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書易：“聽說你這次隨行帶了一個小家伙，走得還挺近？”

    霍延己：“司令的耳朵很好使。”

    和只想八卦的其他人不同，林書易想的更多，他挑了下眉，猜測道：“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故意把那小家伙帶在身邊，在計劃什么？”

    “沒有?！?/br>
    林書易揶揄道：“你可不要欺騙人感情啊，小心哪天人家知道真相氣急了，咬死你?！?/br>
    桑覺咬起人應該很疼，他的牙齒內(nèi)側(cè)有一對略尖的小獠牙，平時看不見，但一吃飯就會暴露。

    電梯門開了，霍延己回神，示意林書易先請：“司令想象力這么豐富，應該轉(zhuǎn)行去寫書。如今的人精神世界極度匱乏，實在很需要司令這樣的人才?！?/br>
    林書易驚奇道：“噢喲，學會挖苦人了？”

    轉(zhuǎn)角就是會議廳，里面已經(jīng)坐了整整齊齊的兩排人，就差他們兩個。

    七區(qū)的管理者諾曼坐在了中間位置，而上部則被最高議庭的幾位議員占領(lǐng)。

    他們各個西裝革履，仿佛還生活在千百年前那個和平輝煌的時代。

    ·

    ·

    桑覺漫步在人群中，空氣里彌漫著他無法共情的哀傷。

    有人怔怔出神，有人麻木的如同行尸走rou，就像包滄之前說的——當朋友家人愛人都接連死去后，這些幸存者們要怎么活下去呢？

    桑覺想了想，問007：“霍延己會是合適的王子嗎？”

    007是ai，它只看數(shù)據(jù)，判斷絕對公正，不含私人情緒。

    “您不用著急，是否合適并不是短時間能做出判斷的。”007說，“即便他就是‘王子’人選，也還需要成長，現(xiàn)在依舊存在一些能制衡他的同類?！?/br>
    桑覺抿了下唇：“可我不希望他是王子?！?/br>
    007問：“為什么？”

    “王子有很重要的責任，要繼承王位，迎娶公主，拯救子民——”桑覺說，“這樣他就不能跟我走了?！?/br>
    007問：“……跟您走？”

    桑覺說出了內(nèi)心想法：“等飛行器修好，任務完成，我可以把霍延己帶回母星嗎？”

    007不明白：“為什么要把他帶回母星？”

    “不知道——”

    對于惡龍來說，好看的、喜歡的東西就是要帶回家珍藏的，沒有理由，例如寶石。

    霍延己很香，也很好看，值得珍藏。

    “你說，到時候我邀請他回母星，他會同意嗎？”

    “我不知道。”

    桑覺自言自語道：“不同意的話，我就把他打暈帶走——或者吃掉他，這樣他就永遠在我身邊了。”

    小惡龍的思維邏輯總是異于常人，007說：“祝您成功?！?/br>
    不知不覺，桑覺走到了廣場中央。

    一眼望不到頭的臺階上擺滿紙折的花束，代表人們的悼念，旁邊還有專門賣紙折花的商販。

    夜色逐漸濃郁，桑覺被廣場中心吸引了注意力——

    那里擺著一圈蠟燭，一群人站在周圍，雙手交握在胸前，虔誠又肅穆地齊聲念著什么。

    他靠近了些，才聽清楚，似乎是一首詩歌。

    “我愿活在普天下黎明之中

    以蕓蕓眾生的苦樂譜寫詩歌

    我欲將萬年不朽的廣廈建設

    縱使力不從心

    只要還活著

    但愿在你們中間獲得棲息之地

    想必你們都會采折這花朵

    我應當每日將新曲之花催開

    含笑采擷這花兒吧

    假如花兒日后枯萎

    請心安地將它擲棄……”

    人們睜開雙眼，輕聲祝愿：“逝去的人們啊，請不要為我們哭泣。”

    桑覺眨了下眼，難以理解。

    逝去的人怎么會為活著的人哭泣呢？

    不過沒聽懂并不妨礙他繼續(xù)聽，層層人影后，蠟燭圈的中心似乎站著一個女孩。

    女孩緩緩摘下兜帽，露出銀白色的頭發(fā)，眉毛、睫毛，甚至連瞳孔都是白色，像病弱的天使。

    金色燭光打在臉上，她偏過頭，用那雙看起來已經(jīng)盲掉的眼睛與桑覺隔著人群對視。明明她沒有任何表情，卻能讓人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哀傷。

    “咻——”一道風聲襲來。

    桑覺后腰一痛，回手摸去，發(fā)現(xiàn)腰間扎著一針從遠處射來的注射器。

    麻痹感席卷全身，很像降落第一天被人注射麻醉的感覺。

    身體晃了一下，他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模糊間看到一個人影朝自己走來，是嗅過的人類氣息……臭的。

    他想給霍延己打電話——他沒有亂跑，是有人想綁架他，可手臂連帶指尖都麻痹了，無法動彈。

    第25章 會議

    【007日記十一】

    【小惡龍被人帶走, 002號仍在開會，我通過網(wǎng)絡目睹了會議全程，收獲良多。

    這場會議出現(xiàn)了三名新的觀測對象：

    編號與我名字相同的007號林書易司令, 他似乎與002號是同隊人。

    017號默菲爾, 是007號的學生。

    027號朱利恩, 議庭成員之一，會議上幾乎沒有發(fā)言，看不出他的態(tài)度。

    諾曼與戈德本也在觀測列表中, 可惜年齡過大。

    從眾人對話來看，最高議庭對002號的針對或許不是出于私心，只是立場不同。

    看來, 我該了解一下002號當初為什么會說那段針對畸變者的話了。

    滋……數(shù)據(jù)檢索中……檢索失敗。

    當前可獲得信息十分表面，需要侵入更深一層的網(wǎng)域，才能獲得更多數(shù)據(jù)?！?/br>
    ·

    會議廳十分肅靜，長桌兩邊前四位都是最高議庭的人，座位前的名牌分別是戈德，范妮，朱利恩還有蘭斯·布萊克。

    隨后左手邊第一位才是林書易, 他對面坐著七區(qū)執(zhí)政官諾曼。

    “這次的污染生物突襲給七區(qū)帶來了不可估量的損失?！眱婶W斑白的諾曼起身行了個禮，“但幸好, 在林司令和霍中將的帶領(lǐng)下，我們還是守住了這片土地, 我在此代表整個七區(qū)感謝主城與第五安全區(qū)的傾囊相助?！?/br>
    說完官方道謝的話, 諾曼片刻不停地補充道：“也感謝議庭的關(guān)心，今天的會議就到這兒吧?！?/br>
    “等等。”蘭斯·布萊克閑散地靠著椅子, 像是隨口一問，“七區(qū)當下的人口還有百萬嗎？”

    “……確實不足百萬?！敝Z曼說, “不過主城人口一直處于溢出狀態(tài)，近十年都有往我區(qū)分撥新鮮血液，相信在主城的幫助下，我區(qū)很快就能補齊百萬人數(shù)的缺口?！?/br>
    “主城主城，你們七區(qū)是跟在主城身后討飯吃的哈巴狗嗎？”蘭斯敲得桌子邦邦響，不屑道，“你也不看看近十年撥給你們的都是些什么人，有幾個年輕一輩？還新鮮血液呢！”

    雖然他說得難聽，但其他三位議員都沒阻攔的意思。

    諾曼臉色難看得緊，他瞧了眼對面的林書易和霍延己，這兩個一個比一個淡定，仿佛什么都沒聽到。

    “布萊克議員這話有點過了，近鄰堪比親兄弟，彼此扶持才正常。”

    戈德唱起紅臉，話鋒轉(zhuǎn)向霍延己：“霍中將回到主城后不妨提提，別總是把一些老弱病殘往七區(qū)送，主城需要發(fā)展，七區(qū)也一樣需要?！?/br>
    諾曼憋了一肚子氣，只能坐下。

    這幾個議員看起來是在給他們七區(qū)打抱不平，但其實就是在分化關(guān)系，偏偏他還不好說什么。

    霍延己抬眸，語氣淡淡：“老弱病殘？我沒記錯的話，副議長先生今年六十有余了吧，看來也不太適合踏足七區(qū)?！?/br>
    戈德臉色一綠。

    對于他們這種生活安逸、沒有危機意識的人來說，年紀就是大忌。老了意味著離死亡又近一步，手中的權(quán)利開始慢慢流失。

    林書易支起拳頭，抵唇忍笑。

    氣氛都這么僵了，蘭斯干脆不饒彎子了，直奔主題：“這次七區(qū)損失慘重，我想問問霍中將，如果當時選擇守護居民撤退，傷亡會不會有所減少？”

    會議桌上響起很輕的一聲嗤笑，霍延己語氣鋒利，問：“撤？近百萬數(shù)的難民往哪撤，去人口嚴重溢出的主城嗎？”

    最初七區(qū)的建立就是為了解決主城的人口溢出，以及沒有土地種糧食蔬菜的問題，大幾十萬的人口就算抵達主城也無法安置，加上失去七區(qū)這個農(nóng)業(yè)產(chǎn)出地，用不了多久就會迎來饑荒。

    見他們沒說話，霍延己往后靠了些，一只搭在桌上轉(zhuǎn)著筆，冷淡地繼續(xù)問：“還是撤到五區(qū)？”

    第五安全區(qū)帶隊的只有一名上校，名叫默菲爾。

    “我區(qū)確實急缺人口——”默菲爾笑了聲，話鋒一轉(zhuǎn)，“但我區(qū)環(huán)境大家都知道，一次來個萬把人還能撐撐，幾十萬人……大家干脆一起逃難吧?！?/br>
    五區(qū)自身也處于危機四伏的境地，各方面狀態(tài)都比七區(qū)差得多，能騰出軍隊前來支援就算非常厚道了。

    蘭斯臉上一時有些掛不住，一直沒說話的朱利恩接過話頭：“我們也只是想知道撤退和死守哪個損失會更大，中將不必有這么大的敵意?！?/br>
    霍延己轉(zhuǎn)了下筆，不發(fā)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