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昭剛打開鎖，就聽身后的男人說：“我騎車載你回去吧?！?/br>
    路昭一臉茫然地回頭看他：“……?。俊?/br>
    方曜的臉上看不出端倪，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以前也載過你?！?/br>
    路昭拎著車鎖站起來，實話實說：“我自己騎車回去比較快。我住的市委大院很近，騎車七八分鐘。”

    方曜：“……”

    路昭把車鎖扔進自行車的車筐里：“方先生，你現(xiàn)在還在休養(yǎng)，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后天見?！?/br>
    方曜張了張嘴，話還沒出來，路昭已經(jīng)干脆利落地蹬上自行車，一下子就騎出去老遠。

    方曜下意識地追了兩步，才停在路邊，看著路昭遠去。

    以前他好像從沒見過阿昭的背影。

    他永遠在等著他，所以不會與他背向而行。

    可是現(xiàn)在……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

    后面跟著的小唐跑過來：“方院長，九點了，咱們報備的是晚上十點回去，得抓緊時間往回走?！?/br>
    方曜的思緒被打斷，嘆了一口氣：“回去吧?！?/br>
    他坐上小轎車，一言不發(fā)地看著窗外，又變成了那個冷淡寡言的院長。

    小唐在前面坐著，也不敢亂說話——因為他看見方院長剛買的三金沒送出去。

    車里沉默半晌，方曜抬起手腕，撥通了徐行知的電話。

    不一會兒，電話接通了，徐行知吊兒郎當?shù)穆曇魝鬟^來：“大晚上找我干嘛？”

    方曜問：“你還在寧海？宋悅呢？”

    徐行知：“在我旁邊躺著。”

    方曜：“……”

    電話那頭傳來清晰的巴掌聲，拳腳相加之間夾雜著宋悅的怒吼和徐行知的求饒，方曜現(xiàn)在哪有心思聽他們打情罵俏，當即掛斷電話。

    過了好一會兒，徐行知的電話打過來了。

    “找我有事啊？”

    方曜沉默片刻：“我今天見到阿昭了?！?/br>
    “哦？怎么樣，他搭理你嗎？”徐行知笑了笑，“哎呀，我可真想看你吃癟，我去年來找悅悅，可被他打了好幾頓?！?/br>
    方曜倒寧愿挨幾頓打，可惜路昭就這么客客氣氣的，讓他無從下手。

    他說：“他看到我……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不冷淡，也不熱情。”

    “他變了很多，讓人沒法一眼就看透，我很不適應(yīng)他這樣的變化。”

    徐行知說：“可是，悅悅倒說他幾乎沒什么變化?？赡苤皇悄銈兊年P(guān)系變疏遠了，并不是他這個人變了?！?/br>
    方曜被這句話刺了一下。

    阿昭的人沒有變化。

    只是因為他不再是阿昭在乎的人，所以阿昭對他的態(tài)度變化了。

    “你現(xiàn)在什么打算？要倒過來追求他嗎？”徐行知問。

    方曜沉默一會兒：“我有別的選擇嗎？”

    “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徐行知在那邊捧腹大笑，“我不會幫你的忙的，我還要叫悅悅也不幫你的忙，你這就叫活該?！?/br>
    “是誰說自己從不用追求別人的？我就恨那時候沒拿東西給你錄下來，不然現(xiàn)在保準刻個光盤寄給你，讓你天天聽自己當年的豪言壯語?！?/br>
    方曜：“……”

    他沉默地接受了徐行知無情的嘲笑，等他笑完了，才問：“你可以笑我。不過我有事情問你?！?/br>
    徐行知一邊笑，一邊說：“你問?！?/br>
    “你追求宋悅的時候……”方曜頓了頓，組織了一下措辭，“做了些什么？”

    “他們兩個不一樣。再說了，我追悅悅的時候，他才二十歲，沒見過世面，沒見過幾個男人?！?/br>
    “現(xiàn)在路昭三十歲了，一路上摸爬滾打，一個人見識過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他還能像二十歲那樣好追嗎？”

    方曜：“……”

    徐行知嘆一口氣：“那時候我可提醒過你，要珍惜人家那份年輕的真心，誰叫你不聽呢。”

    “現(xiàn)在他都當上副市長了，不大不小是副廳級干部了，你要這樣一個老練的雌蟲再把真心交出來，談何容易？”

    方曜被他堵得無話可說。

    這些道理他也明白，可當年哪能預(yù)料到現(xiàn)在的處境？

    他那時候并沒有覺得阿昭就是這輩子的良配，畢竟那時候的阿昭還太稚嫩，他如何相信一個尚不成熟的少年的感情？

    可是這些年來，阿昭不停地寫信，不停地成長，方曜不知不覺把他的信當成了在艱苦的高原上的唯一慰藉。

    他曾經(jīng)憧憬的、像父母那一輩那樣勢均力敵、互相扶持、同為理想奮斗的愛情，他不知不覺也已經(jīng)擁有。

    只是等他回來時，卻發(fā)現(xiàn)他將要失去它了。

    第153章

    路昭騎著自行車，回到了市委大院。

    原本按照規(guī)定，他在寧海已購買了住宅，是不能再分配宿舍的。但他的那套房子買回來沒住過，還是個毛坯房，根本不能入住，市委辦自然也不會為難領(lǐng)導(dǎo)，就讓他先住進宿舍，等自己的房子裝修好再搬。

    所以，路昭最近不可謂不忙，不僅要熟悉工作、四處同領(lǐng)導(dǎo)同事走動，還要裝修房子，還恰巧碰上了方曜。

    要是在一個空閑一點兒的時候重逢，他還能有更多時間來整理情緒、來和方先生待在一起。

    可惜現(xiàn)在他實在太忙了，又忙又亂，來寧海還沒有兩天，連身新衣服、新皮鞋都沒來得及去買，穿著樸素的襯衫長褲、蹬著自己做的布鞋就去參加了就職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