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應|能見他一面就夠了 xu n hua n li. c o
春風拂面,新長出來的葉子與樹枝的盎然融為一體,但又在夏日的催促中染了日光的濃烈。 從市醫(yī)院門口往外望,便可以看到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停在路邊,車門處倚了一位身著西裝的男人,領帶打得一絲不茍,商業(yè)人士的即視感中又帶了貴氣低調的意味。 舒悅那了新一期的藥,從醫(yī)院門口和張?zhí)鹫f說笑笑走出來時,便看到那男人迎面向自己走過來。 舒悅心下有疑,“傅總這會兒不是應該在公司?” 傅盛的手從西裝口袋里拿出,修長的手指也是一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模樣。 “把例會提前了,就過來看看,醫(yī)生怎么說?” 張?zhí)鹧凵裨趦扇酥g轉悠,頗有自知之明的往一旁走,“悅姐,傅總,我就先打車回公司啦?!备嗝赓M好文盡在:po w e nx u e7. 在傅盛點頭會意下,張?zhí)鹫辛艘惠v出租車便先行離開。 “就還是引導性對話,然后開了新的藥?!笔鎼偦氐玫?。 “先上車,我送你回去。” 舒悅點了頭,“行。” —— 車內與外界宛若兩個世界,空間被擠壓后,聲音就容易放大,車子也行駛得安穩(wěn)靜肅。 傅盛看著路況,宛若閑聊,“下個月還是要去巴黎?” “嗯。” 傅盛眉頭不易察覺的緊了一瞬,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你現(xiàn)在的狀況,一個人去不大好,我叫張?zhí)鹋阒阋黄??!?/br> 舒悅沒接話,將手撐到了車窗,眼里被窗外風景盛滿了一會兒,才似笑非笑轉頭,“你是不是管得有點多了?” 傅盛嘴角微挑,語氣輕飄飄的,“《起訴》往后擱,但你新寫完的劇本就必須頂上開始籌備,你要是出了事,我虧了誰賠?” “死了還有遺產,我卡里那點錢應該夠。”舒悅繼續(xù)漫不經心。 “損失的不止一個項目?!?/br> 舒悅微嘆了氣,也不想在這方面爭論什么,就說,“行,張?zhí)鹋阄?。?/br> 車子順利駛入小區(qū),門口的保安看到車牌后立正問好,道路變窄,車子的速度也漸漸慢下來,最后在一棟單元樓前停下。 “謝謝傅總,傅總慢走?!笔鎼們x式化的說完這些便拉開了車門。 但舒悅還未走出幾步,傅盛便也跟著下了車,“你等等?!?/br> 舒悅頓住,轉身。 傅盛手里多了一捧花。 這么些年,不是沒人給舒悅送過花,但都不及這一次,讓她差點失了心神。 香檳玫瑰。 枝干被透明花紙包住,還殘留著新鮮的水滴,那花瓣更是溫婉,開得恰到好處。 舒悅看過它們淋著雪的模樣,當它們再一次經由他手出現(xiàn)在舒悅面前,竟有些物是人非的意象。 傅盛只是將花舉到她面前,盡管舒悅呆愣,但他也一言不發(fā)。 直到舒悅反應過來,才打破了靜默,“我不會收別人的花。” “別人?” 這話確實有異議,舒悅只好又說,“我不收花?!?/br> 傅盛望進她的眼底,“怎么才能收?要現(xiàn)在還在巴黎的那位轉交你才肯收?” 舒悅臉上掛了疏離的笑,“傅總,您這話說笑了?!?/br> 她特意用了敬稱,又把距離再一次拉遠。 傅盛倒還真是第一次買了花被拒收,心下有些不耐,走到一旁的垃圾桶邊,將花直接丟了進去,又面不改色的轉身往車的方向走,拉開車門之前才說了一句,“走了?!?/br> 舒悅心疼得很。 糟蹋,實在糟蹋。 這大少爺脾氣,真是哪朵花遇上哪朵花就倒霉。 車子絕塵而去后,舒悅默默走到了那綠色的分類垃圾桶,在準備往里瞧一瞧時,她敏銳的第六感讓她猛然轉頭。 有人在拍。 又是哪里來的見不得光的耗子…… 舒悅警惕的四處張望一番,還是擱下了那些遭殃的花,快速進了單元樓。 不到第二天,幾乎是當天晚上,傅盛送花的話題就爬上了熱搜榜。 舒悅正躺在床上,一條條劃著話題下的評論,網友眼里她和傅盛的關系就像板上釘釘,甚至還謠傳說他倆已經結婚好幾年。 舒悅大拇指都差點咬得咯吱咯吱作響。 她拒絕了啊,狗仔沒眼睛? 這傅盛他是又公關了吧?! 這樣下去可真不行,當初本是作為互換的利益條件,舒悅才幫他做了這場戲,目的是為了讓傅恒豐不再插足傅盛的感情生活。 但這樣下去,單身姑娘家都要變成兒孫滿堂了。 不能再繼續(xù)了。 舒悅心中下了決定。 —— 不過那天晚上焦灼的不止舒悅一個,還有遠在大洋彼岸的顏易文。 本該是文檔的電腦屏幕,此刻是一張被人為放大的照片,照片的兩個主人公被拉倒了屏幕外,屏幕的中央就是那捧含著苞含蓄舒展的香檳玫瑰。 顏易文背靠在椅子的靠背,腿跟隨著主人的心情高頻率的抖著,那份焦慮在渾身張揚,連帶著不屑的哼聲。 送花就送花,你倆談了大不了就談了。 送這花隔應誰? 顏易文越想越氣,又猛地站起身,“真好樣的。” 啪嗒一聲,電腦被狠狠合上,顏易文快步走到了玄關,看著已被燃到一半的蠟燭,連著燭臺與蓋子,連著那一本印了十字架的圣經,一期被丟進了上方的柜子里。 人家恩恩愛愛,需要你擔心什么呢? 他轉身面向墻壁的那面全身鏡,壓低了聲音,指著鏡子里映出的人,“你給我出息點?!?/br> 鏡面的角落還有被遺忘的加長打火機,被顏易文發(fā)現(xiàn)后,也把它丟進了不見天日的柜子里。 顏易文插著腰,原地站立好一會兒。 還有什么來著? 對。 那些光盤。 他又加緊步伐去了書房,將所有光盤抱懷里后一股腦都丟進了旁邊的垃圾簍。 他默了一會兒,又覺得還不夠一般提起了裝滿光盤的黑色垃圾袋去到門口,鞋子都未來得及換就出了門。 電梯還未上來,顏易文也沒耐心等,直接走了樓梯。 巴黎天還未暗,時不時就有路過的行人,顏易文叁步并兩步到了分類垃圾桶前。 他手都已經到了黃色垃圾桶口,但一旁灰色垃圾桶上面的法文卻讓他剎住了車。 orduresménagères 生活垃圾。 顏易文毫不留情的直接將黑色垃圾袋丟進了旁邊的灰色垃圾桶里。 沉沉的“噗通”聲響起。 顏易文沒有停頓的離開。 趕緊來開罰單吧,把他抓了都行。 天王老子來了它也是垃圾。 標語本是提示,可在特定情況下,標語竟也成了反作用,就只是因為黃色分類垃圾桶的標語沒有包含垃圾這兩個字而已…… 顏易文在進電梯前就撥通了電話,聲音從空曠到因為進了電梯后的沉悶,“adam,之前你們小區(qū)各個房型再發(fā)我一下?!?/br> adam那邊正敲著鍵盤,聽到這話,也沒心思工作了,“要買房了?”他又進一步笑著問,“不回國了?” 顏易文嘖了一聲,“別廢話?!?/br> 火氣還挺大。 但adam也不跟他計較。 “其實吧,也不是一定要在我那小區(qū),你可以找一個離你們學校更近的,反正你以后也留校?!?/br> 顏易文不是沒考慮過,但他有更迫切的東西。 “我懶得去到處考察了,你那兒我去過好幾次,到時候看一眼房子就行,越快越好。” adam看他著急忙慌的,只好笑著,“行行行,我發(fā)你。” 掛斷電話后,顏易文打開房門回了屋,玄關空無一物,倒也真的習慣了佇立在這個地方想她,此時拋開后竟也有些空落落的。 他之前說他沒有站在原地,這只是他想當然的以為。 這六年的時間,他不過是還在怪她的心狠,所以遲遲不愿前進或后退。 直到她親手將他僅剩的渴求徹底打碎。 —— 瀘西市。 屋內的裝修風格優(yōu)雅明亮,房間里顏色用的很大膽但又出乎意料的和諧,有很多很有藝術感的小擺件放在各個角落。 房間中央的床榻上,有人不得安眠,小小的身軀在大床上愈顯無助與脆弱。 夢里還是那座山,但卻不是現(xiàn)實中的場景,只是有很多之手推著舒悅往漆黑的角落里去,她拼命的去揮開,但他們卻置若罔聞地逼得更近。 突然,山不是山,天也沒了晴空,一切卷入陰森黑暗之中,夢境在抖動,就如在角落顫抖的舒悅,轟隆聲帶了閃電劈開的刺耳爆鳴。 舒悅蜷縮在一隅,抱住了自己的頭,妄圖離恐懼遠一些,但懸崖的模樣卻數(shù)次在腦海中浮現(xiàn),混著四周的怪異。 好像是楊楠的聲音,在叫她站起來。 舒悅還是埋著頭,雙唇顫得厲害,“媽,我不行……” “怎么不行?” 這聲音…… 好似有了暖意,是股熱流往心里鉆。 “不是還有我嗎?我陪著你?!?/br> 熟悉的感覺像保護罩一樣隔絕開所有,舒悅緩緩抬起頭,那人的臉清晰的出現(xiàn)在眼前,就連那嘴角似有似無的笑都如出一轍。 “顏易文……”舒悅幾乎是在認出那人的下一秒就撲到了他懷里,就像委屈與恐懼有了出口,“你怎么舍得丟下我一個人的?我不害怕嗎?” 那人的手掌輕輕撫摸她頭頂?shù)陌l(fā)絲,掌心的溫熱傳遞到舒悅的身上,安全感讓她又將人抱得更緊了些。 “我好怕……我很害怕……” 他的唇落在她額前稍顯凌亂的碎發(fā),“沒事的,真沒事……” “你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那人卻嘆了氣,幽幽的說,“不是你把我推走的嗎?” 四分五裂的景象突然直逼眼簾。 驚醒。 舒悅張開眼的一瞬間便是對面那面墻上巨幅的《廣島之戀》海報。 黑白的照片在黑夜中因為記憶的清晰勾勒顯得更加赫人。 那維爾的夢魘…… 舒悅喘不過氣來,劇烈的大口呼吸著,她強撐著下了床打開抽屜尋了藥片。 在吞咽后,她也給張?zhí)鸬奈⑿虐l(fā)了語音。 “買明天能買到的最早的機票,我等不到下個月了。” 一年又一年。 那年在新加坡初見的日子,成了她每年去到巴黎的日子。 她等上天給她一個助力,妄圖用天意來填補她愛意中缺少的勇氣。 但這個世界又哪有那么多命中注定? 這一次,她不想再靠緣分,她無論如何都要見到他。 她只要一面。 能見他一面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