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攝政王府我不會再繼續(xù)叨擾了，你就替我謝謝他這十年的收留，來日卓府會送上厚禮?！?/br>
    “嗯，好，我知道了。”

    趙音笙摸摸蘇果的頭，笑道：“我以前...沒什么啦?！?/br>
    記得十年前，她還是跳脫的性子，那時候，她會纏著陸攸珩，教他帶著她去游山玩水，他從來不會拒絕。

    她眼神一暗，蘇果見狀，也沒繼續(xù)聊下去，引開了話頭才松了口氣。

    兩人分開后，蘇果心里揣著心事，慢吞吞走到營帳門口，里面悠悠傳來聊天的聲響，她不自覺地停下。

    “王爺，不用帶蘇小公公去么？”

    “不帶，她見了本王寵嫚雅，估計(jì)又要鬧脾氣。”陸則琰本沒準(zhǔn)備帶蘇果去恩施，又不是去享樂，她那副小身板哪里吃的起苦。

    “王爺，倘假意中情蠱，到了恩施，逃不開要盡□□，可要安排？”他說的安排指的還是找人替代，畢竟陸則琰是無論如何也瞧不上嫚雅的。

    “那個人不是帶來了么，安排就是?！?/br>
    蘇果聽到這噎了口氣，盡情，□□？

    陸則琰眸色一冷，門外的人靠近他就發(fā)現(xiàn)了，不過暗衛(wèi)在外，既沒出聲就說明偷聽的人沒有威脅。要么就是無聊的小兵，呵，真是膽子大了，偷聽還敢大喘氣？

    “聽夠了，給本王滾進(jìn)來！”

    第71章 第 71 章

    ◎偷偷跟上◎

    突如其來的一聲呵斥, 嚇得蘇果往后退了一步，手里還抱著的小樽瓷酒壺差點(diǎn)拿不穩(wěn)掉地上。

    她的本意自然不是想偷聽，但站在門口猶豫之間, 恰好就將話囫圇聽了一小半。

    陸則琰冷冰冰的聲線凍得蘇果支吾了半天，好不容易從牙縫中擠出了句話。

    “是, 是我...”

    蘇果邊開口, 邊低著頭推開兵帳門簾，手腳動作頗有些局促, 神情莊肅的侍衛(wèi)識相地看都沒多看一眼, 從旁邊低著頭撤出。

    陸則琰聽見是她的聲音, 眉頭倏地一松, 未來得及散去的戾氣隱在眼尾, 被長長的睫羽掩住了幾分, 他半笑不笑地瞇著眼，“小太監(jiān)，過來?！?/br>
    “是?！?/br>
    “為什么不進(jìn)來？”陸則琰淺勾了勾女子的鼻尖，語氣隱隱帶著不自覺的寵溺。

    “怕出聲擾了大人說正事....我不是故意的，就朦朧聽到一半...”想起方才的那兩個字, 蘇果滿臉是藏不住心事的憂愁。

    陸則琰沒留意她的情緒, 接過她手中的酒樽隨意擺在桌角, 懶聲輕笑：“我這幾日難不成待你苛責(zé)？”

    “這么謹(jǐn)小慎微的, 以前不是還動不動就敢與本王置氣?！彼罱Φ暮? 連日不見，小太監(jiān)怎么就好像與他生疏了。

    “...奴婢不敢。”

    蘇果心里記掛，小心翼翼地仰起頭旁敲側(cè)擊, “大人, 那你, 身子有沒有不舒服呀？”

    陸則琰初初沒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單手放下兵冊，抬頭挑了挑眉，“什么？”

    “就是，我剛剛好像聽到大人說，中蠱了。”蘇果低著頭，手上絞著衣角，越說聲響越低。

    中蠱一事，在船上陸則琰與蘇果解釋時曾捎帶提過，雖說講的清楚，但蘇果挑揀著聽，只道高興陸則琰和嫚雅沒有行房之實(shí)，但并未聽清情蠱是需靠此事種的。

    陸則琰預(yù)備要開口，轉(zhuǎn)念一想，假意嘆了口氣，“嗯，你沒聽錯?！?/br>
    這下蘇果急了，她咬唇道，“...可大人，大人之前沒提過啊？！”

    陸則琰被她說樂了，將蘇果輕扯至懷里，在她耳邊呵笑：“做甚么，我要是說了，你與我解？你會不會的，就知道攬事?！?/br>
    蘇果白嫩的耳廓立時羞得紅彤彤的，臉上發(fā)燙般地推開他，都什么時候了，他還有心思調(diào)笑，她定了定心神，蹙眉試探：“秦太醫(yī)一定能治好大人？”

    陸則琰臉色淡然，“唔，你說是就是吧。”

    “...”

    話都被他給說了，蘇果心里發(fā)悶，可她問不出名堂，頓時有些悶悶不樂，大人時常會說些假的誆她，她哪里曉得哪句真哪句假。

    “大人，我可不可以一道去恩施?。俊?/br>
    陸則琰繞著她的發(fā)尾，語氣輕松卻不容置疑，“不準(zhǔn)。”土司府里，甚至連稚童都有會簡單蠱術(shù)的，他此行去是為了正事，帶上蘇果平添麻煩不提，萬一她得了好歹怎么辦。

    他向來將公私分得清楚明白，他是喜歡小太監(jiān)，但也不可以成為例外。

    蘇果聞言有些失落，她在大人身邊，的確要聽大人的話，可有時也想做些自己的決定。

    ...

    翌日清晨，三架出行的車馬換下了綢披，樸實(shí)低調(diào)地停在軍營大門外。

    陸則琰換了身寶藍(lán)色云紋貼身直，腰間系著白色犀角扣，潦草地披了件白色大氅，貴氣逼人。

    他往營內(nèi)望了幾眼，小太監(jiān)竟然還沒出來送他。

    拐角處，蘇果換了一身男人穿的素面襖子，這是她從陸則琰的衣服里挑了件舊衣連夜改的，因?yàn)樘^倉促，肥大的褲擺和寬肩顯然不怎么襯身。

    比衣服的皺褶更苦的，是對面被揪住袍角的秦素棉。

    “蘇果，你別為難我啊，要是王爺知道我?guī)е闳ザ魇?，他不得砍了我?！?/br>
    “秦太醫(yī)，我保證不會被王爺認(rèn)出來的！”蘇果昨晚‘威逼’說服了十五只跟著她，但不把她供出來，今早才找準(zhǔn)了機(jī)會想偷偷跟著去恩施，勝敗可就此一舉了！

    秦素棉心中腹誹，蘇果女子身份早被陸則琰一眼看穿，身后還跟著十五那個尾巴，居然指望能扮成他的侍從跟著去恩施不被發(fā)現(xiàn)...她傻還是他傻啊。

    “不成不成。”秦素棉連連擺手，鼓著腮幫子，“王爺又不會罰你，他罰的是我！”

    “可是王爺中了情蠱，我就是想跟著去看看?！碧K果和秦素棉幾個人在船上有一起玩葉子牌的情分，關(guān)系很是不錯，下意識就流露了情緒，嘟嘟囔囔地揪著布袖不肯松手。

    秦素棉沒聽清她的話，眼見著馬車都快啟程了，正巧有個侍衛(wèi)走近邀他上馬車。

    “秦太醫(yī)，屬下——”

    “你來，過來?！鼻厮孛薨欀颊辛苏惺郑瑢⑹绦l(wèi)喚到一邊，囑咐了幾句之后，侍衛(wèi)偷偷瞥了蘇果一眼，而后匆匆往前面走去。

    片刻之后，秦素棉眼見著遠(yuǎn)遠(yuǎn)有人揮手，長舒了口氣，側(cè)過頭朝向蘇果，“要是你到了恩施，就呆在我的煉藥室，不能亂跑?！?/br>
    蘇果仰著頭彎起嘴角，以為自己計(jì)劃得逞，馬上點(diǎn)頭如搗蒜，“嗯!”

    “誒，你不是這架，你往前面走?！?/br>
    蘇果探身看了眼，狐疑道：“可是，一共才三架，最前面就是王爺?shù)鸟R車了... ”

    她可是背著大人偷偷跟來的，總不能和王爺一起坐??！

    秦素棉心不在焉地推搡了蘇果一下，翻了個白眼，“王爺?shù)戎隳?，十五剛剛賣了你了。”

    “...”

    蘇果回過頭，從車窗的木欞看到露出了一只手臂，臂骨骨節(jié)如整玉流暢，手指修長白皙，還戴了碧翠色的翡翠扳指。

    那只手似是不耐煩地作了個輕扣的動作，卻更像是搭在了蘇果的心上，嚇得她惴惴不安。

    蘇果抿著唇，毫無選擇余地地鉆進(jìn)馬車，薰籠里的暖流迎面撲來，香香的很是好聞，但蘇果畢竟是偷偷跟來的，她不敢抬頭。

    陸則琰慵懶地靠后坐在軟綢枕頭上，手還搭在木窗沒收回來，鳳眸閃爍厲色。

    “昨天，本王說了什么?！?/br>
    他的聲音冷冷清清，蘇果知道這是生氣了，與大人相處久了，她很清楚他的脾性，雖然待她極好，但是他不喜歡別人不聽話，她也不例外。

    “說不準(zhǔn)奴婢跟來?！?/br>
    陸則琰敲出了一記響聲，“哦，這么冷還要鬧著跟來，原來小太監(jiān)這么舍不得本王？還是仗著本王寵你?！彼试S她對任何人無法無天，但是不可以對他。

    他的語氣帶刺，蘇果更難受了。

    預(yù)著他要發(fā)火，她索性破罐子破摔，瞥著廂椅角落，坦白道：“大人說的是，就是不舍得，也是仗著大人不罰我。”

    “大人不知要去恩施多久，每次都是這樣，想帶我上船就上船，想扔下我就扔下我?！?/br>
    “所以我偷偷跟來，反正猜大人發(fā)現(xiàn)了總不能殺了我?！?/br>
    蘇果眼眶一紅，秀麗的小臉，很有些我見猶憐。

    話音落下良久，也沒別的響動，陸則琰不開口，馬車當(dāng)然不敢動。

    蘇果幽幽低嘆了口氣，心領(lǐng)神會，作了揖就要攀下馬車。

    當(dāng)時是，陸則琰收回望著窗外的視線，看向蘇果，薄唇輕啟：“坐下，啟程?！?/br>
    第72章 第 72 章

    ◎進(jìn)恩施◎

    恩施土司城已有數(shù)百年歷史, 建城之日遠(yuǎn)比明殷朝早，歷經(jīng)三朝殘喘至今，自然不復(fù)當(dāng)年的鼎盛繁華。前幾年恩施大旱, 糧食顆粒無收，百姓只能毫無節(jié)制上山獵捕, 山林中草木野物不斷消減, 逢春不打母獸，逢秋不打公獸的規(guī)矩也鮮有人恪守, 整座土司城越來越無法負(fù)擔(dān)用度。除此之外, 每年的上貢也是一個大難處, 這就是為何木鋒急著擴(kuò)張的緣由——梁州有沃田。

    這番景況先一步被吐蕃看出了端倪, 才有了這次的強(qiáng)攻, 幸好地勢阻隔, 老土司王和木鋒來得及策劃周旋。

    陸則琰一行人來恩施的時節(jié)不巧，看不到漫山遍野的殷紅杜鵑花，但是百姓的土房子門前還晾著此等干花，他們可不是玩兒著才擺的，杜鵑花芯可入藥, 梁州多得是藥商收這個, 天寒就靠這些去梁州換糧補(bǔ)貼家用, 灰霾中的點(diǎn)點(diǎn)紅勉強(qiáng)給這座城添了幾分活力。

    入了褐色的老舊城門, 官道上的青磚帶有薄薄一層青苔, 馬車駛過，車轱轆就能壓出條淺綠色鮮明的輒印。

    蘇果好奇地掀開車簾子往外環(huán)顧一圈，路上沒人, 大白日里都靜悄悄的, 與京城不能比。冷倒是不覺得冷, 說來也怪，恩施與梁州挨得不遠(yuǎn)，梁州冰河湖海都凍住了，恩施卻只需要穿件薄襖子都能應(yīng)付。聽說，這兒的冬一到晚上，才會寒得煞人。

    馬車慢慢地駛向城東，蘇果穿的厚實(shí)，車上廂角的兩只暖爐烘著烘著，熱得她想脫掉件夾襖，手都預(yù)備攥起扣子了，她看了眼一路都沒有理她的陸則琰，動作不自覺停下，生怕惹人嫌，恢復(fù)了乖巧的坐姿。

    是她賴著要過來，大人生她氣也正常。只是，大人何時才能氣消啊。

    蘇果試探性地輕喚：“大人？”

    她的聲音軟糯，甜甜得帶著小拖音，勾的人不由自主地想回看她。可陸則琰單手撐額，斂著眸，視線卻依舊落在兵冊上，不咸不淡地應(yīng)了聲作回應(yīng)。

    蘇果也不泄氣，繼續(xù)道：“大人，等會下馬車，我會跟著秦太醫(yī)，絕對不會亂跑的，我保證！”

    男子還是那個語氣，鼻音輕哼一聲，“嗯。”

    “...”

    蘇果從希望大人同她說話，變成了先盼著他能看她一眼，可是大人壓根不給眼色，那怎么辦。

    “大人，我替你倒酒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