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菜種成功“著床”并長出兩片喜人的葉子，農(nóng)場其他人也知道了，傍晚一群人跑過來轉(zhuǎn)觀。大家眼中高興是有的，還有擔(dān)憂，畢竟現(xiàn)今土地種出苗不奇怪，能真正長成，才算是成就。

    小孩子們倒是高興，圍著苗床繞來繞去，喉嚨偷偷吞著口水。他們吃青菜還是在一個星期之前。包嬸特地從已經(jīng)快長成的青菜邊邊掰了，邊沿的菜葉有點發(fā)黃，卻也是一頓美味。

    “哥哥，我們，我們到時候可以吃嗎？”小秋睜著微陷的大眼望著時見疏，眼中有渴望。

    “不行，要賣錢的?！毙∈士谒∏?，他也想吃，可是農(nóng)場的債不盡快還清，他們就會失去農(nóng)場，以后別說一個星期一次青菜，就是飯也沒得吃了。

    “當(dāng)然可以吃?！睍r見疏笑著摸摸小秋的腦袋。

    小孩子們一聽，當(dāng)即歡呼起來，繞著時見疏笑笑跳跳地，田地間，充滿歡笑。

    時見疏一時心酸，誰能想到星際時代了，小孩們還會因為一頓青菜這么高興。

    這一段時間來，時見疏對帝國農(nóng)作物是越加了解。帝國糧食緊張六百年，為此研究出不少營養(yǎng)液劑，營養(yǎng)液等等東西，方便充饑，又能為民眾身體補充失去的營養(yǎng)，可這些東西都是用特殊物提取的，跟人體從農(nóng)作物中真正吸取的營養(yǎng)有所不同，長期服用，身體也會出現(xiàn)損傷。

    正如二十一世紀(jì)時，軍隊會為特殊人員備上壓縮食物、干糧等東西，能快速補充營養(yǎng)、能量，攜帶方便，但也只限一時吃，長期吃身體肯定會出問題。

    如今帝國就處于這樣的狀況，一半的人口處于半饑餓狀態(tài)，百分之七十的民眾身體達(dá)不到健康的平均標(biāo)準(zhǔn)。這是一個非?？膳碌臄?shù)據(jù)，有人說外星人在想方設(shè)法慢慢拖垮帝國，這并非空xue來風(fēng)。

    時見疏跟平臺簽了合約，雖只有八百塊，平臺的要求卻不少，第一項就是每天固定直播三小時。由于小菜苗備受爭議，一天別說三個小時，就是二十四小時黑粉們也不滿意。時見疏剛開始還在意黑子們的言論，可自從手握五萬分成后，心氣壯了不少，除早晚每天過來給小菜苗澆水，之前在菜苗旁邊翻的地也要用上了。

    紅薯苗與青菜種不同，更加難買。自從六百年前農(nóng)作物進入水培后，為了方便管理和不讓葉藤搶塊根的營養(yǎng)，曾經(jīng)薯藤會爬滿地的紅薯種被改良了。六百年的變遷，紅薯完成變種，成了多塊根而少葉藤的新品種。

    時見疏逛了兩天的星網(wǎng)都沒能找到紅薯苗，最后決定自己育苗。

    薯種非常貴，時見疏月薪八百星幣也只夠買五斤，所以說帝國現(xiàn)在的人吃不起青菜不是假的。

    帝國糧倉直播間現(xiàn)在觀眾穩(wěn)定在一百萬人左右，種紅薯的公告前一天發(fā)出，次日早早地就涌進了不少人，紛紛刷著：

    【小苗苗，我的小苗苗呢？mama來了?！?/br>
    【又是來看我小愛苗的一天，乖乖的，快快長大??！】

    帶著直播間去給苗床澆水的時見疏：……

    時見疏以前見過娛樂圈明星們的粉絲喜歡自稱mama粉的，他從不知道有一天，還能粉青菜苗的……

    【啦啦啦啦，我家的小苗苗今天有長高了嗎？mama的鍋已經(jīng)備好了?！?/br>
    時見疏：……

    是他太天真了。

    時見疏捏著水管的手抖了抖，把一顆已經(jīng)到三片葉的生菜噴倒在泥土里。

    直播間觀眾：……

    【我的小苗苗啊，我心愛的小菜苗怎么了？】

    【糧倉，嚴(yán)重譴責(zé)你，怎么可以這樣對待它，愛護未成年啊！】

    時見疏：……

    你們鍋都架好了，還好意思來譴責(zé)我？

    時見疏哭笑不得，彎下腰把被水噴歪的小菜苗扶正，又把旁邊幾顆壞死掉的拔了。最近幾天，時見疏終于明白眾人為什么老說他青菜活不長了。好好的菜苗種著種著，根部成了灰綠色，葉子病斑出現(xiàn)，最后死亡。

    時見疏拔得快，當(dāng)手伸到一顆三片葉枯了一片的小菜苗時，直播間的觀眾傻眼了，下手怎么這么狠，這是青菜苗?。?/br>
    【啊啊，那顆別拔啊主播，我覺得它還可以再搶救一下?！?/br>
    【那些三片葉子全死的就算了，還有兩片活著的怎么可以這樣？】

    【就是，主播你長點心吧！】

    時見疏無奈了，敢問全帝國的直播平臺，哪個主播有他這么命苦的，觀眾不粉他，粉他的菜，“葉子褪綠病斑了，一旦腐爛菜液碰到其他青菜，會傳染的?！?/br>
    根據(jù)時見疏所學(xué)知識，這是農(nóng)作物缺磷鉀肥的表現(xiàn)，要想解決也不難。動物排泄物發(fā)酵后具有非常高的鉀肥價值，發(fā)酵過程中產(chǎn)生的微生物也有助于農(nóng)作物的生長，不過現(xiàn)在由于苗太小了，用排泄物發(fā)酵的肥料還不適合，否則會燒死。

    所以今天給苗床澆水時，他先灑了一層草木灰。

    聽到解釋的觀眾喃喃刷著：【太可惜了，拔掉的有一兩呢，想吃。】

    時見疏：……

    時見疏在直播間觀眾念念叨的刷屏中把小菜苗澆好，轉(zhuǎn)身到隔壁翻好的田地里。由于要先行育種，時見疏只是起壟了幾壟地，約2分地，與菜苗床的平鋪不同，紅薯壟約為三角形，上面挖個洞，就可以下薯種了。

    紅薯苗床準(zhǔn)備好時時見疏并不急著種下去，在眾人驚恐的目光中走向之前還在發(fā)酵的肥料堆里。那堆肥已經(jīng)廄了十天，雖還沒完全好，但也能用了。

    直播間觀眾看到他拿鏟子挑的時候，臉都綠了：

    【別告訴我，他準(zhǔn)備用來種紅薯。】

    【太可怕了，嘔，我絕對不會買你的紅薯的。】

    【前面的想多了，你想買都買不到。】

    【啊啊，不是有草木灰嗎？為什么要用這個，太可怕了?！?/br>
    時見疏看直播間哇哇叫，他也不想用啊，太臭了，問題是這里沒化肥賣?。?/br>
    廄出來的肥不能直接用，時見疏加入了干土混在一起，一個紅薯坑一把肥料，最后紅薯平排在坑里，這樣出苗率高。蓋上土，澆潑苗床，又進行溝半灌，才完成。

    時見疏低頭干活，弄好后起身伸個懶腰，看向直播間。

    直播間：【米共、樹葉廄肥，嘔，真種出來也沒人吃?！?/br>
    【雖然我想說，你用這東西種的紅薯好可怕。但，就這樣完了，就種這么一點？】

    【噗，我還以為主播又會弄個奇怪的種植方式，這不跟其他人一樣。】

    【哪里一樣，別人可沒放排泄物?！?/br>
    觀眾對他用動物排泄物作肥料已經(jīng)不是第一天反對了，時見疏直播無視這些彈幕，挑了重要的回答，“我用薯種育苗，十天后即可采苗種植了?！?/br>
    直播間：

    【什么意思？不是這樣就行了嗎？】

    【等等，你的意思不是用薯種來種紅薯，而是用苗？】

    【我承認(rèn)你現(xiàn)在的菜苗種的很好，可是拿苗種，是種不了的，早就有嘩眾取寵的主播弄過這個了?！?/br>
    “這個，十月份就知道了?！睍r見疏跟觀眾打交道十來天，總算是摸準(zhǔn)他們的脈象了，也不解釋，“好了，今天開始，我要收拾東西回去睡了，大家……”

    直播間：

    【那你收唄，直播鏡頭對著小苗苗就行?！?/br>
    【對啊，讓我們跟小苗苗培養(yǎng)一下感情，說不定它們明天就能成年了?！?/br>
    時見疏：……

    行吧，流量代表著錢，他不跟錢過不去。

    時見疏沒再理會觀眾，轉(zhuǎn)身目光放到帳篷上面，最近他不準(zhǔn)備二十小時直播了，黃大叔讓他盡快搬回去，臉擔(dān)憂越來越沉重。時見疏覺得，這可能是跟最近森林里面的野獸叫聲越來越頻繁有關(guān)，仿佛隨時傾巢而出。

    對于黃大叔這個提議時見疏沒意見，他之前總覺得自己在農(nóng)場白吃白喝又有賭約在身不好意思再帶一張口回去，哪怕只是一只小貓，他們也得多備一份食物。他現(xiàn)在有錢了，總算有些底氣。

    糧食青菜什么的時見疏不準(zhǔn)備買，畢竟農(nóng)場有，哪怕農(nóng)場不常吃，他為此到商場高價買，這行為說不過去，像在說自己在這里吃得不好。想來想去，時見疏干脆買些農(nóng)場沒有的農(nóng)作物，比如綠豆、黃豆，前者可弄豆芽吃，后者可以做豆?jié){。他還訂了一批菜種、稻種，他準(zhǔn)備種植水稻。剩下的星幣就偶爾給大家加加菜，今晚他就買了一大塊rou和幾斤小魚干。前者是今天晚飯的rou菜，后者是拿一部分烘干給小貓吃的。

    時見疏剛把東西收拾完，正準(zhǔn)備撥打容宿的終端號，問他下課到農(nóng)場沒有，過來幫忙搬搬東西，就看到白佳佳匆匆跑過來，臉色非常難看。

    “怎么了？”時見疏上前兩步，目光在她身上掃過，沒發(fā)現(xiàn)有傷什么的，排除打架。

    “出事了，談判結(jié)果出來了。帝國，輸了?！彪S著“輸”了這個字出來，白佳佳眼眶瞬間紅了，淚意涌上來，硬咽著重復(fù)，“帝國，輸了。那些外星人揚言，他們不收星幣，不用能源兌換，一定要帝國052號研究成果。他們以自身情況不好為由，只愿交易合同的三分之一糧食，但是合同上寫的置換資源卻一分不能少……”

    “他們，不遵守百年前定下的條約，擅自撕毀，明明……明明……”

    白佳佳眼淚終于掉下來，眼內(nèi)有憤怒，更重的是悲傷、屈辱，“明明說好的，簽了名字的，為什么可以反口，我不懂……嗚嗚……”

    時見疏一直安靜聽著白佳佳說，對于外星文明把持人類帝國命脈感到氣憤，可他是外來人，到這個世界不過十來天，對于生長在帝國民眾的悲傷、屈辱，感應(yīng)有，卻并不深，一時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此時帝國談判團與外星文談崩的消息也傳到直播間，不少觀眾很快離開，跑去看情況，有一些則逃避般呆在這里，說著仿佛事不關(guān)己的話，語言中卻能看出難過——

    【早就知道談判會輸，有什么奇怪的。想想我們下半年怎么不被餓死吧！】

    【帝國的無能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呵呵！】

    【你們夠了，你們不是人類的一份子？為什么還可以說風(fēng)涼話？】

    【我們不說風(fēng)涼話，帝國上面的那些人就能更有用一些嗎？】

    【我們可以向星際聯(lián)盟施壓，讓他們出面主持公道，不能讓外星文明耍著我們玩?！?/br>
    【對，外星文明擅自撕毀條約，星際聯(lián)盟不能坐視不管，我們?nèi)祟惖淖饑?yán)不容侵犯?！?/br>
    【自六十年前元帥死后，帝國在星際聯(lián)盟里面早沒有尊嚴(yán)了?！?/br>
    隨著這句話出來，直播間全息屏刷著反嘲、難過、氣憤等等的彈幕霎時清空。

    他似乎是救贖，又似乎是禁忌，當(dāng)他名字出現(xiàn)那一刻，世界瞬間安靜下來，仿佛每個人都那么悲傷。

    時見疏望著空空的全息屏，突然好奇：人類帝國最后一任元帥，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呢！

    第14章

    時見疏關(guān)了直播間，帶著仍在悲痛中的白佳佳往木屋走。從她斷斷續(xù)續(xù)的話得知，容宿前往七區(qū)簽萬人書了，他們決定向星際聯(lián)盟請愿，要求介入此事件。

    兩人邊走邊說，半道上遇上李叔接小秋小石等幾個小孩下課回來，看到白佳佳跟時見疏，就想讓小孩們下車跟著回去，他想去七區(qū)。

    “我也想去?！卑准鸭焉锨耙徊?，她眼眶還是紅紅的，眼神卻很堅決。

    “我也去。”

    “我也去?！?/br>
    幾個小孩聽聞，當(dāng)即舉起手來紛紛要求一起前往七區(qū)，今天快下課的時候，老師突然哭了，當(dāng)著他們這些小孩的面情緒崩潰痛哭，當(dāng)時差點把他們嚇壞了。出教室后大家才知道，原來外星文明答應(yīng)給他們的糧食只有三分之一，但是合同上寫的置換能源卻一分不能少。

    面對這樣的強盜行為，哪怕現(xiàn)在談判團沒立即應(yīng)下，可民眾都知道撐不久，帝國一千億多人都在等著這批糧食，如果連這批糧食都失去了，下半年帝國將會發(fā)生什么樣的災(zāi)難，誰也說不準(zhǔn)。

    小孩子們?nèi)氯轮欢ㄒ?，李叔想了想，覺得十歲的孩子也不小了，帝國艱難，讓他們早點接觸也無妨。

    白佳佳坐上后座，關(guān)上車門后看著時見疏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說，垂下眼眸關(guān)上車窗。

    時見疏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手伸進t恤前面的寬大袋子里摸了摸里面的小貓，拖著帳篷等東西回木屋。

    黃昏的農(nóng)場難得安靜，只有風(fēng)聲，時見疏想著除了他，大家可能都去七區(qū)行政區(qū)了。

    “我這兩天都在找，問過很多人都沒看到有貓型動物，我猜測它很可能還在森林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