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我是首輔家的那位 第6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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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樣似乎隨意的聊天中,商靜魚不知不覺的用完了那半碗rou粥,待回過神來,碗已經(jīng)空了。 林靜深拿過一旁的絹帕,輕輕的擦拭了一下商靜魚的臉頰。 “大哥哥,謝謝。”商靜魚有些不太自在的,又很眷戀不舍的低低聲說著。 林靜深放下絹帕,目光柔和的看著商靜魚,“我說過的,你我之間從不言謝。” 商靜魚垂著眼,可是,該說的還是要說啊。該謝謝的,他的大哥哥一直都這么縱容著他。 林靜深看著商靜魚,無奈的笑了一下,嘆了口氣,便扶著商靜魚躺下,“睡吧。這天都快要亮了。明日不要早起了,那些事,我這兩天處理就好,你好好睡?!?/br> “可是,大哥哥,你不好露面,最近南州的釘子特別多,你——”商靜魚急急的說著,但未說完的話語很快就被林靜深輕撫他臉頰的舉止阻止了。 “我自然會處理好的,魚兒要信我才是?!绷朱o深說著,掖了掖被子,拍了拍商靜魚的頭,放柔聲音,“睡吧,我在這里?!?/br> 商靜魚看著還是一如既往溫柔的林靜深,不由的點頭嗯了一聲,而似乎卸了一點心事的商靜魚,終于扛不住濃重的疲憊,沉沉的睡去。 林靜深見他的魚兒終于睡去,終于肯好好的休息后,才慢慢的起身,定定的凝視著他的魚兒,當魚兒說“算了”的時候,他一直以來壓制的暴戾差點控制不住,那時候,他不敢轉(zhuǎn)身,他怕當他轉(zhuǎn)身看著魚兒的時候,他會控制不住自己,會忍不住將魚兒強行帶回上京,帶回拓蒼山里的深處,然后,鎖起來。直至魚兒哭腔的聲音說著“做一輩子兄弟”,他才稍微壓制了暴戾,魚兒哭了? 魚兒是不愿意,但卻不得不這么做? 壽二說魚兒吩咐了廚房,為他熬粥,又乖乖的按照他的話,吃了藥膳,說什么就寢,明明一個人躲在房間里發(fā)呆,落淚…… 他心疼極了,卻也再次證實,——魚兒是不愿意,但不得不這么做? 而夢境里,有起火的南州,有在流水館的他……他曾經(jīng)的夢境里曾經(jīng)有過,南州被外族占領(lǐng),而他在流水館里喝酒,聽著奏報……起火的南州,如同人間煉獄的南州,魚兒果然是和他一樣,有著共同的夢境。 但是,又不太一樣的是,他看著夢境,即便知道,這或許就是有人說過的前世?或者說他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如今又重新開始的,所謂的——重置?但他心無波瀾,只是看著而已,甚至借由夢境去推敲現(xiàn)實中自己該如何布置安排。 可魚兒卻似乎從夢境里知道了什么,或者接了什么不得不做的事,比如說,必須和他分開? 林靜深緩緩的俯下身,修長的手指輕輕的劃過商靜魚的臉頰,鼻尖,眼睛,最后落到唇上,摩挲著那蒼白的唇瓣許久,他低聲喃喃著,“魚兒你答應我的,不分開……死了,都要一起的……” ——那神秘的,他無法掌控無處可尋的力量想把魚兒帶走嗎? ——休、想! ******** 商靜魚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過午了,坐起來發(fā)了好一會兒呆,直至廂房的門被推開,逆著走來的林靜深一身墨色袍服,頭束著青巾,那青巾還是他當初送給大哥哥的,他自己親自編織的。 “醒了?”林靜深端著走了進來,后頭跟著端著熱水的壽二,壽二恭敬的放下熱水,便輕步無聲的退下了。 林靜深走到還有些回不過神的商靜魚跟前,微微一笑,半蹲下,拿起熱乎乎的絹帕給商靜魚擦臉,商靜魚一個激靈,猛然回過神,“四,四郎?!” ——所以果然昨天晚上不是做夢??? “嗯,起來洗漱一下,今天有魚兒最喜歡吃的烤羊rou,還有魚粥,嗯,酸辣魚就沒有了,蒼掌門說你最近不宜吃辣的?!绷朱o深一邊避開商靜魚想要拿絹帕的手,一邊和緩說著,語氣輕柔。 “哦……”商靜魚有些無措的看著還半蹲在他跟前的大哥哥林靜深。 林靜深放下絹帕,拿起了一旁的衣服,快速的給商靜魚換上,是白色的袍服,有些厚,但是穿著很舒服,商靜魚摸了摸袖子,袖子一圈暗紋,是屬于他的標識,一條胖胖的魚。 “北境幽山深處有千年雪蠶,吐出的絲卻是如同烈焰一樣帶著火,我讓山莊里的人試著編了衣物,但可惜蠶絲不多,給你做了這件衣服,剩下的剛好可以給你編一條手鏈?!绷朱o深說著,將一條雪白的手鏈輕輕的戴上商靜魚的手腕,手鏈有一顆小珠子,是黑白兩色,很特別。 “當初我們下棋的時候,你輸給大哥哥好多珠子,我拿了最大的兩顆,磨了磨,做了兩顆。”林靜深說著,抬起他自己的手腕,手腕上是黑色的手鏈,中央是黑白兩色的珠子。 商靜魚有些呆呆的看著自顧自給他擦絹帕,給他換著衣服,給他戴著手鏈,用和緩柔和的語氣說著話的林靜深,商靜魚覺得自己的眼眶又要酸了。 商靜魚只能默默的按著手鏈上的珠子,緊緊的。 直至林靜深給他換上了鞋,商靜魚才低聲開口,“四郎……你別這樣?!?/br> “什么別這樣?”林靜深頓住手,抬頭看著低著頭的商靜魚,輕嘆一聲,“你呀……” “魚兒,我們先用膳好嗎?用膳好了,我們再說。”林靜深說著,輕輕的拉起商靜魚。 第99章 魚在南州游 20 商靜魚仰頭看著林靜深, 點頭。 膳食非常的豐盛,都是他喜歡吃的, 或許是因為高燒過后, 身體需要補充,或許是因為有如同往日那般給他夾著飯菜,細細的給他剔除魚刺,又絮絮叨叨的讓他多吃點的人, 或許是因為此時陽光正好, 桂花飄香, 飯菜的味道極好, 身邊的人漆黑色的眼眸總是溫柔的看著他…… 商靜魚用了比平時多點的飯量。 ——額, 然后撐著了。 于是, 在撤退膳食后, 商靜魚就開始在回廊兜圈消食, 林靜深在煮水泡茶, 在福大送來了條陳折子后,林靜深抬手示意壽一壽二等侍從, 包括福大福二等, 全部退下。 商靜魚抬頭瞅了眼,就慢慢的踱步到閑適泡茶的林靜深跟前, “四郎?” 林靜深抬頭, 一笑,端起杯子遞給商靜魚,“是蒼掌門的方子, 陳皮桂花, 雖然有些甜膩了,但是用來消食倒是不錯。” 商靜魚接過, 慢慢的喝著,嗯,挺好喝的。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的,忘記了,大概是今年吧,亦或者,是在北境的時候,我開始做夢,斷斷續(xù)續(xù),一開始有些模糊,不太記得,那時候我以為是我練功不夠,心思不定,但是慢慢的,夢境越來越清晰了?!绷朱o深語氣溫和平緩,目光落在商靜魚身上,當看見商靜魚臉色慢慢的蒼白和緊張起來的時候,林靜深心頭一嘆,伸手拿過商靜魚手里的杯子,一邊繼續(xù)倒茶,一邊慢慢的繼續(xù)說著—— “我的夢境清晰起來后,我發(fā)現(xiàn),那似乎是我的人生,但又不完全是我的人生,十八歲前,是一模一樣,十八歲后,卻是不太一樣了,夢境里,我的人生沒有出現(xiàn)過一個叫商靜魚的,沒有摘星閣,沒有公益堂,沒有重建黑甲軍……”林靜深繼續(xù)平靜的說著。 “我曾經(jīng)和靈寂大師討論過夢境的問題,他說,他從未見過,也從未聽聞過。”林靜深說著,看著臉色難以置信的商靜魚,看著臉色蒼白和惶然不知所措的商靜魚,林靜深低聲一嘆,伸手將商靜魚拉到自己懷里,抱坐在腿上,抬手輕輕撫拍了拍商靜魚的背脊,柔聲說著,“后來,我想,這樣的夢境或許是我的前生,而今生可能便是重置,但一定不是無緣無故的。對吧。” 商靜魚抬頭看著林靜深,本來難以置信的臉上只剩下木然,此刻他已經(jīng)麻了!重置?大哥哥居然還想出了“重置”這個詞! ——臭老頭到底在搞什么啊啊啊,為什么大哥哥會有前世夢境啊啊?。?/br> “魚兒,對我而言,我的命途是在我的手里,夢境里我從不受任何人擺布,如今也是如此,不管是人,還是天——”林靜深語氣依然平緩的,淡淡的,可說到最后一句的時候,卻是有鏗鏘有力。 商靜魚不由的揪住了林靜深的衣襟,心頭難以抑制的有些擔憂。 林靜深抬手輕輕的覆蓋住商靜魚揪住他衣襟的手,“我如今所行所為皆是我所愿,不管是誰,天也好,神也罷,都左右不了我,夢境里我最后自焚而亡,便是我的選擇。”說到此處,看著商靜魚臉上的那難以置信的悲傷的表情時,林靜深反而慢慢的揚起溫柔的笑,“魚兒,信我可好?” “我……信你。四郎,我一直都相信你?!鄙天o魚努力維持平靜的語調(diào)說著,可顫抖的聲音還是透露出了他此刻的不平靜。 ——原來大哥哥是這般想法的嗎? ——所以,夢境里他才會看見大哥哥坐在龍椅上仰頭嗤笑一聲,然后火焰吞噬了一切!不是病亡,是自焚而亡。 ——所以,大哥哥是想告訴他,什么都已經(jīng)知道,大概可能還有些不清楚,但大哥哥至少知道他的拒絕不是本意了。 ——然后,大哥哥說,要相信他,相信大哥哥能夠找到最好的辦法嗎? “魚兒……”林靜深攬緊商靜魚,放柔壓低的聲音有些沙啞,“別怕。我會好好的,魚兒,你所重視的一切也都會好好的?!?/br> ——那不可思議的神秘的力量,休想將魚兒從他身邊帶走! 隱隱約約的直覺,林靜深猜測他懷里的魚兒害怕的,不舍得又必須離開的是那股力量會毀掉他林靜深,或者,這個世界? 商靜魚沒有說話,只是轉(zhuǎn)身,緊緊的回抱著林靜深。 林靜深心頭窒悶疼痛不已,魚兒第一次主動回抱著他,抱得明明沒有多大力氣,可渾身顫抖的,魚兒定然為這夢境難過苦悶了許久,而偏偏他過去從未發(fā)現(xiàn)過這些,都是他的錯。 林靜深輕輕的如同過去那般的撫拍著商靜魚的背脊。 “四郎,三年之約,我們還是繼續(xù)?!边^了好久,商靜魚才低聲開口。 “嗯。好?!?/br> “定書……等三年后再說,好不好。”商靜魚低低聲說著。 “……好?!边^了好一會兒,林靜深才輕嘆一聲,應著。 “我,我不是不相信你!”商靜魚聽見林靜深的嘆息,忙急急的開口,仰頭看著林靜深,急切的說著,“你不懂,我,我不知道怎么說,就是,很重要,我,我真的怕——” “我懂?!绷朱o深抬手,手指輕輕按住商靜魚的唇,不讓他開口,“我懂,魚兒,不要慌,沒事,就如魚兒所說去做?!?/br> 商靜魚怔怔的看著林靜深,林靜深神色溫和,目光溫柔的看著他,沒有因為他的決定而生氣而憤怒,或者猜疑,他的大哥哥是真的相信他,也是無限的包容著他。 “魚兒,時候不早了,你再去睡一下?”林靜深看著商靜魚轉(zhuǎn)開話題,此刻他懷里的小魚兒這樣呆呆懵懵的看著他,他心頭癢癢的有些難以抑制了,忙轉(zhuǎn)開話題,也趁機拉起商靜魚。 “我睡好多了。”商靜魚回過神,皺皺鼻子,想起新考的事情,便說著要去五味樓。 林靜深細細的打量了一下商靜魚的臉色,還有些蒼白,但是好多了,人也似乎舒朗了好多,便摸了摸商靜魚的頭發(fā),“好,我陪你一起去?!?/br> “等,等一下,四郎,你……不回上京嗎?”商靜魚有些躊躇的問著,見林靜深瞇眼盯著他,商靜魚下意識的就加了一句,“四郎不回上京的話,新考就可以一起看看了。” 林靜深這才微微揚了揚嘴角,低頭,湊近,“魚兒可是不歡迎我?” 商靜魚猛地搖頭,“沒有!沒有!誰說的!”說罷,還憤憤的瞪眼。 ——心頭卻是淚流,他現(xiàn)在不知怎的,面對大哥哥,他有些緊張和不知所措啊。難道是因為部分挑明了心思? ——從來沒有戀過的人表示很慌啊。 這表情逗笑了林靜深,林靜深笑著抬手揉了揉商靜魚的頭,牽起商靜魚的手,“時候不早了,去五味樓吧。” ****** 臨近黃昏的時候,顧善聞匆匆走進五味樓,瞥見一樓大堂角落里的那兩個青年的時候,顧善聞微微挑眉,蕭家下一代的嫡系?也來了? 但顧善聞沒有停留,快步走上了三樓的沒有邀請誰也進不去的,在南州某些人心里都知道的,——小金童的臨時會客的地方。 ——而在摘星閣成員心里,那是小公子下達命令,處理公事的地方! 當顧善聞看見在門口守著的福大時,有些意外的愣了一下,隨即幾步上前,微微拱手,“福大管事!” “顧大人,請進?!备4笱院喴赓W的躬身拱手做禮。 顧善聞忙避開,殿下身邊的第一管事,那可是他們這些閣員們都尊敬的不敢冒犯的。 待顧善聞走了進去,就見一身墨色袍服的殿下坐姿很是隨意的坐在靠窗的榻上,低頭對著也坐在榻上一旁的白色袍服的小公子說著什么,神色柔和,一身氣息都平和安詳,而小公子眉眼活潑,仰頭笑著,笑容是許久未見的燦爛。 臨近黃昏的彩霞悄悄的涂抹兩人身上,竟給人一種此刻靜好不忍打擾的感覺。 顧善聞頓了頓腳步,垂下眼,果然之前覺得小公子在南州不是很開心的直覺不是錯覺。 “顧大人來了?!绷朱o深坐直,抬手示意拱手做禮的顧善聞在榻前的圓桌旁坐下,這般隨意自然的舉止,讓顧善聞有些緊張的心松弛了一些。 “顧大人!”商靜魚坐直,拱手問好。 顧善聞起身,恭敬的朝商靜魚回禮才坐下,商靜魚訕然一笑,摘星閣的大人們不管何時何地都是這般的恭敬有禮。 林靜深先是簡單的問了一些新考目前的進展,才開口道,“你做得很好,等資格考結(jié)束,就是新考,此番新考只取十人,之前章程里可有言明,新考結(jié)束后會張貼前十考生考卷以及主考點評?” “有,小公子還增設了一條,將所有參加考生的考卷訂冊,由府衙出資印刷,免費贈予考生。” 林靜深一聽,朝一旁坐著的正翻閱折子的商靜魚笑了一下,“魚兒總是與我心有靈犀。” 商靜魚手里的毛筆差點甩了出去,臉色微紅的惡狠狠瞪眼:人家顧大人坐在這呢!收斂點! 一旁顧善聞眼觀鼻鼻觀心,似乎沒有聽到。 林靜深見商靜魚那蒼白的臉色難得的暈染了紅色,晚霞涂抹下,更顯俊秀可愛,心頭越加癢癢的,但也知道,不能逗弄了,魚兒的眼睛里可是有點怒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