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拍在桌上：“這個徹頭徹尾的惡人，怎么有臉諷刺殿下，難道他還覺得自己是對的，殿下是錯的不成？！”

    “也許他就是這樣認為?！弊Ｊ驳闹腹?jié)輕輕敲著桌面，“你不能拿我們正常人的想法，去揣測一個瘋子?！?/br>
    “可笑的是，他唾棄我們這些‘王侯將相’，可他自己還是要封王。他心里也明白，只有黃袍加身，他做的一切才名正言順?！弊Ｊ猜詭еS刺地嗤笑一聲，“一個瘋子，還偏學(xué)了三綱五常這一套?！?/br>
    說到這里，他忽然一頓。

    雀瀾沒發(fā)覺他的異樣，在旁兀自嘀咕：“就是學(xué)得再多、再正經(jīng)，他也是個瘋子。瘋子有了厲害本事，那才嚇人呢，他的本事不用來好好過活，專用來發(fā)瘋?！?/br>
    祝盛安低聲喃喃：“一個瘋子，學(xué)了三綱五常這一套……”

    雀瀾這才留意到他的臉色不對勁，轉(zhuǎn)過頭去瞧他：“殿下，你怎么了？”

    “是他。我怎么早沒想到。”祝盛安兀自沉浸在思緒中，眉頭緊蹙。

    “什么是他？”雀瀾在旁問。

    祝盛安抬眼看向他：“這個同我們下棋的人，這個‘雍王’。我知道他是誰了?！?/br>
    第47章 面圣

    武澤候在威嚴肅穆的大殿前，冬日的寒風吹得呼呼作響，他的臉都凍得僵硬了，陽光照在身上，卻沒有一絲溫度。

    殿外來來往往走過宮娥太監(jiān)，步履匆匆，卻又靜悄悄的，沒有人敢說話，沒有人敢鬧出動靜，打破這幽深的皇宮中沉悶的氛圍。

    又一名小太監(jiān)從殿里出來，武澤連忙抬頭，這小太監(jiān)卻不是來叫他，而是走到另一位等候的官員跟前。

    “劉大人，陛下宣您進殿?！?/br>
    這位等候的官員年紀也頗大了，站了許久腿腳都有些僵硬，自個兒慢慢往殿門走，小太監(jiān)就在他身后跟著。

    武澤輕輕嘆了口氣，略抬起頭看了看晦暗的天色，猶豫片刻，上前攔住了那名小太監(jiān)：“這位公公，勞煩問一聲，我上午送進去的東西，陛下看了沒有？”

    小太監(jiān)面帶難色：“武校尉，奴才只是個殿外傳話的，陛下看了什么，奴才也不知道啊?！?/br>
    武澤心中焦急，暫且壓下，又問：“今日這許多大人等在殿外，想必陛下有要事商議，是不是輪不上我了？”

    小太監(jiān)道：“今日陛下召集各位大人，是在商議羅州賑災(zāi)一事。至于輪不輪得上您，奴才就說不準了?！?/br>
    武澤只能謝過他，又退回原位。

    他心中暗暗后悔，上午呈密信和證據(jù)上去的時候，不敢托大，只說是澹州知府倒賣官糧案，沒說青蓮教私采金礦、密謀造反等猜測。

    上京路上他聽說了羅州今年遭遇百年一遇大洪水的事，幾十萬百姓顆粒無收，洪災(zāi)過后又出現(xiàn)了疫病。和這幾十萬人的性命、大疫爆發(fā)等民生大事比起來，澹州知府倒賣官糧聽起來只是一樁貪墨案，并沒有造成太大影響，恐怕陛下的精力暫時不會挪到東南來。

    陰沉晦暗的天色一點一點暗下來，到了晚間，淅淅瀝瀝下起了細雨。

    武澤隱約聽見殿中有太監(jiān)高聲道：“集議畢——散會——”

    他連忙上前幾步，就見集議的大臣們陸陸續(xù)續(xù)從御書房走了出來，一邊走，還在一邊談?wù)撝_州賑災(zāi)的事宜。

    “看來陛下還是屬意派一位皇子前去賑災(zāi)?！?/br>
    “先不說派誰去了，這么多醫(yī)官上哪兒找？還有藥物、糧食、安置百姓，這可是一大筆錢哪?！?/br>
    眾人議論著走遠，武澤則快步走到殿前，小聲問那門口伺候的太監(jiān)：“這位公公，可否通傳一聲，東南藩地有要事上報?！?/br>
    一邊說著，一邊悄悄將小金錠塞進了小太監(jiān)手里。

    小太監(jiān)點點頭：“您在此稍候?！?/br>
    他進去了，不一會兒，出來的卻是皇上身邊近身伺候的大太監(jiān)聞喜。

    武澤連忙行了一禮：“喜公公?！?/br>
    聞喜生著張笑臉，道：“武校尉，久等了。”

    武澤跟著祝盛安進過幾次宮，被世子殿下提點過，知道自己一進宮門，代表的是東南王府的臉面和態(tài)度，忙謹慎道：“陛下日理萬機，憂民生之艱，屬實是千古仁君，我等自當盡心竭力，但憑陛下吩咐?！?/br>
    聞喜點點頭，道：“武校尉呈上來的東西，陛下已看過了。澹州知府倒賣官糧一案證據(jù)確鑿，交由東南總刑事司辦理，澹州同知暫代知府一職，待開春，再委派新知府下來?！?/br>
    武澤聽完，等了一會兒，驚覺這就是陛下的全部旨意了！

    他驚愕地抬起頭來，聞喜略一抬眉，道：“武校尉還有什么話說？”

    武澤真想問問，陛下真的看了密信么？連私采金礦、密謀造反，都放任不管了？

    他握了握拳，把胸口鋪天蓋地的震驚和失望壓下去，低聲道：“澹州知府倒賣官糧一案，還牽扯出一些秘辛，下官斗膽，想入殿匯報?！?/br>
    聞喜搖搖頭：“陛下集議一整日，已乏了。這等案件，本也在東南總刑事司的職權(quán)內(nèi)，有世子殿下親自督辦，陛下放心得很。”

    武澤還想再說，聞喜卻擺了擺手，侍立大殿門口的小太監(jiān)們立刻會意，費力地推動沉重的紅木雕花大門。

    殿門緩緩在武澤面前關(guān)上。

    這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武澤恨不能沖進御書房去，可也知道這里不是東南，京中的規(guī)矩多得不得了，一個不小心，就會給王府帶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