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燎月(重生) 第58節(jié)
他說完,口中噴出血來,那血幾乎是從他的口中涌出來,他還想再說什么,卻已經(jīng)說不出口,只緩緩地如一尊僵硬的雕像一般倒了下去。 江眠月心中震顫,大口的呼吸著,幾乎不敢看面前的景象,可眼睛卻沒有辦法從眼前的場景挪開。 那人口中吐出的血,那么多,幾乎染紅了他的大半個身子。 下一刻,卻見祁云崢冷著面大步走上前去,低頭捉住了衛(wèi)鈞的手腕,替他把脈。 江眠月呼吸急促,心中不適,幾乎有些站不穩(wěn)。 ……那衛(wèi)鈞口中噴涌出的血,著實像極了自己死前的模樣。 這毒,這毒……難道是同一種嗎?究竟是從何處來? 江眠月渾身冒著冷汗,腦子里不住的轉(zhuǎn),卻沒有注意到,祁云崢為那人把脈的手指,如今正在微微顫抖,幾乎有些把不穩(wěn)那脈象。 周圍一片混亂,江眠月壯著膽子趁亂上前,剛剛被那衛(wèi)鈞拿著的棗兒盡數(shù)掉在了地上,她緩緩挪動了腳步,用祁云崢剛剛披在自己身上的長長衣擺,緩緩籠住了一個孤零零滾到她腳邊的棗兒。 她緩緩蹲下,趁亂撿起那顆棗子,用剛剛那棉帕子裹住,塞進(jìn)了自己的袖中。 蹲下的時候,她感覺到腿根附近有些異樣的疼痛,她皺眉忍著,為避免麻煩,沒有聲張。 “祭酒大人可發(fā)現(xiàn)什么?”和樂公主臉色發(fā)白上前,“脈象如何?” “死得很快,是劇毒,還請公主殿下好好查一查?!逼钤茘樌渲樀?,將自己的顫抖的手指收在了袖中。 “廢話!”和樂公主怒極,我當(dāng)然會查,“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故意隱瞞了什么?別當(dāng)本公主看不出。” “請仵作來吧。”祁云崢?biāo)坪醪⒉淮蛩阏f什么。 “滾,都滾。”公主幾乎要氣瘋了,“他居然敢自盡,誰給他的膽子自盡,死前還要污蔑本公主!徹查,徹查到底!” 所有的監(jiān)生都不敢看那邊的方向,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不鎮(zhèn)定。 剛剛還活生生的人,吃了那棗兒就直接暴斃了,還吐了那么多的血,幾乎打濕了那人衣裳的一大半,看起來觸目驚心,十分可怖。 他們雖然讀書有本事,可每日都在苦讀,哪里接觸過這種可怖之事。 而那個棗子,剛剛江眠月差點便吃進(jìn)了肚子。 他們幾乎不敢細(xì)想,若剛剛吃下那棗的是江眠月,如今會是什么樣的狀況。 “回吧?!逼钤茘樌渎暤溃安灰驍_公主?!?/br> “是?!?/br> 監(jiān)生們跟在祁云崢的身后,江眠月也裹著他的衣裳跟在了后面,她的腿越來越疼,可是現(xiàn)在并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快要走出別院的時候,江眠月忽然想起了什么,轉(zhuǎn)過頭去,卻見丹朱正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自己。 江眠月緩緩一笑,面色蒼白,“謝謝?!?/br> 丹朱一愣,心情極為復(fù)雜。 江眠月出了別院便打了個寒顫,她身上濕透,又不方便換衣裳,腿還疼得厲害,沒有了那溫泉帶來的溫度,她冷得瑟瑟發(fā)抖。 “方才的事,回去以后,一個字也不許說?!逼钤茘樉嬖趫龅乃斜O(jiān)生。 “是?!贝蠹叶脊郧蓱?yīng)聲。 “快上車吧?!逼钤茘樋戳艘谎劢咴拢咴氯缃癖阆袷墙o落湯雞似的,可憐兮兮的站在人群中,周圍的監(jiān)生都有些不忍心,裴晏卿更是面露不忍,飛快的解開了自己外衫,遞給江眠月,“裹一下吧別凍著了。” “謝謝?!苯咴麓蛑哙拢舆^那衣裳。 “我的也給你?!逼渌硕技娂娒撓乱律眩械脑静幌朊?,看到這么多人都脫,自己不脫,似乎都不太合群似的,便也開始解衣帶。 “不必了,快些回去才是正經(jīng)?!逼钤茘樢话褟慕咴碌氖稚夏桥彡糖涞耐馍缞Z了下來,扔給裴晏卿,然后朝江眠月溫聲道,“車上暖,上車再說?!?/br> 江眠月也沒有多想,聽話的點點頭。 她原先就被那滿身是血的衛(wèi)鈞所震撼,如今腦子里反復(fù)出現(xiàn)剛剛那血腥的畫面,冷風(fēng)一吹,腦子似乎也凍住了,有些反應(yīng)不及,也沒有多想,跟著祁云崢便上了那輛小小的馬車。 車上確實要暖和許多,她喘了口氣,打了個噴嚏,扯著腿上更疼了。 江眠月皺眉,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她小心翼翼的緩緩揭開祁云崢的外衫,低頭看自己的腿,卻微微一怔。 她的腿上,居然暈染開一大片血跡,原本身上的襕衫也被劃開了一個大口子,那衣衫濕漉漉的貼在身上,方才竟然渾然不覺。 想必是方才在溫泉池中碰著了什么,割傷了腿。 江眠月無力閉眼。 真是禍不單行。 作者有話說: 第四十九章 祁云崢注意到她剛剛的動作和如今的表情, 溫聲開口問,“怎么了?” 江眠月一怔,想到自己傷到的那處地方著實有些難言,硬著頭皮緩緩搖頭, “沒, 沒什么。” 她還記得方才祁云崢與自己說過, 那水里放了防止歹人潛進(jìn)水中所用的東西,自己卻沒有在意, 卻沒想到, 自己成了那“歹人”,真的被防住了。 而且她萬萬沒想到, 自己泡在那溫泉之中, 被劃傷這么大一條口子, 居然什么也沒感覺到,直到現(xiàn)在, 那傷口才開始銳利地泛起了疼痛感,著實是有些坑人。 “有事告訴我, 別忍著?!逼钤茘樢娝嫔粚?,皺眉道。 江眠月心中一顫, 看了他一眼,二人目光對視, 江眠月卻飛快挪開了目光。 她有些緊張, 思緒混亂,腦子里卻根本無法停止思考。 公主那兒出了事,著實是事發(fā)突然, 但是對于衛(wèi)鈞與丹朱而言, 卻是選好了日子精心謀劃的。 衛(wèi)鈞的毒出自于何處?丹朱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很顯然知道衛(wèi)鈞在那棗子上下了毒,且似乎被迫聽命于衛(wèi)鈞。 她有什么把柄在衛(wèi)鈞的手里嗎? 還是說,她是心疼衛(wèi)鈞的處境,才會出手? 又或者是,公主殿下對她不好,所以她才和衛(wèi)鈞聯(lián)手要殺公主? 江眠月腦子里一片混亂,剛剛的事情著實影響到了她的情緒。 明明丹朱是共犯,可江眠月卻沒有開口在公主面前揭穿她。 一方面是看在前世,她待自己極好的份上,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她推自己的那一下。 今日之后,她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丹朱。 江眠月靜靜想著今日發(fā)生的事情,卻是越想越覺得心驚。 太像了,不管是那衛(wèi)鈞死去的模樣,還是公主說過的那些話,她只覺得,自己仿佛成了那衛(wèi)鈞,同樣的立場,同樣的下場,同樣的無奈罷了。 今生重來,她會努力逃開這樣的命運,會避免站在人生的岔道口做出那么絕望的選擇。 江眠月頭有些發(fā)暈,腿上的傷口越來越疼,她咬緊牙關(guān),看著窗外。 應(yīng)該快到了,別院距離國子監(jiān)并不算太遠(yuǎn),只要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罷了,她還能忍。 “祭酒大人?!苯咴聻榱宿D(zhuǎn)移注意力,開口問道,“那衛(wèi)鈞,真的是從前的探花郎?” “是,他寫的文章還不錯。”祁云崢語氣淡淡。 “公主殿下……身邊之人,都是如此嗎?”江眠月輕聲問。 “大抵如此。”祁云崢道。 江眠月垂眸,不再開口。 祁云崢深深看了她一眼,見她面上浮現(xiàn)出淡淡的愁緒,目光沉沉,那憂慮的神情,根本不像是這個年紀(jì)的少女。 他心中仿佛被什么死死地扎了一刀,她在想什么,他很清楚。 上輩子在庭院之中,她也時常是這樣的面容,少有笑顏。 上輩子她便是如那衛(wèi)鈞一般倒下,倒在他的懷里,口中含著血,朝著他露出殘忍的淡笑。 “滴答……” 祁云崢垂眸一看,卻見江眠月那處,自己外衫籠罩的襕衫衣角上,正在不住的往下滴血,那血并不完全是血,混合了方才溫泉池的水,紅得發(fā)淡,在馬車上集聚了一小攤。 也因為她渾身上下都在滴水,所以那滴答的響聲并不惹人注意。 “江眠月!”祁云崢忽然開口,聲音有些冷厲,“怎么回事?” 江眠月一愣,鼻尖卻傳來了淡淡的血腥味,頭卻不住的眩暈。 “我……”江眠月順著他的目光低頭一看,看到地上集聚的紅,卻是精神一凜,伸手死死遮住了自己的傷口處。 “怎么也不說?”祁云崢皺眉起身,來到她的身邊,“手拿開。” “祭酒大人,我可能被水中的東西傷著了?!苯咴螺p聲道,眼眸有些躲閃,“有些血腥之氣,您不要介懷?!?/br> “手拿開?!逼钤茘樤俅伍_口。 江眠月卻將傷口遮得更緊,“不必了祭酒大人,等回國子監(jiān)醫(yī)舍再處理便是……” “今日是王大夫值守?!逼钤茘樉従彽溃澳阆氤愿嗟目囝^嗎?” “不妨事的,祭酒大人?!苯咴绿ы粗?,卻見他目光嚴(yán)肅,帶著幾分不由分說的氣勢,隨即飛快伸出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大人!”江眠月無力的驚呼一聲,祁云崢的手卻猛地一僵。 上輩子,無數(shù)次的開始,便是如此。 他每次將她擁入懷中,吻著,抱著,折騰著,她都會淺淺的驚呼一聲,“大人!” 然后她便不再出聲,死死地咬著唇,或蹙眉忍著,下意識的有所反抗,柔軟的掌心總是輕輕地抵住他的胸口,仿佛抵住了他想要靠近的心。 而后,即便他再施力,她也只在唇邊溢出不受控制的聲響。 越是如此,越是磨人。 他無數(shù)次想克制自己,卻根本沒有辦法放開她,每次到了近乎饕足的時候,她也已幾乎失去意識,再也承受不住太多。 可他幾乎永遠(yuǎn)也無法滿足。 她眼底的抗拒如一根針刺入他的心口,讓她成為唾手可得卻又永遠(yuǎn)抓不住的云,成為水中倒映著的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