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不渡 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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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如此, 相反是一件好事,這一次是由杏林堂, 太醫(yī)院的大夫聯(lián)手創(chuàng)辦了岐黃班?!绷_青松開皺著的眉頭, “我能教你的終究有限, 你要是想在醫(yī)術(shù)上有所精進(jìn), 岐黃班是你最好的選擇?!?/br> 宋嘉榮又豈會不明白這個理兒, 但是,她心里也有著自己的顧慮。 上京城里皆是她的故人,昔日的過往沉甸又厚重得令她不敢面對。 更準(zhǔn)確的來說,她不敢回上京的原因,是她不敢面對曾經(jīng)的自己,也害怕那個曾經(jīng)為愛奮不顧身,變得千瘡百孔的自己。 她也承認(rèn),她就是一個膽小又怯懦的人。 直到圍觀的群眾散去,宋嘉榮仍是怔在原地猶如失了魂,腦子也是亂成一鍋粥。 “宋大夫,我可否耽誤你半盞茶的時間,和你說幾句話?!睆埣吴P躇猶豫許久,才做好了心里建設(shè)開口。 因著一聲“宋大夫”而回過神的宋嘉榮,疏離有禮的點(diǎn)了下頭,“這里不是說話的好去處,張小姐隨我來?!?/br> 二人來到后院,前頭是問診看病的,倒顯得后面尤為安靜。 張嘉怡對上她清亮的眸子,更覺羞愧難當(dāng)?shù)氐拖骂^,手指頭絞著帕子,“宋大夫,我今天過來,是想要當(dāng)面和你道歉,那個時候我不應(yīng)該聽風(fēng)就是雨,也不應(yīng)該在沒有查清真相之前,就誤以為你是破壞我表哥和表嫂感情之間的第三者?!?/br> “也不應(yīng)該用一文錢羞辱你,更,更不應(yīng)該在背后偷偷罵你不是好人……”聲音到后面,逐漸染上羞憤欲死的愧疚,更想要尋條地縫往里頭站進(jìn)去,把自己給埋了,好不在丟人現(xiàn)眼。 她心里也有些奇怪,為何宋大夫和表哥二人是夫妻,卻表現(xiàn)得像陌生人? 宋嘉榮想到她讓丫鬟扔給自己的一文錢,旋即笑了笑,“我并沒有放在心上,況且你不久前也幫了我?!?/br> 在那種情況,場景下,她愿意做第一個發(fā)聲,并愿意相信自己的人,比任何真摯的道歉都重要。 “不行?!睆埣吴荒樥?,“此事一碼歸一碼,我還是要向你道歉?!?/br> 說完,臉蛋漲得通紅的張嘉怡上半身前傾下彎,兩手交疊于腰側(cè),鄭重的大聲喊道,“對不起!” 宋嘉榮伸手扶住她的一條胳膊,眼里漾出層層笑意,“好,我接受你的道歉?!?/br> 她只是簡單的一笑,驚艷得張嘉怡不敢在瞧她,生怕自己被美色所惑,垂下頭,盯著鞋尖,悶悶地問,“我聽說羅大夫回來了?!?/br> “嗯。”宋嘉榮認(rèn)為師父回來是一件高興的事,并不需要遮遮掩掩。 張嘉怡咬著嘴唇,想了想,又問,“宋大夫你不想去上京,是因為不想見到表哥嗎?” “不是?!辈桓胰ド暇姷焦嗜耸且环矫?,更多的還是她不敢面對曾經(jīng)那個如此渴望得到愛,為得到他的愛意變得撕歇底里,面目全非的自己,她能想到的也唯有逃避。 張嘉怡不解地抬起頭,“那是為什么啊,能去上京,進(jìn)入由太醫(yī)院,杏林堂聯(lián)手創(chuàng)辦的岐黃班里肯定能學(xué)到很多東西,還能和很多有名望的大夫一起交流,學(xué)習(xí)。” “可能,是我自己的原因。”宋嘉榮喉間藏滿苦澀。 張嘉怡想要說些勸導(dǎo)的話,但是一抬頭,出口的話成了,“羅大夫,你怎么來了?!?/br> 羅青點(diǎn)了下頭,隨后說,“我有事要和嘉榮說?!?/br> “我同宋大夫正好說完了,我先回去啦?!?/br> 等人離開后,宋嘉榮松開緊抿的唇線,喊了一聲師父。 “你是因何不愿去的上京。”羅青第二次詢問她。 “我………”宋嘉榮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但是她發(fā)現(xiàn)自己解釋的話聽起來是那么的蒼白又無力。 師父是不是對她失望了,她拜師之前曾以天起誓,日后要鉆研醫(yī)術(shù),治病救人,可現(xiàn)在遇到那么好的機(jī)會,卻因為自己的私人情感作祟而選擇放棄………… 如果她是師父,她肯定也會很失望。 羅青雙手背后,“我不知道你在上京城里發(fā)生過什么,但你想要有所精進(jìn),岐黃班是一定要進(jìn)的?!?/br> 宋嘉榮緊緊抿著唇,隨即又松開,她想要說些什么來反駁,但她又說不出一句話來。 因為她清楚的知道師父說的話都是對的,除非她打算一輩子龜縮在酈城,甘心當(dāng)個不入流的三等大夫。 羅青看了她一眼,旋即輕嘆一聲,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既然你不想去,就不去,只是為師認(rèn)為那么好的機(jī)會,你錯過了實(shí)在可惜?!?/br> 如果師父直接命令她去,質(zhì)問她為什么不去的話,她都不會像現(xiàn)在那么難受。 很少接觸到陽光,被溫暖以待的人,才會在接收到一點(diǎn)兒溫柔的善意時哭得眼淚鼻涕亂流。 過了好一會兒,鼻子堵塞得厲害的宋嘉榮才像是尋回了自己的聲音,“師父,我,是不是讓你失望了?!?/br> 羅青搖頭,笑得溫柔又包容,“不會,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想面對的過往,只要你無愧于心,無愧于天地,我就沒有什么好失望的?!?/br>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遠(yuǎn)處青枝上有些許泛黃的葉子,“兩天后會我們才會出發(fā)前往上京,這兩天里,你隨時可以改變自己的想法,如果你改變了想法,三天的后的卯時前在德濟(jì)堂門口等我,醫(yī)館你先暫時不用來,就當(dāng)給自己放一個假?!?/br> 可是不來醫(yī)堂,宋嘉榮的心里總認(rèn)為空落落得缺了什么,就那么呆呆地看著院里的梨花樹。 梨花早已落盡,青綠色的果子藏在枝繁葉茂的樹葉里,小巧玲瓏又可愛。 “~~喵~~~”從隔壁跳回來的貓心虛得她腳邊,蹭著撒嬌。 宋嘉榮彎身把小貓抱起來,“今天一整天都沒有看見你,還想著你跑去哪里了?!?/br> 剛把貓抱起來,院門外忽地傳來一陣急促的拍門聲。 門外的顧槿安焦躁且不安地拍著門,生怕來晚一步就見不到她了。 院門從里面落栓,伴隨著“嘰呀”一聲打開,露出院中主人半張如畫姣好的容顏。 “榮兒,是我?!?/br> “我知道。”抱著貓的宋嘉榮側(cè)身讓他進(jìn)來,又給他倒上一杯水,打趣起,“你就算來找我,也不用跑那么急,我人就在這里,又不會長了兩條腿跑去哪里?!?/br> 接過水一飲而盡的顧槿安抬起袖子擦了一把臉,七分認(rèn)真,三分促狹,“我擔(dān)心不跑得快一點(diǎn),你要是走了怎么辦,我上哪里找媳婦去?!?/br> 有時候真正想說的話,往往藏在玩笑話里。 宋嘉榮不認(rèn)為他說的是玩笑話,而是很認(rèn)真的告訴他,“朝陽,我不喜歡你開這種玩笑,我也不會是你的媳婦,還有你那些話讓你未來的夫人聽見了,她的心里肯定會不舒服?!?/br> 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會喜歡自己的丈夫稱呼另一個女人為媳婦。 她直白的拒絕讓顧槿安臉上的笑容消失,兩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不安的確認(rèn),“怎么會,我未來的夫人是你,所以提前讓你適應(yīng)不是很正常嗎?!?/br> 宋嘉榮不動聲色地離開他的桎梏,“可我并不喜歡你,更不會嫁給你,成為你口中的媳婦,你又何必要一直纏著一個永遠(yuǎn)都不可能會喜歡你的女人?!?/br> 她說的話都出自于自己的真心,也希望他能早日放下對她的喜歡,因為她真的不配得到他的喜歡。 她的解釋卻讓顧槿安感到生氣和受傷,“為什么,我有哪里不好的地方,只要你說出來,我一定改?!?/br> 宋嘉榮輕輕搖頭,“不,你沒有任何不好的地方,要說有,也是我的原因。” 她的解釋落在顧槿安耳邊,完全變成了另一個意思,“你是不是心里還想著那個男人,所以你才不愿意接受我的,可是他對你一點(diǎn)都不好,不是嗎?!?/br> 顧槿安鼻音厚重,帶著一絲哀求,“如果他真的對你好,你也不會和他和離,更不會千里迢迢來到酈城,你來到酈城和我遇到,說明我們之間肯定是有著緣分的,現(xiàn)在的不喜歡,不代表你以后不會喜歡上我。” “只要你能給我一個機(jī)會,我一定證明我比他更合適你!” 宋嘉榮輕聲道,“可是,我就要離開酈城了。” “你要去哪里?!鳖欓劝驳男呐K一疼,又接著說,“沒關(guān)系,你去哪里我可以跟著你去哪里,反正我這輩子就認(rèn)定你是我媳婦了,誰都改變不了?!?/br> “可是朝陽,我并不喜歡你,這樣對你來說不公平?!彼渭螛s對上他的眼睛,一字一頓,“朝陽,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心里還是在意他的,無論是之前還是現(xiàn)在,我注定會被他所吸引,也注定我不會在愛上其他人?!?/br> 捏緊拳頭的顧槿安咬著牙,“可是他那么混蛋,你為什么一定得要喜歡他,你不能試著喜歡我嗎?!?/br> 宋嘉榮搖頭苦笑,“如果我讓你試著不要喜歡我,你能做到嗎?!?/br> 她的回答讓顧槿安兀自沉默下來,因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他都做不到的事,為什么還要強(qiáng)迫別人做到。 或許,也到了她該做出決定,并要和過去的自己道歉的時刻。 第三天凌晨,羅青上馬車之前回頭看了一眼德濟(jì)堂,真的等不來了嗎 趕車的馬夫問,“羅大夫,卯時已經(jīng)到了,可以出發(fā)了嗎?!?/br> 羅青放下掀簾的手,她想要說還等等,可到了嘴邊卻變成,“走吧。” 她雖然為她不去岐黃班而感到可惜,也會遵從她的決定。 第60章 生產(chǎn)的婦人 放下的水青色團(tuán)花簾子正欲隔絕外邊的一切。 這時, 她聽到有追趕馬車的聲音,生怕自己聽岔的羅青忙讓車夫停下,等掀開簾子往后一看, 原來她并沒有聽岔。 德濟(jì)堂大門外, 抱著包裹的宋嘉榮枯坐一夜后,在天亮后立刻收拾好行李決定離開。 學(xué)醫(yī)本就是一條艱難的道路,現(xiàn)在有人愿意無私奉獻(xiàn)教授自己的經(jīng)驗,旁人遇到這種千載難逢的好機(jī)會都不帶絲毫猶豫,為什么她要放棄? 她擔(dān)心師父會提前出發(fā),一路小跑過來,如今連氣都尚且喘不勻便開口, “師父, 弟子,愿意去上京的。” 羅青見她想通了,心里頭自然欣慰,仍是問道:“你想好了嗎?!?/br> 捏緊包裹的宋嘉榮點(diǎn)頭,“弟子想好了,如果弟子錯過了機(jī)會, 恐怕會因此內(nèi)疚后悔一輩子。” 她這輩子有很多后悔的事情,所以她不想讓自己后悔的事情越增越多。 “想好了就上來吧, 也好早一點(diǎn)去到上京?!?/br> “弟子遵命?!?/br> 馬車行到廬州時, 二人要下車休整一日,次日出發(fā)。 宋嘉榮見到師兄, 并不意外的打了招呼, “師兄?!?/br> “師妹?!敝x玄衣對上她澄凈的眸子, 不自覺地捏緊拳頭, 垂下了頭。 這是上一次的表白事件后, 兩人的第一次見面,彼此都感覺說不上的變扭。 羅青并不清楚她的兩個徒兒之間發(fā)生過什么,只是告誡他們到了岐黃班后要多學(xué)多看少說。 趕路也不是一味急著趕路,而是會讓他們在某個地方進(jìn)行義診。 大部分人都仍是病了不敢就醫(yī),導(dǎo)致小病越拖,拖成難以忽視的大病。 他們能做的就是給病人一個希望,最后要不要去拿藥,還是要看他們。 酈城距離上京,乘坐馬車得要一月語,若是騎快馬也得要半個月。 宋嘉榮忽然想到那個拋下一切,千里迢迢只為趕到酈城來給她慶生的人。 謝玄衣問,“他去上京了,沒有帶你一起走嗎?!?/br> 聞言,宋嘉榮的視線落在不遠(yuǎn)處的一個小山坡上,輕輕搖頭,“他說要帶我走,但我不愿意?!?/br> 這一次的岐黃班創(chuàng)立,或許也是他的主意。 只是不知道是為公多,還是為私多,亦或者二者皆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