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 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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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先生速速上車?!被糁痫L(fēng)挽住馬韁。 他的聲音雖低卻又暗帶急迫,與他平日的成熟穩(wěn)重并不相符,宋也川登上馬車之?后問:“霍侍衛(wèi)為何不跟在殿下身邊,可是出了什么事。” 霍逐風(fēng)驚訝于宋也川的敏銳,只好低聲如實(shí)說:“殿下被?急召入宮了。她入宮前叮囑我,一定要抓緊時(shí)間把先生接回來??!?/br> 急召入宮。 宋也川在心中緩緩念過這四個(gè)字。 一絲復(fù)雜奇異的感覺自心底升起,宋也川驟然?覺得有些不安。 溫昭明是冷靜的人,她只怕也曾覺得事出突然?。一條又一條的邏輯線浮現(xiàn)在宋也川的眼前,馬車上沒有紙筆,他便開始用腦海冥想。等馬車停下,他撐著雨傘向西溪館走去,霍逐風(fēng)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宋也川猛地頓住腳步,回頭說道:“公主府上有多少守備?” 霍逐風(fēng)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shí)話?:“府丁三百人?!?/br> “全?部集結(jié)起來?,守住府門?!彼我泊▎问謸蝹悖硗庖恢皇衷谛渲泄串嬕岳眄樧约?的思路,“除了叫公主入宮之?外,可還叫了旁人?莊王與楚王如今是什么動(dòng)?向?” 霍逐風(fēng)思考說:“莊王昨夜入宮與陛下飲酒尚且未歸,楚王府沒有動(dòng)?靜?!?/br> “皇宮可曾加強(qiáng)守備?” “我同師父一起送公主入宮,雖然?闔宮各處看似一切如常,但暗地里的守備卻足足多了兩倍。且有錦衣衛(wèi)的人四處巡視?!?/br> 一道春雷自頭頂?shù)囊箍臻W過,宋也川的目光冷靜且清晰,“派人盯緊兩座王府?!?/br> 宋也川踅身便向西溪館走去,霍逐風(fēng)猶豫了一下,追上前問:“先生可是猜到了什么,可否告知于我?我也好早做準(zhǔn)備?!?/br> 隔著潮濕的雨幕,宋也川的目光飄向皇城的方向,他輕聲問:“事出突然?,我判斷不出?!?/br> * “阿姊,我怕?!?/br> 溫珩緊緊抱住了溫昭明的手臂,而?溫昭明在此刻抬起頭,靜靜地看著莊王。 “皇兄深夜將我等聚集于此,究竟何意??”溫昭明將溫珩擋在自己?身后,“你用父皇的口諭召我入宮,卻不讓我面見?父皇,將我和溫珩關(guān)在德勤殿中,到底要做什么?” 莊王的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從?袖中拿出一張黃卷:“只要宜陽在此奏表之?上屬名,我即刻便會送你回府。” 溫昭明接過這張紙,瞳孔微微一縮。 這是一封以宜陽公主與六部閣臣的口吻,奏請莊王攝政監(jiān)國的詔書?。 “父皇怎么了?”溫昭明認(rèn)真道,“我要見?父皇?!?/br> 明帝并不算一位勤政的皇帝,恰恰相反,他對于長生的渴望超乎一切。 近些年見?尋醫(yī)訪藥,只為能求得長生之?術(shù)。 有胡人進(jìn)獻(xiàn)一種五石散,服用之?后身體強(qiáng)健耳聰目明。明帝嘗試過后便一發(fā)不可收拾。昨夜與莊王飲酒之?后,明帝又服用了一次五石散。夜間發(fā)作起來?,到此刻都昏睡不醒。 “昨日夜間,父皇驟然?病重,此刻正?在昏睡?!鼻f王看著溫昭明,面容平靜,“你知道的,父皇一直想把你嫁給戎狄。若本王有朝一日登基,憑借你我的關(guān)系,我自然?封你為大長公主,享一生榮華。我和楚王二人之?間,自然?是我為太子,對你最有利?!?/br> 他的目光轉(zhuǎn)向溫珩:“你不是一直喜歡老五么,我日后也會給他富饒的封地,你何苦讓他在這陪你挨餓呢?” 明帝驟病,按照內(nèi)閣的邏輯,推舉一位皇子監(jiān)國本是情理之?中。只是如今的閣臣并不全?是莊王的人,他沒有完全?的把握一擊即中,卻又不甘心錯(cuò)失良機(jī)。所以他把自己?的目光放在了溫昭明的身上,她是明帝最心愛的嫡公主,也是為了讓大臣們以為她的話?便是明帝的意?思。 溫昭明緩緩抬起頭:“你要做什么本就與我和阿珩沒有關(guān)系。我也不想再與你沾染毫分?。我要見?父皇?!彼垌滟壑胁刂涞拿镆?。 莊王被?她的目光激怒,眼中寒芒閃現(xiàn):“我勸你再好好想想,不要錯(cuò)失良機(jī)。” 溫昭明轉(zhuǎn)過身去不再看他,二人僵持片刻,莊王最終拂袖而?去。 德勤殿是昔年明帝召幸后宮的圍房,這里是宮闈禁地,平日里本就少有人來?,此刻便是連下人們的腳步聲都微不可聞。 溫昭明蹲下來?,雙手摁住溫珩的肩膀:“你怕不怕?” 溫珩抿平了嘴唇輕輕搖頭,而?后低聲問:“父皇出事了嗎?” “我不知道?!彼鴾冂裾伊艘话岩巫幼拢哪抗饪聪虼巴?,“但溫襄他太心急了?!?/br> 溫昭明在朝堂之?上太過弱小,她也沒有足夠證據(jù)向天下人告發(fā),莊王才敢如此有恃無恐。甚至把溫珩一同帶于她面前,以此為要挾。 * 西溪館內(nèi),宋也川已經(jīng)列出了幾十種可能。從?動(dòng)?機(jī)再到計(jì)策的可執(zhí)行性?上,他都做出了大大小小的批注。他的左手很穩(wěn),蠅頭小楷鋪陳滿紙,字字詳實(shí),宛若一幅細(xì)密的畫卷。 霍時(shí)行在門外低聲說:“宋先生,楚王率百名武士從?王府中出發(fā),向公主府而?來?。看樣子不光有楚王府自己?的府丁,還有朝中幾位將軍和言官?!?/br> 而?此時(shí)此刻,宋也川的墨筆正?好圈在「莊王」二字上。 他眸光仍舊太平清寧,只是眼底掠過凜冽的機(jī)鋒,宋也川走到門前,撐起黑色的油紙傘:“我親自去見??!?/br> 楚王溫兗騎馬來?到宜陽公主府外時(shí),不見?公主府的家奴,只有一個(gè)清瘦的身影利于門下。他用左手撐著雨傘,儼然?已經(jīng)恭候多時(shí)。 細(xì)密的雨霧打濕他的鬢發(fā),宋也川眸若點(diǎn)漆深不見?底,他對著楚王緩緩行禮:“草民?見?過楚王殿下。” 昔日宴會之?上,溫兗曾見?過宋也川一面,他好整以暇:“你知道本王要來??” “是。”宋也川徐徐抬起眼睫,立于溫兗身邊的大多是宋也川不認(rèn)識的武將,只有一位姓閻的文臣,宋也川記得是翰林院的人。 溫兗身邊的幾個(gè)大臣交換了一個(gè)目光,空氣中的寒意?越發(fā)凜冽。溫兗似笑非笑地盯著他:“你叫宋也川是吧,本王記得你,你是建業(yè)四年的榜眼?!?/br> “是?!?/br> “早聽說昔年翰林院中,有一位宋編修文字功夫了得,想不到還能為人謀士。”他挽著馬韁,冷笑說,“本王的眼線密報(bào),父皇此刻病重昏睡,而?溫襄卻在此刻將宜陽召入宮中,此刻只怕二人已經(jīng)合謀假詔,意?圖謀反。今日本王帶朝中諸位大人一起,搜查公主府?!?/br> 宋也川眸光如電,徐徐看向溫兗。 莊王與楚王之?間早已談不上表面太平,從?此便是你死我活。若是楚王有治莊王于死地的證據(jù),絕對會斬草除根。莊王府密封宛如鐵板一塊,溫兗才會把目光轉(zhuǎn)向于公主府,就算溫昭明沒有與莊王同流合污,楚王只怕也會找機(jī)會嫁禍誣陷。 莊王善謀而?楚王善武,京畿之?內(nèi)的大半兵權(quán)都在楚王手上。若楚王成功嫁禍,他便會指使禁軍誅殺逆賊。到那時(shí),就算是誤殺了莊王和溫昭明,也會無處伸冤、無處辯駁。 宋也川藏在袖中的手已經(jīng)握緊成拳。 眾目睽睽之?下,宋也川緩緩上前:“王爺請恕也川死罪,也川不能讓王爺入府?!?/br> “哦?”溫兗玩味地?fù)芘约?的鞭子,“本王有不得不搜查的道理,也請了多位大人作為見?證,你宋也川區(qū)區(qū)罪臣,竟敢敢螳臂當(dāng)車?” 已經(jīng)有武將叫囂:“王爺何必和這個(gè)獻(xiàn)媚邀寵的罪人多費(fèi)口舌,我們理應(yīng)盡快搜集罪證,早日入宮,保護(hù)圣駕!” 溫兗抬手做了一個(gè)停的手勢,冷冷道:“宋也川,本王再說最后一次。我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保護(hù)陛下,你若是再敢阻攔,便是陷本王于不忠不義。本王看在宜陽的面子上與你好言相勸,我勸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王爺,”宋也川靜靜地看著他,“王爺可想過若是公主殿下不曾和莊王勾結(jié),又該如何?” “本王自會親自向她賠罪?!?/br> “王爺便漏夜前來?,趁公主不在府上時(shí)大肆搜查。既有違《大梁律法》,也違背兄妹情誼,此名不正?言不順,殿下不怕言官彈劾,也要考量陛下的意?思。” “詭辯!”溫兗似笑非笑,“但有人密報(bào)本王,宜陽公主將親筆手書?,懇請溫襄監(jiān)國?!?/br> 雨勢越發(fā)的大了,宛若銀河乍瀉從?九天滾落。 風(fēng)急雨驟之?間,竹骨傘左搖右晃難以抓握,宋也川松開了手中的紙傘,暴雨將他的頭發(fā)衣服即刻便被?淋濕,唯有那雙明亮的星眸,在深夜之?中閃著微光。 “若王爺真有實(shí)據(jù)便不會夤夜前來?搜查,而?是會直接交由內(nèi)宮查辦,”宋也川突然?笑了,他緩緩道,“還是說在王爺心中,不管公主殿下到底有沒有和莊王勾結(jié),都會被?王爺打?yàn)橥h?” 他再向前一步:“草民?可否于王爺賭一賭。” 宋也川素來?溫潤,哪怕到了此刻,語氣平平波瀾不驚,一時(shí)間所有人的目光都似有若無地落在了溫兗的身上。 “你有什么資格和本王說這些,父皇身處危宮,正?待本王相救?!睖貎佳垌畛?,隨即道,“來?人,把宋也川押下去,撞開公主府的門,本王要親自去搜!” “王爺。”眾人之?中,那位唯一的文臣突然?開口,“老臣覺得此人言之?有理?!?/br> 這個(gè)文臣名叫閻憑,鬢發(fā)已斑,身姿老邁,聲音卻依然?沉穩(wěn):“便以寅時(shí)為期,若真有此奏表呈送于司禮監(jiān),我們再搜公主府如何?” 溫兗沒有溫襄的罪證,正?因如此,他暗中做了一封假詔書?,打算稍后趁亂藏入公主府中,誣告溫昭明與莊王暗中勾結(jié),意?圖謀反。 為了名正?言順,他才會刻意?請了閻憑為證人。 沒料到宋也川三言兩語之?間竟然?說服了閻憑。 不管是六部大臣,還是內(nèi)閣輔臣,閻憑在朝中頗有幾分?威勢,他說出口的話?,一時(shí)間無人敢駁。 見?身后諸人有偃旗息鼓的態(tài)勢,溫兗只好說:“本王自然?敢和你賭。不過你這罪人,哪里有和本王做賭的資本?” “自然?是沒有?!彼我泊ㄦ?zhèn)定道,“也川有的,不過是賤命一條。所以,若王爺贏了,也川以命相抵。若也川贏了,請王爺割汝州、并州兩處,為宜陽公主封邑,如何?” 這并非是一樁公平的交易,但溫兗顯然?對自己?的勝算極其自信:“那便依你。若你輸了,本王會將你首級懸于城下,供萬人瞻仰。” “好。” * 更?漏將闌,一聲又一聲,砸落在所有人的心頭。 宋也川身著濕衣,雙眸蔚然?如海。 公主府門之?外,唯有戰(zhàn)馬偶爾的輕聲嘶鳴。 天邊露出一抹稀薄的蟹殼青,雨勢也在此刻漸漸衰減。 溫兗唇角冷漠的弧度尚未收起,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王爺,皇宮的方向好像起火了!” 眾人霍然?變色,一齊向北面看去。 看不清起火的方位,只能看到濃煙滾滾,直沖霄漢。 “派人去查!”溫兗怒喝,“快去!另調(diào)禁軍,圍住禁庭,任何人不得出入!” 一炷香后,有侍衛(wèi)騎快馬而?來?:“王爺!起火的并非是陛下居住的三希堂,而?是德勤殿!” “昨夜下雨,為何德勤殿好端端的會起火?”溫兗斥道,“必然?是有賊子意?圖謀害父皇!” “不是的,”那侍衛(wèi)臉上帶著一絲復(fù)雜神色,“放火的人是……” “磨蹭什么,說??!” “回王爺,縱火之?人是宜陽公主!” 四下皆驚,宋也川望向那燒紅了的天空,目光微沉,似有憂色。 * 三更?之?后,雨勢逐漸變小。德勤殿是一座面闊三的殿宇,殿前有一處庭院。內(nèi)殿的門并沒有上鎖,溫襄只派人把守住庭院外的宮門,不讓人靠近。 德勤殿中的溫昭明,緩緩站直了身子。 她走到窗邊唯一亮著的蠟燭旁,靜靜地看著燭淚一滴滴滾落,凝結(jié)在燈燭的底座上。 她扯下床幔,將窗戶從?里面遮住,此刻幽幽的宮殿之?中,只剩下蠟燭宛若螢火一般的光。 “阿姊,你在做什么?” 溫昭明走到溫珩面前,目光如炬:“阿珩,阿姊要托付你一件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