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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表叔他男二上位了 第20節(jié)

    作者有話說:

    宋昕(總裁臉):上車。?

    第22章 斷情

    ◎所嫁非人,到死都有遺憾么?◎

    “上車?!?/br>
    宋昕話落,王晟已經(jīng)從車廂后邊拿出了馬凳擺在唐姻面前。

    “唐四姑娘,別等啦,大人已經(jīng)派人回去知會二夫人她們,說將您捎回去了。”

    唐姻的印象里,宋昕雖性子冷,但對晚輩一向?qū)掑?、仁愛,便沒猶豫,踩著馬凳上了車。

    撩起車簾,就看見宋昕坐在轎廂一側(cè)的座位上。

    “三表叔……”

    唐姻想道謝,可無論如何又開不了口,謝字太輕,不及恩情之萬一。

    宋昕指著對面的位置道:“坐吧。”

    唐姻依言落座,兩個人之間隔著一張矮腳八仙桌,八仙桌上落了一盞鳳燈、一把紅泥茶壺和幾只茶盞。

    宋昕身量很高,轎廂內(nèi)部竟顯得有些局促。

    唐姻盡量往后挪著,背部幾乎貼在車廂上,整個人小心翼翼又略顯僵硬。

    宋昕虛虛一望,燭光搖曳,放大了許多宋昕過去從未注意到過的細節(jié),比如唐姻臉上細小可愛的絨毛,唇瓣上淺淺的褶皺,以及淡淡的蘭花香。

    氣息太近了,即便宋昕也保持著該有的距離,但這些感知仍舊太過清晰。于是他干脆閉目養(yǎng)神起來,心中默念著道家的《靜心訣》。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風(fēng)無起,波瀾不驚。

    可真的波瀾不驚么……

    宋昕默念著《靜心訣》,卻又睜開眼,目光又不自覺地落在了唐姻那里。

    夜幕已經(jīng)降臨,唐姻側(cè)著臉,素手撩開一側(cè)車簾,目光看著外邊的熙攘的人群,剪水的眸子里帶著些許憂思。

    蘇州時興夜市,晚間亥時前十分熱鬧。或是年輕男女結(jié)伴而行,或者舉家團圓一并出游……

    車窗外熱鬧的人群,更令唐姻的臉色顯得悲涼。

    馬車平穩(wěn)行駛著,出了夜市區(qū)域。

    熙攘的街景最后縮成一個光點,唐姻終于撂下了車簾,一回頭,正巧對上宋昕的眼睛,悲戚的表情還掛在臉上。

    宋昕兀自倒了一杯茶,推到唐姻的面前。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想必她也不愿見你如此?!?/br>
    宋昕口中的“她”,自然是指唐二姑娘。

    唐姻的心思被宋昕輕描淡寫的點了出來,接過茶盞,掩飾似的急急喝了一口,不想被嗆了喉嚨。

    她忍著不想咳嗽,免得失了儀態(tài),若是燈光在明亮些,便可以看被憋的通紅的臉頰。

    再開口的時候,聲音也因此有些鼻音:“三表叔說的是,只是至親含憾離世,難免傷懷。”

    宋昕以為她在哭,細細瞧了一眼,發(fā)現(xiàn)并不是,隨后準(zhǔn)確地挑出唐姻話語中另外的信息,問道:“含憾?什么憾?”

    唐姻大致說了柳任良與她二jiejie之前的一些過往,雙手捏緊了茶杯:“jiejie嫁給柳任良,到了京師之后曾與我往來過幾次書信,她和二姐夫的關(guān)系……并不好。jiejie說她誤以為遇見了如意郎君,卻所嫁非人。如今我想想,jiejie并未嫁給心疼他的男子,最后還要被人連累送了命,不正是抱憾而終么?!?/br>
    所嫁非人,所以到死都有遺憾么?

    那么,她呢?

    宋彥對唐四娘無甚感情,對這段婚事避之不及,她若嫁給了宋彥,是否也會遺憾?

    長夜將至,孤燈未寒。

    兩人相對無言,很快,馬車行駛到了宋府西園的側(cè)門。

    王晟在外輕輕敲了敲門板:“大人,到了?!?/br>
    唐姻踩著馬凳下了車,回首便見宋昕依舊用折扇撩著車簾道:“我看著你進去。”

    可唐姻卻站在馬車旁邊,遲遲沒有動作。

    宋昕看出唐姻似乎有話要說,抬扇等著。

    唐姻攢緊了帕子道:“三表叔,您久在京師,知之甚廣,我想問問您,那些欽犯的尸首都埋在何處,是否真的都隨意處置在亂葬崗里?!?/br>
    宋昕察覺出異樣,問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唐姻知道有些事,想瞞也瞞不住,直接道:“聽說京師一帶有專門去亂葬崗尋找棄尸的營生,我想偷偷著人去尋jiejie的尸骸安葬,若將來有一日,我也好有處祭奠。”

    宋昕面無表情盯了她良久,總覺得面前的唐姻與印象中有所出入,他怎么沒早一點分辨出來,這小女子弱柳扶風(fēng)的皮囊下竟還生了一副反骨。

    她竟然想去找人“尋尸”。

    這事兒可是不符常規(guī)的,乃時年的大忌諱。

    況且,她尋得到么?

    宋昕沒有立刻言語,似乎是在措辭。

    這件事,表面上是萬歲震怒賜了柳任良滿門抄斬,可著水面之下,還有許多無法明言的暗涌。

    譬如,柳任良滿門抄斬的推動者,實則是深居簡出的太子殿下。

    又譬如,太子府里忽然多了一位吳儂軟語的江南寵姬。

    宋昕是萬歲看好的年輕近臣,亦是萬歲為太子培養(yǎng)的左膀右臂,自然知曉一些秘聞。

    如今的唐二姑娘,哪怕真的是一具“尸首”,也不是唐姻能輕易去找的。

    宋昕道:“亂葬崗尸骸如山,時有野獸出沒,她故去多日,想要找到尸首只怕難于登天。此事既已如此,便不要再想了。”

    尸骸如山、野獸……

    唐姻眼前一花,扶住一旁的杏樹才勉強站穩(wěn)。

    她的二jiejie素有江南第一美人的美稱,如今連個全尸都留不下來么。

    唐姻不禁去想象jiejie隕落在死人堆里的畫面,雜草叢生,風(fēng)化柔骨。

    她再也忍不住,胸口忽覺一陣憋悶,重重的咳了起來,喉嚨里竟然有一絲腥甜的苦意。

    唐國公府這半年來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情,似乎有一只無形的手暗中cao縱著唐國公府的不幸。

    先是父親落了大獄、隨后母親重病、如今二jiejie也香消玉殞。

    唐姻的眼圈、鼻尖都是紅的。

    發(fā)現(xiàn)宋昕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這她,唐姻側(cè)過了臉,用帕子遮住口鼻,語序不大連貫地說:“三、三表叔,是我失禮了?!?/br>
    宋昕見唐姻這般模樣,握了握手中的玉骨扇,想要做些什么,可終究還是端坐在車內(nèi):“……在我面前,你不必這般拘束。”

    唐姻忍著咳,疑惑不解地看著他。

    宋昕的眉梢眼底有些涌動,意識到自己失言。

    默然合上了車簾,澀然道:“……畢竟,我是你的長輩?!?/br>
    唐姻的疑惑化開,西園內(nèi)一點燈火盈盈及近,是香嵐打著燈籠過來了。

    香嵐道:“小姐,門房的人說您到了,卻遲遲不見您進來,二夫人擔(dān)心,著奴婢來接您?!?/br>
    談話間,宋昕的馬車已經(jīng)向正門方向走遠了。

    唐姻扶著香嵐的手有些脫力,整個人的重量幾乎快要壓在香嵐的身上。

    “沒事,三表叔與我一道回來的,出不了事。”

    香嵐大吃一驚,摸到了唐姻冰涼的手心:“小姐,您沒事吧?這是怎么了?難道高大人對你用刑啦?”

    唐姻疲憊的搖頭:“哪有,先去我姨母那邊?!?/br>
    二夫人等得焦急,在前廳里一會兒站、一會兒坐,聽見唐姻在門外喊了聲“姨母”,倏地扭頭走過去,仔細打量了唐姻一番,以確信小姑娘沒事。

    “你怎么樣?是不是受了傷?臉色怎地這么差?”

    唐姻抿了抿唇,干啞地說:“姨母,我二jiejie沒了……”

    “沒了?是什么意思?”

    唐姻將事情敘述下來,二夫人聽得頻頻落淚,直說沒這個天理。

    又想起唐姻中午便被人帶走審問,到現(xiàn)在滴水未進,忙拭干了淚道:“我命人給你準(zhǔn)備了吃食,你先把身上的衣裳換了,一會我讓人送到你的屋里?!?/br>
    唐姻應(yīng)下,便回了西廂房。

    不多時,香嵐捧著夜宵進去了。

    才一進門,就瞧見唐姻外袍也沒脫,整個人蜷縮在床榻上,雙眼緊閉,眼皮輕輕打著顫,叫了幾聲都沒有回應(yīng)她。

    香嵐走上前去,便看見唐姻額間細密的汗珠,心覺不妙,伸手拭了拭,額頭竟guntangguntang的,身上艷麗的紅色,越發(fā)顯得臉頰的蒼白。

    香嵐驚出聲來:“快來人吶,小姐她——”

    ·

    雪蘭院里。

    宋昕換下了衣衫,獨坐在書房里讀書,院外傳進來嘈雜的聲響。

    遠遠看著,一眾婢子提燈夜行,行色匆匆地路過雪蘭院的門口。

    他吩咐信鴻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多時,信鴻秉燭回來了。

    “西園的唐四姑娘發(fā)了急癥,說是高燒不退,驚動了大夫人,大夫人正帶人過去看看?!?/br>
    宋昕微一怔,閃過一抹難以捕捉的急|色。

    終究還是病了。

    他走到門口,虛望著西園方向,可才一抬腿,腳下仿佛墜著千斤,遲遲邁不出那道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