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組長，跑了一天累了吧？”

    剛進門，村長就從屋子里走出來，笑容仍舊和剛來的時候一樣看起來憨態(tài)可掬，唐珵不自覺看了看他的雙手，不知道這上面直接或者間接地沾染了多少人命。

    唐珵的腦子里有很多問題，為什么整個村子的人麻木不仁提起殺人來手都不抖一下？

    為什么村子里消失了這么多女人外界一點風(fēng)聲都沒收到？

    為什么這樣一起又一起的運尸行徑都沒讓人起疑？

    為什么當(dāng)初只活躍在小區(qū)域的陰婚習(xí)俗能涉及到其他省份的村莊？

    為什么當(dāng)年的報道一出不僅沒有使惡俗消亡還抬高了黑色產(chǎn)業(yè)的市場價？

    “還好?！碧偏灥哪樕瓷先o恙，只是語氣稍顯得不如之前從容。

    “我聽說你們在老張那里待了挺長時間的，他癱瘓也有年頭了脾氣不好，沒沖撞你們吧？”

    唐珵猜的沒錯，他們?nèi)チ四睦锒荚诖彘L的監(jiān)視下，唐珵慢慢皺起眉頭，“村長，他雙腿殘疾我也很遺憾但是咱們調(diào)研組的調(diào)研結(jié)果要綜合考慮，不能因為資助名額不在他們家那里就對我們惡語相向，我和同事為了和他講明白這個道理浪費了不少時間，你們也要協(xié)調(diào)好村民的不滿情緒，否則太有爭議的話我們很難給貴村名額了?！?/br>
    “怎么會有爭議呢唐組長?！贝彘L眼見心急了，忘了自己一開始的懷疑，急忙道，“他冒犯你們我替他道個歉，我一定會給他做好思想工作的，你們放心。”

    唐珵點了點頭，怕說多錯的準備回屋的時候，村長忽然把他叫住，“唐組長?！?/br>
    唐珵回頭。

    “我今天給你們公司打了個電話，電話里的人說你們公司沒有這個資助項目，這是怎么回事？”

    唐珵忽然感覺自己的頭皮開始發(fā)麻，那種感覺迅速又竄到心底，他雖然打過招呼但是也做不到一整個公司的人陪著自己演戲，總會遇見不知情的人。

    況且最重要的是，村長對他們起疑了，但不敢篤定他們的身份造假，否則就不會這么不輕不淡地試探兩句。

    唐珵扯了扯嘴角，自證是最拙劣的撒謊方式，他淡淡道，“企業(yè)不像村子什么事都拿著大喇叭嚷嚷，村長，我記得一開始我就提供過公司項目資料，如果您有疑異覺得我們對您有所企圖，咱們現(xiàn)在終止也可以?！?/br>
    說罷不等村長反應(yīng)，陳浩適時地在一旁冷聲道，“組長，正好我聯(lián)系過古陽村的村長了，咱們提前過去也行?！?/br>
    村長rou眼可見地慌張起來，立馬攔到唐珵面前，“我怎么會懷疑您呢，只是村里有人念叨我就打電話問了問，那么大公司有人不知道也正常，你瞧我這不會說話的，您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看在村里貧困小孩兒的份上，別和我計較。”

    唐珵感嘆于這種欲擒故縱和激將的方法似乎在采訪中百試不爽，但也開始反思自己在這場暗訪中露出的馬腳，最重要的是他們沒有時間了。

    這次的采訪資料唐珵沒來得及發(fā)給宋瑜，在電腦上匆匆整理以后，等到夜深唐珵讓陳浩接著守好門自己出去見念念。

    其實他很不建議新聞記者把自己置身于如此危險的境地，在所有的暗訪案例中，要是靠豁出去命才能得到新聞內(nèi)容并不會顯得一名新聞記者有多么了不起，相反會被人質(zhì)疑技術(shù)cao作的能力。

    他今天大可以聯(lián)系一輛車和陳浩半夜跑了或者直接報警，但是那個男人的話畢竟沒有什么證據(jù)支撐，一旦警察來了查不到什么，念念在村子里繼續(xù)待著和他親自把一條性命交給村長禍禍沒什么區(qū)別。

    念念比平時晚出門了一個小時，說自己睡過了頭，她這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難免貪睡，何況為了躲避他們只能每天半夜來打水。

    兩個人聊了幾日已經(jīng)沒有一開始的陌生，念念的話比平常多了一些，她主動問道，“今天還講北京嗎？”

    唐珵搖了搖頭，面前的少女看上去天真而可悲，有著典型受害者不諳世事的一面，像個未曾意識覺醒的雛鳥，如果時間充裕他一定有耐心引導(dǎo)念念慢慢開了心智，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時間了，唐珵想了許久才狠下心來用最極端的辦法，“我要給你看個東西，假如有人對你做過同樣的事，你要和我說。”

    似乎感覺到唐珵的語氣有些嚴肅，念念看上去有些含怯，點了點頭，“嗯...”

    唐珵打開網(wǎng)站，找到相關(guān)的視頻遞到念念面前，視頻里男女迎合茍且尺度巨大，唐珵有一種莫名而來的罪孽感關(guān)掉聲音側(cè)著眼沒再看，然后聽到念念在身旁道，“做過。”

    預(yù)料之中的答案，唐珵把視頻切換掉，換成了女性被捆綁著有虐待色彩的視頻，“這個呢？”

    身旁的人猶豫了兩秒，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回憶，“做過...”

    唐珵轉(zhuǎn)過頭，盯著她的眼睛問道，“誰對你做的這種事？”

    念念搖了搖頭，警惕地看著唐珵，“不能告訴你?！?/br>
    “為什么呢？”唐珵放軟了語氣，想讓念念先不要這么排斥這個問題，“我不會告訴別人的，當(dāng)咱們倆的秘密可以嗎？”

    念念繼續(xù)搖頭，索性一言不發(fā)，捂著肚子坐在一旁盯著水桶。

    “念念，為什么不能告訴我？”

    念念側(cè)頭，小聲問道，“你是不是來抓人的？”

    唐珵愣住，這會兒他才明白念念一開始也許心智未開不懂那件事的對錯，但其實她卻已經(jīng)敏銳地察覺到了唐珵對待這件事的態(tài)度，她不愿意說是不愿意改變現(xiàn)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