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別，我說！”瘦高男生抖如篩糠，斷斷續(xù)續(xù)說道：“我，我和林楚楚是同學(xué)。當(dāng)初，我，我們都是被老金騙進(jìn)來的。老金看林楚楚漂亮，就想讓她當(dāng)誘餌，拐一些男男女女進(jìn)來，說是要抽魂什么的。林楚楚不愿意?！?/br>
    男生抱住自己的雙膝，眼瞳開始放空，“為了調(diào)教林楚楚，讓她聽話，老金就把她和另外三個女生關(guān)在一個屋子里，不給水喝，不給東西吃。大概關(guān)了一個多月吧，老金打開門，屋子里就只剩下林楚楚還活著?！?/br>
    邱諾和云子石聽到這里，心中不免悚然。

    關(guān)在屋里不給食物和水，林楚楚當(dāng)年是靠什么活下來的？

    不必深想，邱諾和云子石的脊背已經(jīng)麻了。

    瘦高男生哭著說道：“老金把林楚楚綁在刑架上，扇她耳光，逼問她另外三個女生去哪兒了。你，你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猜到了吧？她們?nèi)齻€全都，全都被林楚楚……”

    “你別說了！”邱諾捂住嘴，面色發(fā)白。

    瘦高男生看他一眼，瞳仁深處飛快劃過一絲嘲諷。

    “后來呢？”云子石啞聲詢問。

    “林楚楚被扇得臉都腫了，就是死活不肯說。老金知道那三個人去了哪兒，老金是故意的。他要讓林楚楚反復(fù)回憶那些恐怖的經(jīng)歷，他要讓林楚楚直面她的卑劣和殘忍，他要讓林楚楚同化成跟他一樣的禽獸。”

    “林楚楚不開口招供，老金就不放她下來，一直扇她耳光，逼問她事情經(jīng)過，給她看那三副骨架。林楚楚哭得撕心裂肺，一直哭一直哭，恨不得哭死過去。老金把她關(guān)進(jìn)牢房，把那三副骨頭也扔進(jìn)去，說她什么時候愿意開口，什么時候才能出來?！?/br>
    “就這樣關(guān)了半個月，老金讓我進(jìn)去看看林楚楚死了沒有。我打開門走進(jìn)去?！?/br>
    說到這里，男生狠狠打了個激靈，用瀕臨崩潰的語氣哭喊：“我走進(jìn)去就看見林楚楚縮在角落，她身邊站著那三個女生！她們，她們的骨頭明明就堆在旁邊，但她們活了！她們一個在唱歌，一個在跳舞，還有一個在彈琴！她們竟然活了，哈哈哈哈哈……”

    男生抬起頭，露出扭曲瘋狂的一張臉，不斷低笑，不斷呢喃：“她們活了，她們活了，她們活了……”

    邱諾和云子石面面相覷，都從彼此眼中看見了最深的恐懼。

    難怪林楚楚害怕尸體腐爛的氣味，原來這是她永遠(yuǎn)逃不開的夢魘，也是她產(chǎn)生畸變的根源。她是靠著那些腐rou才活下來的……

    怪物的確可怕，但人心之恐怖，又哪里能用語言來描述？

    第76章 里世界

    四十幾平米的小房間內(nèi)只點著一盞煤油燈?；鹧鎭砘?fù)u曳, 光影重重疊疊，彌漫的煙氣始終無法掩蓋那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她們活了，她們活了, 嘻嘻嘻, 哈哈哈, 她們活了……”

    瘦高男生蜷縮在角落不斷詭笑，反復(fù)呢喃, 臉龐時而扭曲，時而猙獰，時而恐懼……

    邱諾被這種氛圍搞得頭皮發(fā)麻, 悄悄躲到云子石身后。

    云子石安撫性地看他一眼, 走上前狠狠扇了瘦高男生一巴掌, 怒喝：“別他媽笑了！再笑老子把你剩下的幾顆牙全都打掉！”

    瘦高男生抬起頭, 爬滿血絲的雙眼充斥著怨毒和陰狠之色。云子石再度舉起手，作勢要扇巴掌，他連忙把頭埋入雙膝, 藏起自己丑陋的表情。

    屋內(nèi)安靜下來，三人粗重的喘息此起彼伏。習(xí)慣之后，尸體的腐臭味竟也仿佛消失無蹤。

    云子石走到門口趴下, 從門縫看出去。

    邱諾站在他身后，緊張地問：“怎么樣？怪物沒過來吧？”

    外面光線太過昏暗, 看得不是很清楚。云子石趴了很久，粗重的呼吸撲在地上, 吹開塵土。

    邱諾暗暗握緊手中長刀。

    就在這時, 瘦高男生慢慢抬起頭, 半露出一雙渾濁充血的眼睛, 陰狠的目光仿佛淬了毒, 直刺二人后背。

    邱諾感覺到一股涼意爬上脊骨，立刻回頭。

    瘦高男生依舊把腦袋埋在雙膝中，輕輕顫抖，低低啜泣。那種悚然之感莫非是錯覺？

    邱諾定定看他一眼，這才收回視線。

    云子石站起來，表情格外凝重，“那個怪物爬過來了?！?/br>
    “什么？它不怕尸臭？”邱諾心驚rou跳。

    二人話音剛落，門縫下面就有一塊慘白的軟rou伸伸縮縮，試探性地蠕動。

    云子石走回屋內(nèi)，提來一個小桶，打開蓋子，把腐爛的尸塊和黑褐色的尸水潑灑在門縫處。

    慘白的rou飛快縮回，不再靠近?？磥硎莞吣猩f的不假，它害怕尸臭味。這個氣味讓它活命，也讓它失去人性，更讓它畸變成如今這副怪誕的樣子。

    “有用！”邱諾大感驚喜。

    云子石看著地上潑灑的幾個尸塊，眸光閃了閃。那上面有牙印，尤其外露的骨頭處格外明顯。它們曾經(jīng)被某個生物啃咬過。

    云子石抬起頭，看向瘦高男生，表情異常陰沉。

    瘦高男生避開他的目光，提議道：“我們抹上尸水逃出去吧！林楚楚害怕這股氣味！”

    “對，就這么干！喪尸電影里也有這個橋段?！鼻裰Z點頭附和。

    云子石眸光流轉(zhuǎn)，沉吟不語，面容冷峻。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在猶豫什么。

    邱諾振奮的情緒慢慢沉淀下來，小心翼翼地問：“怎么了？”

    “沒怎么?！痹谱邮瘬u搖頭，把刀尖對準(zhǔn)瘦高男生，勒令道：“你涂上這些尸水，走出去！”

    “我？”瘦高男生指著自己鼻子，表情僵硬。

    “不是你說的嗎？林楚楚害怕這股氣味。你如果能脫身，我們再走?！痹谱邮诌肿?，露出一抹陰狠的笑容。

    這就是無限恐怖世界的生存法則。誰弱小，誰就去趟雷。誰無法反抗，誰就去當(dāng)炮灰。

    邱諾默默退到一旁，沒有開腔。云子石所做的任何一個決定，他都支持。如果這件事超出了他做人的底線，他會適當(dāng)放低底線。

    “快涂！”云子石的刀刃已環(huán)上瘦高男生的脖頸。

    男生哆哆嗦嗦地站了一會兒，然后才慢慢跪下，雙手?jǐn)n住四處流淌的尸水，一點一點涂抹在自己的臉頰上。

    已經(jīng)隱形許久的惡臭就在這時猛撲過來，彰顯它的存在。它在屋內(nèi)橫沖直撞，也在每一個人的鼻孔和大腦里肆意破壞。

    邱諾和云子石喉結(jié)聳動，強(qiáng)忍著干嘔的欲望。

    瘦高男生抬起沾滿尸水的臉，問道：“這樣可以了吧？”

    黑褐色的黏液掩蓋了他的五官，卻凸顯出他充血的雙瞳。云子石深深地，直直地看著這雙自以為隱藏得很好的眼，許久之后才冷笑道：“可以了。”

    他把刀刃微微切入瘦高男生的脖頸，劃開一條血口子，命令道：“開門，出去！”

    男生疼得吸氣，回過頭用哀求的目光看著邱諾。

    “開門，出去！”邱諾舉起手中長刀，重復(fù)之前的命令。

    云子石詫異地瞥他一眼，然后勾起唇角無聲一笑。

    瘦高男生來回看著兩人，臉上的表情又是憋屈又是憤怒，想罵二人是一丘之貉，又不敢開口。人為刀俎我為魚rou，他也沒有能力反抗，只好打開門，哆哆嗦嗦地伸出腦袋。

    “嘻嘻嘻！”一條蛇頸頂著林楚楚的臉忽然湊到男生面前，發(fā)出尖笑，鋒利獠牙幾乎咬掉男生的鼻子。

    “啊啊啊啊??！”瘦高男生發(fā)出一串凄慘的叫聲，立刻退后，用力關(guān)上門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邱諾和云子石對視一眼，都覺頭皮發(fā)麻。

    雖然開門的時間很短暫，但他們已經(jīng)看清外面的情景。

    那些白色膠墊的確不敢進(jìn)這間屋子。它們攀爬到對面的墻壁，厚厚覆蓋一層，長出幾十顆人頭，密密麻麻地涌動，像蜂窩里的幼蟲。

    發(fā)現(xiàn)有人開門，那些人頭就會長出細(xì)長無骨的蛇頸，猛地襲來。

    那種面貼面，鼻對鼻，眼對眼的驚悚感，邱諾和云子石光是在旁邊看著都覺得渾身發(fā)冷。

    瘦高男生手腳并用地爬向那堆放尸體的桶子，擠進(jìn)縫隙，劇烈顫抖。

    云子石大步走過去，用刀刃壓住他的頸動脈，厲聲道：“這就是你說的林楚楚害怕尸臭？你他媽騙我們！”

    “我沒有！以前林楚楚的確害怕尸臭。但她現(xiàn)在進(jìn)化了，變得比以前更厲害！所以這個方法才會失效！我沒騙你們，真的！”瘦高男生嗓音尖利地辯解，眼瞳慢慢渙散，仿佛被嚇破了膽。

    砰砰砰……門板被重物撞擊，發(fā)出悶響。

    邱諾和云子石回頭看去，緊張感瞬間拉滿。那怪物想闖進(jìn)來！

    砰砰砰，砰砰砰……悶響接二連三，門板開始脫落。

    “不好，快找東西堵門！”邱諾和云子石顧不上瘦高男生，連忙去搬最大的一個桶。

    瘦高男生剛才還怕得瑟瑟發(fā)抖，眼下卻安安靜靜地坐著，不再粗喘，不再哭喊，也不再眸光渙散。如果邱諾和云子石抽空回頭，看他一眼，就會發(fā)現(xiàn)，他之前的恐懼和崩潰都是裝的。

    他的心跳十分緩慢，嘴角還帶著一絲若隱若現(xiàn)的陰邪笑容。

    他根本就不擔(dān)心怪物會闖進(jìn)來。

    兩百升的桶不知道裝了多少尸體，非常沉重，而且外面沾滿尸油，幾乎沒有抓手。邱諾和云子石只能把桶傾斜，慢慢滾過去。

    但脆弱的門板等不到他們來遮擋就已破碎，林楚楚探入一顆腦袋，細(xì)長蛇頸扭來扭去，亂發(fā)狂舞。她不曾看向邱諾和云子石，只死死盯著瘦高男生。

    邱諾一只手扶桶，一只手舉刀，試圖砍掉這顆腦袋。

    然而不等他揮動手臂，林楚楚就發(fā)出痛苦無比的尖叫。她的蛇頸在抽搐，眼睛死死閉上，五官扭曲成一團(tuán)。她仿佛被屋內(nèi)某種無形之物嚇得不敢多看一眼，飛快縮回腦袋。

    門板中間破開一個大洞，外面的燈光照射進(jìn)來，在地上投射出綽綽鬼影。

    “啊啊啊！”

    “嗬嗬嗬！”

    “呃呃呃！”

    屋外響起高高低低、起起伏伏，重重疊疊的一串尖叫。它們來自于林楚楚的每一顆腦袋。它們在痛苦，也在恐懼。

    云子石示意邱諾松開塑料桶，然后他獨自把巨大的桶滾到角落，走到門口張望。

    對面墻壁上懸掛的幾十顆人頭在狂搖，狂甩，狂喊，仿佛陷入群體性癔癥。黑色亂發(fā)糾纏在一起，宛如一塊黑布，細(xì)長蛇頸交錯痙攣，亂如藤麻。

    那驚悚的畫面云子石只敢看一眼。再看一眼他血條會掉。

    邱諾很有自知之明，躲在一旁暗暗吞咽口水。他不用看，光聽外面的動靜就知道有多恐怖。

    “媽的！你給老子過來！”云子石大步走向瘦高男生，拽住對方的頭發(fā)，將之拖到門口。

    “你好好看看林楚楚的樣子！”云子石把瘦高男生的腦袋壓向門板上的洞，讓他直面林楚楚瘋狂搖擺的幾十顆頭顱。

    瘦高男生閉上眼，哭著求饒。

    云子石把他的眼皮撐開，咬牙切齒地威脅：“把你知道的真相全都說出來，否則老子把你丟出去！”

    “什么真相？”邱諾滿臉懵逼。

    云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