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福四一走，方橙就又?回了屋里，把剛剛畫好?的圖紙拿出?來給盛華晶看。

    “姐，你看看怎么樣？到時候我們的店，大概就是這個樣子?，還有一些餐桌椅子?什么的，我準(zhǔn)備到家具店看一看再做決定，但是裝修的風(fēng)格大概就是這樣了?！?/br>
    盛華晶接過方橙手上的圖紙一看，忽然有種自己真的要和?她開?餐廳的感覺，很難以置信。

    好?像自己已經(jīng)是電視里的那些萬元戶一樣，燙著頭發(fā)，穿的光鮮亮麗，整天笑瞇瞇的，數(shù)錢數(shù)到手抽筋。

    想想那種日子?，盛華晶心里就很美，笑得牙齒都?要藏不住了。

    設(shè)計圖出?來，餐廳里的情況就幾乎一目了然。

    方橙把圖紙交給盛長灃，讓他去?跑裝修的事情。

    理發(fā)店的格局很好?，幾乎不需要大動作，只需要再砌面墻隔開?餐廳和?廚房，其他的裝修都?是軟裝修，不需要怎么變動格局。

    原本的理發(fā)店有地?磚，是那種磚紅色的泥地?磚。

    方橙不準(zhǔn)備動，所以幾乎只要在墻上做點(diǎn)?功夫，還有弄好?門面，室內(nèi)再多一些擺設(shè)，基本就可以迎客開?業(yè)了。

    沒有幾天就要過年，年前盛長灃就找好?了裝修隊，跑了幾趟，也把裝修需要的素材看好?了。

    開?動的日子?定在過年后，這么一來，二月底應(yīng)該就能?裝修好?。

    方橙已經(jīng)把時間都?安排好?了，裝修好?就去?辦營業(yè)執(zhí)照，然后就可以開?業(yè)了。

    過年這段期間，空暇時間多，可以把菜單先確定下，再找食材的供應(yīng)商。

    一些特殊的食材配料，還需要盛長灃的人脈從南邊帶過來，這樣做出?來的食物才?正宗。

    34（2）

    ——

    送聘的日子?緊挨著結(jié)婚的好?日子?，就隔著三?天。

    這一天，路瑞超一大早就來找盛長灃，要跟他一起去?姜福四家里。

    姜福四沒有兄弟，盛長灃一大早就起來，準(zhǔn)備早點(diǎn)?過去?幫忙。

    天才?剛亮亮，最近方橙起的也早，在廚房做早餐。

    年底訂單多，她和?盛華晶從早上就開?始陸陸續(xù)續(xù)的烤，有的離得近，盛華晶還會直接給人家送過去?，這樣就能?減少不少下午的負(fù)擔(dān)。

    方橙出?來看了一眼，就看到路瑞超站在門口，笑瞇瞇的，穿得比新郎還要?dú)馀伞?/br>
    方橙笑著和?路瑞超說，“不知?道，還以為是你要娶媳婦呢?！边€整上摩托車了。

    路瑞超摸摸自己的發(fā)型，往后視鏡一看，被壓扁了。

    他一大早就起來捯飭自己，公交車沒這么早，還跟別人借了一輛摩托。

    從城里“突突突”的開?到春風(fēng)鎮(zhèn)上，頭發(fā)都?凌亂了不少。

    想到這里，就停下摩托車，跟方橙借了廁所，去?大鏡子?里看了一看，忍不住又?借了盛長灃的摩絲，又?開?始薅頭發(fā)。

    方橙覺得好?笑，“要不要吃點(diǎn)?早餐，總不能?就這么餓著肚子?去?，兄弟也不是這樣做的?！?/br>
    路瑞超一聽就應(yīng)聲說要吃。

    開?著摩托車過來，一路上那個風(fēng)嗖嗖的，跟帶著冰一樣，真把他給餓壞了，又?冷又?餓。

    路瑞超笑著跟方橙說，“嫂子?，那謝謝你嘞?！?/br>
    盛長灃在后面說他，“誰叫你穿的那么少，裝什么款爺?！?/br>
    路瑞超摸著脖子?在傻笑，“我也沒想到會這么冷，我在家里的時候還覺得很熱?！?/br>
    方橙把自己的面先端出?來給他們吃，“你買的衣服，都?是周潤發(fā)在香港穿的，那邊的冷跟我們這邊的冷可不一樣。這料子?，一看就不擋風(fēng)，周潤發(fā)不用自己開?摩托不是。”

    陸瑞超也不客氣，拿起筷子?就嘩啦啦開?始吃面。

    歪著頭和?方橙說話，嚼著面含糊不清的，“還是嫂子?說的對。這兩?邊的氣候就不一樣。我一個大男人，平常在家里不覺得冷，誰知?道開?摩托車上橋，江面上的風(fēng)這么冷，要凍死老子?了?！?/br>
    方橙捧著肚子?在笑，進(jìn)了廚房開?始給自己煮面。

    冬天吃包子?冷的太快，早上起來她愛吃面，熱騰騰的湯，送到胃里，那叫一個舒服。

    再加上幾片剩下的燒鵝rou，葷素都?有，一點(diǎn)?都?不膩，也不會覺得沒吃飽。

    方橙看著咕嚕嚕冒泡的湯，心里也在糾結(jié)別的事情。

    辛白楊回來了，那封信里，他就寫了，想過年前見她一面。

    方橙糾結(jié)了很多天，不知?道要不要去?。

    煮了面出?來，盛長灃和?路瑞超已經(jīng)飛速地?把泡面吃完，要走了。

    盛長灃把碗筷收到廚房里，方橙回過頭喊了一聲，“留著，等我待會兒洗，你們趕時間就盡快走吧。”

    盛長灃出?來披了件風(fēng)衣外套，囑咐了幾句話，和?路瑞超一起轟隆隆開?著摩托走了。

    盛夏還沒起床，方橙自己一口一口吸溜著面，打開?電視，調(diào)低音量，看著新聞里的畫面。

    耳朵里聽著播音員在播報時局，想著辛白楊要出?國的事情。

    這輩子?因為她穿過來，很多事情無意間都?發(fā)生了改變，也不知?道辛白楊這一次出?國，會不會跟上輩子?一樣的命運(yùn)？

    不管是出?于私心還是別的，方橙希望他可以平平安安的出?國，再平安回來。

    可上輩子?的結(jié)局，又?是那樣血淋淋地?存在過。

    方橙不知?道上輩子?辛白楊后來是怎樣的結(jié)局，但原生既然都?選擇自殺了，那辛白楊的結(jié)局也不會很好?。

    每個時代的人都?有每個時代的誘惑，前幾年的赴美潮，有出?去?留學(xué)的，也有出?去?洗盤子?的，對有家境的人來說，去?讀書是鍍金，而什么也沒有的人，就想著出?去?打工賺外匯。

    這兩?年的“蘇東波”，去?蘇東的這一波人，有的發(fā)財，也有的血本無歸，甚至沒了性命。再過幾年，方橙記得去?日本韓國打工，也成為一種潮流。

    這么多人前仆后繼的出?去?，但真正能?收獲自己想要的人，又?有多少呢？

    方橙以為，這里頭大部分人都?沒有錯。除去?去?留學(xué)有家底的，更多的都?是一群普通人在尋找出?路。

    只可惜這個過程中到處是陷阱，很多人都?是本著一腔干勁，想出?去?賺錢回來榮歸故里，誰知?道都?成了有心之人賺錢的工具罷了。

    方橙不喜歡受害者有罪論?，所以即使不知?道這個可能?性在這輩子?會不會被驗證，會不會成為像上輩子?那樣的悲劇，還是想給辛白楊提個醒。

    辛白楊在信里跟她約定的時間是下午兩?點(diǎn)?。

    中午吃完飯，方橙把盛夏帶到隔壁，讓她和?甜甜一起玩，又?和?盛華晶說自己有點(diǎn)?事，就往鎮(zhèn)上去?了。

    方橙和?辛白楊都?是在鎮(zhèn)上上的中學(xué)，見面的地?方在鎮(zhèn)上老戲院，老戲院旁邊就是以前上學(xué)的高中。

    方橙趕到老戲院時，辛白楊已經(jīng)到了。

    辛白楊看到方橙捧著肚子?走過來，微微一笑，和?她打個招呼。

    “這么多年沒見了，我還一個人，你已經(jīng)是兩?個孩子?的媽了。”

    方橙笑的自然，“這么多年沒見，你倒是沒有什么變化?！?/br>
    辛白楊人很清瘦，雖然在牧場待了這么多年，但除了變黑點(diǎn)?，其他地?方幾乎沒有什么變化，還是架著一副黑框眼鏡。

    但和?記憶里的辛白楊相?比，眼鏡下面那雙眼睛，比以前銳利不少。

    辛白楊笑著問方橙吃飯了沒？

    方橙說自己吃過了，辛白楊也笑著說，他也是吃完飯過來的，招呼著方橙往學(xué)校的方向走。

    老戲院對面就是一家飯館，是盛長灃的另一位兄弟，陳煥松家里開?的。

    陳煥松是廚子?后代，祖上都?是拿鍋鏟養(yǎng)家的，以前陳煥松就在這個飯館里學(xué)活。

    但這幾年，南下的誘惑太大，陳煥松也和?老婆跑到了南邊開?飯館，只有快過年的時候才?回來。

    家里這個飯館，現(xiàn)在是陳煥松的父親在經(jīng)營。

    陳煥松這次回來，知?道發(fā)小姜福四要結(jié)婚，就張羅著讓他到自己家飯館來辦宴席。

    陳煥松在南邊開?飯館賺了不少錢，知?道姜福四娶媳婦不容易，只收了他食材的價錢。

    許大成和?馬祖飛都?是在岸上工作的人，還帶著些老爺?shù)拿孀?，所以今天陪著姜福四到處應(yīng)酬的，就是盛長灃和?路瑞超。

    盛長灃喝的有點(diǎn)?多，出?來透氣，想吸根煙，掏出?來的時候，想想都?戒了這么久了，不好?功虧一簣。

    動動手指，又?把煙塞回去?，丟到口袋里。

    靠在門口柱子?后面，想清醒清醒，誰知?道一轉(zhuǎn)過頭就看到了方橙。

    旁邊還有一個他不認(rèn)識的男人。

    盛長灃皺了皺眉，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剛想邁出?步子?的時候，飯館里就有人出?來把他拉了回去?。

    “長灃，趕緊過來喝呀！”

    盛長灃沒辦法，只能?回去?接著替兄弟擋酒。

    這年頭的學(xué)校管的不嚴(yán)，稍微和?門衛(wèi)說一下自己是畢業(yè)生，門衛(wèi)就把方橙和?辛白楊放了進(jìn)去?。

    辛白楊和?方橙都?很久沒有回過學(xué)校，辛白楊望了一圈，感慨道，“以前在這里讀書的時候，連個cao場都?沒有，現(xiàn)在都?修的這么好?了?！?/br>
    方橙笑了笑，沒怎么應(yīng)和?他，因為這一段并?不是屬于她的回憶。

    在cao場走了半圈，方橙看辛白楊一副懷才?不遇的樣子?，忍不住問他，“確定了嗎？真的要出?去?嗎？”

    辛白楊苦笑著搖頭，不出?去?他也沒辦法。

    “實在想不到別的出?路了，想去?跟別人一樣跑貨，又?沒多少本錢。”牧場本來是有晉升的機(jī)會，誰知?道最后卻給了一個平時壓根不怎么干活的文職人員。

    后來聽說了才?知?道，那個人是上面領(lǐng)導(dǎo)的兒子?，搞世?襲呢。

    辛白楊苦笑著說，“我們這種辛辛苦苦干活的，最后都?比不上別人一句話。也不知?道平時我們在場里干活的時候，那些坐在那里喝茶的大爺，是不是在心里笑話我們傻白干?！?/br>
    “還是我那個老同學(xué)機(jī)靈，知?道不合適，立刻就跑了，現(xiàn)在多好?。成了大款回來了，人人都?捧著他?！?/br>
    方橙理解他這種心理的不平衡，要消磨掉這種隔閡需要很長的時間，或許也可能?永遠(yuǎn)都?消磨不掉。

    像辛白楊這種理想主義者，當(dāng)赤裸裸的真相?揭露出?來的時候，就更加接受不了。

    方橙嘆了口氣，想了想，安慰他說，“有的領(lǐng)導(dǎo)就是這樣，有一點(diǎn)?小權(quán)利，就可以在一個小地?方當(dāng)土皇帝。不過，會慢慢改變的?！?/br>
    然后又?問他，“你真的考慮好?要出?去?的嗎？其實現(xiàn)在國內(nèi)也有很多機(jī)會，你要不要考慮看看？辛苦是辛苦了點(diǎn)?，但勤勞一點(diǎn)?，總是能?有收獲的?！?/br>
    辛白楊笑著看她，說，“方橙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善良?！?/br>
    午后的日光下，辛白楊看著方橙的臉，眼前的人好?像比以前更加明媚好?看。

    原本他還以為方橙的婚姻是不幸的，他們是一樣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