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園犬有什么壞心思呢 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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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秋陽 風(fēng)一聲聲吹著尖嘯的哨子,在大山深處反復(fù)回響。 屋內(nèi)的鎢絲燈電壓不穩(wěn),在垂死掙扎的最后閃了兩下后,終是徹底熄滅了。 覃子朝將徐秋云送回房間,又留下陪了她很久,直到看著她朦朦朧朧地淺淺睡去,這才躡手躡腳的從里屋退了出來。 “云姨睡了?”趴在桌上的江聞皓聽到動靜,壓低聲音問覃子朝。 覃子朝輕聲“嗯”了下,黑暗掩蓋了他眼底的疲憊。 他摸黑走到五屜櫥邊,從里面拿出一根蠟燭和一盒火柴,將蠟點(diǎn)亮,立在了柜子上的盤子里。 燭光搖曳著,偶爾發(fā)出畢剝聲響。 借著微弱跳動的火光,覃子朝對上了江聞皓擔(dān)憂的眼神。 “我沒事?!睅缀跏窍乱庾R,覃子朝便先開口安慰,“燈應(yīng)該就是保險絲燒了,我明天再換一個就好?!?/br> 江聞皓看著他沒說話,忽然就有些明白放假前董娥跟自己說的那句“覃子朝就是太懂事了”的真正含義。 因為懂事,所以就總是在把所有來自外界或是自身的負(fù)面情緒通通積攢下來,獨(dú)自地吸收與消化,再用一副慣以的成熟溫柔示人。 可江聞皓明白,如果覃子朝一直這樣下去,他遲早都會有崩壞的那一天。董娥所擔(dān)心的,應(yīng)該也是這個。 覃子朝,他已然是將壓抑活成了一種習(xí)慣。但其實,那些埋藏在他內(nèi)心深處的消極與怨恨,從來就沒有真正消失過。 江聞皓撐著桌,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覃子朝身邊微微仰頭看著他。 下一秒張開手臂,將覃子朝抱住。 覃子朝后背一僵,愣在那里。 兩個人就維持著這個動作,在原地站了許久。 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蠟燭流下一滴蠟油,還沒落盤便已凝在了燭身上?;鹈缬州p輕跳動了下,發(fā)出噼啪的細(xì)微聲響。 覃子朝垂著的手,指間蜷動了下,緩緩上抬反摟住了江聞皓。 下巴正貼在他柔軟的頭發(fā)上,能聞到洗發(fā)水的清香。 “沒關(guān)系,我真的沒事。” “放屁?!苯勷├淅淞R了句,“你就是愛裝?!?/br> 他又緊了緊抱覃子朝的手,聲音聽起來有些發(fā)悶:“覃子朝,你這樣下去不行?!?/br> 覃子朝聞言,深暗的眸色顫了顫。 江聞皓:“我心煩的時候就會瘋狂彈琴,要么就隨便找個由頭跟人干一架。”他淡淡注視著覃子朝,“要不咱倆現(xiàn)在找個地方干一架吧?!?/br> 覃子朝看著江聞皓的眼睛,隨著他的話,那里面居然還有光斑在跟著跳動。 他伸手又去揉了揉江聞皓的頭。 江聞皓想躲,但這次還是忍住沒有躲開。 覃子朝在心里嘆了口氣,干一架,他怎么可能忍心打江聞皓呢。 江聞皓由著覃子朝摸了會兒他的頭,終是忍不住說了句:“你再特么摸,老子真禿了?!?/br> 覃子朝這才停手。 江聞皓沖他遞遞下巴:“去洗把臉然后坐那兒去,我給你上藥。糊了滿臉血,半夜三更看著太特么驚悚了?!?/br> 江聞皓從背包里翻出了碘酒和棉簽,這還是之前自己被趙濤那傻逼糾纏受傷時,覃子朝買的。 等覃子朝洗完臉回來,他便用棉簽蘸了碘酒給對方涂。 要說這還是江聞皓第一次給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上藥。此前對待自己時,都是直接把消毒水胡亂往傷口上一倒拉倒。但面對的人是覃子朝,他盡量就還是耐著性子,輕手輕腳。 結(jié)果一不小心還是扯到了他的傷,覃子朝微微蹙了下眉,很低地抽了口氣。 江聞皓心下一慌,忙湊身上前想幫覃子朝吹。 臉都快要貼著傷口了,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這位置特么的在對方唇邊上。 氣氛一下子就又再次凝固了。 江聞皓喉結(jié)動了動,吞咽了下,一時竟不知是該繼續(xù)裝作若無其事地給覃子朝吹,還是撤身。 他張張嘴:“那什么,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疼了吧?!?/br> “疼。”覃子朝幽幽看著他。 “……” 江聞皓沒辦法,只能一咬牙將心一橫又湊近了些,一下下幫覃子朝呼氣。 涼涼的氣息就拂在覃子朝的唇邊,他知道只要自己再稍微側(cè)一下頭,就能碰上江聞皓的嘴唇。 而后,他可以像之前那次一樣,用一句玩笑話輕描淡寫地稍帶過去,讓對方不要對他心存芥蒂。 但他不想。 他好像已經(jīng)不能滿足于這只是一次簡單而單純的碰觸了。 他想要對方的回應(yīng),想要更深一步,想要從此無時無刻都可以擁有這樣的碰觸。 “覃子朝。”江聞皓撤開些身,眼里帶著思索,“咱們回學(xué)校后,云姨這邊你打算怎么辦?” 他頓了頓,“你爸…我總覺得他一定還會趁你不在的時候回來。” “我明天先打個電話給祁叔,讓三子叫些人時不時來家這邊轉(zhuǎn)轉(zhuǎn)。覃建軍就是個典型的窩里橫,應(yīng)該多少能起到些震懾作用?!?/br> 江聞皓點(diǎn)點(diǎn)頭。 覃子朝:“另外我想盡快在柳安給我媽找個房子,這樣我回家會更方便,離祁叔也近。就是我擔(dān)心她可能不會同意,畢竟在這里生活慣了?!?/br> “能搬還是搬吧,不管怎么說安全都是第一位的?!苯勷┖芟胝f就看你爸先前那傻逼cao行,指不定還能干出些什么事來。但一想那畢竟還是覃子朝他爸,就又咽下去了。 “嗯,我明天再勸勸她?!?/br> 轉(zhuǎn)眼間蠟燭已燃去了大半根,這場突如其來的風(fēng)暴過后,兩人此時都遲來的感到了乏力。 江聞皓見碘酒已經(jīng)干得差不多了,便重新坐了回去,一手托著下巴,半垂著眼睛。 此前,他有想過這個令覃子朝總是避而不談的男人究竟是有多么不可救藥。直到親眼目睹之后他才不得不承認(rèn),他還是低估了此人的無恥程度。 起碼江天城從沒有動過自己一根手指頭,而覃建軍,所謂的親情在他眼里恐怕真的還不值那一張存折。 “覃子朝,你會恨他離開你們么?!苯勷﹩?。 “我會恨他?!瘪映D了下,“但我巴不得他離開我們,死在外面?!?/br> 江聞皓抬起眼。 覃子朝:“覃建軍根本就不配當(dāng)父親,我的出生也只是一個意外?!?/br> 這句話里蘊(yùn)藏的信息其實很多,江聞皓多少能猜到徐秋云在和覃建軍的這段婚姻里,究竟背負(fù)了多少的傷心與無奈。 在這樣閉塞的山村中,她所要承受的痛苦和艱辛可能還要遠(yuǎn)遠(yuǎn)超出自己的想象。 有時候人言,是能殺人的。 深夜的風(fēng)還在持續(xù)敲打著玻璃窗,像是一雙雙黑暗的觸手。 明明這里也有著最璀璨的星空。 希望明天會是晴天。 …… 當(dāng)江聞皓再次睜開眼睛時,他已經(jīng)躺在了覃子朝的床上,被子蓋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 身旁沒人,隔著房門的縫隙,他看到有一束光滲了進(jìn)來,在腳下鋪成一團(tuán)金色。 江聞皓穿好衣服下床,打開了屋門,頃刻間被室外的艷陽高照弄得抬手遮了下眼。 一夜的風(fēng)吹散了厚厚的云層,天朗氣清。樹梢上的鳥發(fā)泄般的歡呼雀躍,空氣中彌漫著裊裊炊煙。 江聞皓的心情隨著眼前的景物也轉(zhuǎn)好了不少,聽到廚房有響動,緩步走了過去。 覃子朝站在灶臺邊,正蒸芋頭。一旁的柴鍋里還滾著小米粥。 他臉上的傷仍沒消,連同著不笑時就會顯得冷峻的五官,怎么看都不像是個溫柔有禮的學(xué)霸班長。 只是在見到江聞皓時,他唇邊的笑柔化了眉間的鋒利,溫和地問了句:“怎么醒這么早?” “天太亮,刺著眼了。” 覃子朝點(diǎn)點(diǎn)頭:“昨天晚上忘拉窗簾了。刷牙沒?” “還沒。”江聞皓還帶著些剛醒時的鼻音。 “快去,刷完給你剝芋頭吃?!?/br> 江聞皓“嗯”了聲,又看了看覃子朝:“你好點(diǎn)沒?” 覃子朝知道他在問什么:“好多了?!?/br> “行?!苯勷┺D(zhuǎn)身到院子里的水池邊刷牙去了。 看著對方的背影,覃子朝的笑意稍稍斂去,眼底又重新染上了思慮。 清早他就跟楊志祁那邊聯(lián)系了,得知覃建軍回來后,電話那頭的祁叔好半天都沒說話,隔了很久才開口道:“知道了,我最近留意下修車行附近的房子。你負(fù)責(zé)把你媽的思想工作做好,房子一找到就立馬搬過來?!?/br> 這話說完,對面又兀自安靜了許久。 就在覃子朝打算掛電話時,楊志祁才又沉聲說:“覃建軍這次回來應(yīng)該也是聽說了鄒大山快不行的事,他們之間一直還存在著些沒清算的破事兒,專程趕在鄒大山死前回來解決的?!?/br> 覃子朝閉了閉眼,原本對覃建軍和鄒大山的事并不感興趣。 但楊志祁接下來的話還是讓他的心臟不由一沉。 “下次覃建軍要是再來找你,說什么都得想辦法把他給留住了,而后盡快跟我聯(lián)系?!睏钪酒铑D了頓,像是嘆了口氣,嚴(yán)肅道,“子朝,我不瞞你……就我這些年的調(diào)查,覃建軍很可能跟梁果當(dāng)年的死有關(guān)?!?/br> “你說…誰?” “更多的我不方便在電話里跟你講,總之要是你再見到覃建軍,一定要第一時間跟我聯(lián)系。也跟你媽說一聲?!?/br> 楊志祁說完便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