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研究員的同伴“路過”，緊急拉了下他的衣擺，先是對布萊爾點頭致意，然后道：“有個地方不對勁，你來幫我看下?！?/br>
    研究員愣了下，跟著去了。

    布萊爾似笑非笑地看了過來救場的研究員一眼，對于他們突兀的離開沒說什么，依舊抱著手臂站在生態(tài)缸前。

    被拉走的小李看到同伴給的數(shù)據(jù)，奇怪：“明顯是實驗誤差，這你不知道？”

    旁邊的人翻了個白眼，覺得自己的情商在這所研究所里簡直格格不入：“你怎么突然跑去分析人魚的數(shù)據(jù)了，還先把人家的名字給輸入檔案了?！?/br>
    “這是布萊爾先生親手調(diào)過來的魚?！?/br>
    “親手”兩個字他加了重讀。

    小李：“之前布萊爾先生轉(zhuǎn)過來的實驗項目我們也能跟進啊。”

    并且布萊爾其實對此持正面態(tài)度，他并不喜歡過于基礎(chǔ)和繁瑣的cao作過程。

    研究員們也很贊同，布萊爾先生的天賦應該用在更合適的地方。

    這次跟之前有什么不同嗎？

    提醒他的研究員被堵得哽了下：“我其實也說不好，”他想起剛才金發(fā)研究員看著新來深海生物的眼神，“反正你還想繼續(xù)待在這里就老實點?！?/br>
    另外一邊，氣氛并不輕松。

    次數(shù)不多的見面，但沐生怎么也不能把布萊爾真的當成一個普通的研究員。

    “沐生。”

    布萊爾突兀地開口，念了這個名字。

    他的聲音低沉磁性，非常悅耳，讀音大致標準，但帶著一點從小俱來的口音。

    沐生睫毛顫了下，甚至覺得自己聽見的不是一個名字，而是一句古老又危險的咒語。

    布萊爾仿佛沒看過剛才那份關(guān)于人魚的資料，并不知道那些根據(jù)以往數(shù)據(jù)分析出的關(guān)鍵詞：

    “單純”“能聽懂人類的語言但缺乏常識”“智慧等級待定”。

    總的來說，根據(jù)研究所大量的數(shù)據(jù)經(jīng)驗總結(jié)推測，人魚能跟人類進行簡單的交流和溝通，但進一步交流還需要學習。

    也或許學習后也不會有什么成效。

    布萊爾的語氣，好似面前的是另一個認知完全的智慧生物：

    “你似乎對在這里看見我，并不驚訝?！?/br>
    第81章 深海（五）

    這個突兀的問題讓沐生頓了下, 隨即人魚臉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顯然，對于人魚有些遲鈍的腦袋來說, 這個問題有些超綱。

    他吃力地反應著布萊爾想表達的意思, 明顯沒太聽懂研究員那句話的意思。

    布萊爾的話問出后，鋒銳的視線就一直落在沐生身上沒有離開。

    旁邊的儀器也工作著，將突兀問話后人魚的所有細枝末節(jié)的表情和反應都忠實記錄下來。

    布萊爾瞥了一眼儀器的數(shù)據(jù)。

    一切正常，符合之前觀測的結(jié)果, 這只人魚的表現(xiàn)符合邏輯。

    布萊爾：“非常完美的數(shù)據(jù)?！?/br>
    平滑的情緒曲線, 跟之前人魚的數(shù)據(jù)一模一樣。

    布萊爾接過機器助理遞過來的咖啡抿了一口, 氣質(zhì)和姿態(tài)是自然的尊貴, 比起嚴謹科學的研究員, 更像是參加下午茶會的貴族。

    仿佛隨口一說的玩笑沒有別的意思：“就像是提前知道考卷做完后, 再次復制粘貼的完美答案?！?/br>
    沐生垂眸, 食指顫了下。

    布萊爾真是……稱得上他見過最難纏的npc之一。

    知道自己處在觀察對象幾乎是處處被監(jiān)控的實驗室后, 沐生就提前查閱了這個人魚身份留下的種種數(shù)據(jù), 然后記在心中。

    雖然這個副本沒有跟原主熟識的人，不用擔心表現(xiàn)出太多跟原主不符合的性格特征被熟人識破, 但絲毫不代表著就能放松警惕。

    完全不會放松和撒謊, 不受感性影響的儀器在某種程度上更加危險和麻煩。

    沐生的每一個小動作、每一個細枝末節(jié)的微表情，都可能被記錄然后放大分析, 更別說一些難以改變的條件反射。

    好在這只人魚之前的種種小習慣跟沐生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不需要花功夫改變。

    沐生謹慎起見，特地記了系統(tǒng)默認提供的人魚留下的情緒曲線。

    比如疑惑、錯愕、震驚、高興……

    就是為了預防布萊爾這種突然的試探。

    可這人比沐生想象的更加敏銳難纏。

    布萊爾的比喻在某種程度上很正確。

    但不是完全正確。

    沐生并不是完全“復制粘貼”了標準答案。

    他并不確定布萊爾是不是真的從他之前的表現(xiàn)中發(fā)現(xiàn)了什么端倪，但沐生知道自己現(xiàn)在不能露出破綻。

    這么隱晦的暗喻, 還涉及到人類生活的詞匯, 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人魚當然聽不明白。

    生態(tài)缸中，人魚雪白的小臉混雜著好奇和猶豫的表情十分糾結(jié)。

    如果還是在之前那個雖然研究員們都非常忙碌, 但其實都非常關(guān)心他、脾氣都非常好的實驗室，人魚一定已經(jīng)靠過去、用濕漉漉的疑惑眼神詢問之前聽見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他現(xiàn)在換了地方。

    不僅陌生環(huán)境帶來的焦慮，人魚的本能也能察覺到一點：面前這個人好像并不喜歡自己。

    至少不像表面表現(xiàn)出來的這么隨和好親近。

    布萊爾端著咖啡，側(cè)頭看了一眼波動的儀器，金發(fā)跟著他的動作微晃，眼底帶著攻擊性、甚至侵略性的好奇和探究慢慢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