笑的呢?這伙人是剛給林公公陪過笑,又來這里,找姑娘給自己陪笑了。 這種花酒局,陳舍微是從來不去的。 黃理去了幾回,因為至多吃幾盞姑娘遞過來的酒,再沒有親密之舉,而隱遭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