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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火葬場文里的深情竹馬 第6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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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這句。

    池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出奇平靜,沒流露出任何情緒。他熟視無睹地將目光移向了一旁,然后動筆畫起了畫。

    宋嘉良不由面色一僵。

    他嘴角仍勾著,看起來像是在笑,眼神卻冰冷陰郁。

    在此之前,宋嘉良猜測過池緒再次見到他的反應:厭惡、不安、憤怒、憎恨……

    無論哪種,都不該是剛才那種,仿佛看到了一個陌生人般的無動于衷。

    第60章

    十四年前, 陳書書懷著身孕孤身一人來到長明市鄉(xiāng)蕪縣的一個小鎮(zhèn)上。

    小鎮(zhèn)人口不多,因此鄰里鄰居大多熟識,走動得也極其頻繁, 正是這種頻繁助長了流言蜚語的傳播。

    自宋嘉良有印象起,他的童年就被來自人群的惡意所環(huán)繞。

    他明明什么都沒做,但無論他走到哪里,都有大人對著他指指點點, 品頭論足,目光鄙夷不屑。

    陳書書是個柔弱的女人, 對待惡意的方法就是逃避不出,她對著張照片整日整夜地流淚, 哭得肝腸寸斷, 傷心欲絕。

    照片上是一對夫妻, 還有一個和宋嘉良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宋嘉良認識那個男人, 他還叫過他爸爸。也就是那個時候, 他第一次從陳書書嘴里聽到池緒的名字。

    宋嘉良其實早有預感。

    小孩們都有樣學樣,大人對他什么態(tài)度,他們的孩子對他也就什么態(tài)度, 甚至惡意更純粹, 言語也更惡劣。

    宋嘉良一直不肯相信, 執(zhí)拗地反駁每一個欺負他的小孩。直到某一天陳書書抱著他哭訴,宋嘉良才發(fā)現(xiàn)流言不是流言, 而是事實。

    他媽的確是小三,他也的確是小三生的野孩子。

    而照片上那個笑容燦爛的小男孩也宛如一根有生命的尖刺,刺進他的心臟, 以血液為養(yǎng)分,此后宋嘉良的心臟每跳動一下, 尖刺便生長壯大一分,痛苦隨著呼吸蔓延全身。

    宋嘉良那時才五歲左右,他用稚嫩的胳膊抱住跪在地上的母親,面無表情地想。

    總有一天,他要池緒也嘗嘗這種滋味。

    因一個人而被毀掉的一生。

    他該是池緒一切負面情緒的來源,無論池緒的愛因誰而起,池緒的恨卻只能因他而生。

    大巴車上,宋嘉良目不轉睛地盯著池緒,他這位活在象牙塔里的哥哥倒確實長進了,情緒控制得很好,表面上看不出來任何破綻。

    但倘若有一天,禎河風評與股價一落千丈,池晚宜被逼退位,公司控制權易主呢?

    倘若有一天,池緒走在校園里也被人指指點點,鄙夷謾罵呢?

    宋嘉良倒是很期待,那時池緒的表情。

    最好也同他母親一般日哭夜哭,流干一生的眼淚。

    .

    大巴車是按班級順序出發(fā)的,最先出發(fā)的是一班,因此最先到達目的地開始爬山的也是一班。

    七班是最后到的,也是最后一批開始爬山的。中間足足隔了五個班級,尤其池緒還要沿途寫生,走得很慢,所以他并不擔心會在爬山路上遇到故意找事的宋嘉良和賀琛。

    初中唯一一次春游,難得和全班同學一起,池緒并不想因為宋嘉良掃興。

    溪水潺潺,微風吹拂過兩岸栽種的桃花樹,花瓣簌簌,繽紛落英順流而下,像一條粉色的飄帶,夢幻綺麗。

    池緒畫這種風景畫手到擒來,不用鉛筆起草,水彩隨意一涂就活靈活現(xiàn),十分鐘左右就能畫好一張。

    一路走來,他走走停停地畫了不少畫。身邊的同學都不見了,只有裴謹修還陪在他身邊。

    不遠處,裴謹修站在樹下,微垂著眼,任由花瓣落了一身。

    斑駁光影落在他身上,亮閃閃的,仿若仙氣繚繞,又平添了幾分神秘高貴的氛圍感。

    池緒只是看了他一眼,腦海中就立馬冒出了無數(shù)個創(chuàng)作想法。

    因此,本來已經(jīng)打算停筆的池緒又多畫了二十分鐘,在原本的畫面上加了兩個人。

    桃花樹下桃花仙。

    兩人都是白衣飄渺,負劍而立,只不過一者清冷如天上月,一者和煦如四月天。

    畫好之后,池緒就把畫拿給裴謹修看。

    伸手遞畫的時候,恰巧一朵桃花打轉著落到畫紙上,落在了畫上的“池緒”的鬢邊。

    “倒是人比花嬌?!迸嶂斝扌α诵?,輕輕呢喃了一句。

    池緒沒聽到,下意識地問:“你說什么?”

    裴謹修抬眼,換了個說辭:“很漂亮。”

    畫和人都是。

    拂去那朵桃花,他收好畫道:“這張就送我了?!?/br>
    本來就是畫給裴謹修的,池緒自然沒意見。

    爬到山頂時已經(jīng)到了中午。

    根據(jù)春游前學校發(fā)的地圖,裴謹修和池緒很快就找了他們班級所在的帳篷群。

    遠遠的,就聞到一股孜然味兒。

    幾個小吃攤已經(jīng)支了起來,霍凌宇正熱火朝天地烤著烤rou,見裴謹修和池緒終于到了,他遞過去一把烤rou道:“總算來了,再不來烤rou都要吃完了?!?/br>
    池緒和裴謹修都口味淡,不吃辣,所以霍凌宇也都沒放辣椒。

    云盤山頂,入眼是一望無際的青綠色草甸。遠望群山之間,云霧繚繞,煙波浩渺。

    美得不似人間了。

    班級里的大多數(shù)人都坐在草地上,自發(fā)性地圍成了一個圈,正玩著游戲。

    他們玩得是飛花令,接不上來的人要么真心話大冒險,要么上去表演節(jié)目。

    現(xiàn)在兩大學神來了,班上的人更興奮了,主動挪出了空位,喊裴謹修和池緒過來一起坐。

    池緒在班里還算活躍,跟大多數(shù)人都說過話,大家也聽過他唱歌,看過他跳舞。

    但裴謹修就不同了,一個學期下來,他整個人仍舊像一團看不真切的迷霧,沉默內斂、低調神秘。

    讓人不禁心生好奇,想要更進一步地探索。

    可惜,在飛花令這種游戲上,全班輪著輸過一遍,本身記憶力出眾、且還坐擁系統(tǒng)的裴謹修都不可能輸。

    接到最后,連池緒都回答不上來,上去唱了首歌。

    他上次唱歌是去年班級元旦晚會,唱得是一首英文歌。自那以后成功收獲了一批小粉絲,上場后立刻便爆發(fā)了雷鳴般的歡呼聲。

    尤其上一個輸了的男生五音不全,還非常自信,扯著話筒便開始鬼哭狼嚎,吵得其他班都來抗議。

    現(xiàn)在輪到池緒幫大家洗耳朵,大家自然熱情極了。

    池緒拿起話筒,唱的是時下最流行的一首歌,《愿你》。

    他沒學過唱歌,沒什么技巧,但勝在音準不錯,聲音也是清脆稚嫩的少年音。

    唱了一小段后,草地上就圍過來了不少其他班的人。

    “……愿你永遠,青春年少。”

    池緒唱完最后一句后,原本空曠的草地上已經(jīng)里三圈外三圈地圍滿了一圈人,其中有一些不明就里來湊熱鬧的游客,甚至還有人舉著照相機錄視頻。

    大家熱烈地鼓了鼓掌,并紛紛喊道:“再來一首!再來一首!”

    池緒一連唱了三首,才終于被放下臺。

    他走向了仍坐在草地上的裴謹修。

    大約是意識到玩飛花令是怎么都玩不過裴謹修,有同學耍起了無賴,仗著在人群里不會被人輕易發(fā)現(xiàn),大聲地喊道:“裴神,來一個!”

    此話一出,立刻得到了大多數(shù)人的附和。一時間,山上回蕩著此起彼伏的“裴神,來一個!”。

    和裴謹修認識這么多年,連池緒都沒聽過裴謹修唱歌。

    眾人起哄聲越來越大,池緒怕裴謹修尷尬,湊近說:“你不想去的話,我再上去唱兩首。”

    他作勢起身,裴謹修卻拉住他的手腕道:“沒事,我去。”

    他身量頎長,挺拔清雋,只穿著最簡單黑色襯衫,卻有股渾然天成的貴氣。

    山上起了風。

    裴謹修拿起話筒,唱的是一首兒歌。

    是池緒小學一年級元旦晚會上唱的那首歌。

    他的聲音很有磁性,低沉得恰到好處,夾著幾分若有似無的憂郁,格外有氛圍感和感染力。

    旁邊的一個同學道:“我天,裴神怎么把一首兒歌唱得這么像情歌?。?!好蘇好蘇!”

    另一個回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首歌其實本來就是首情歌啊?!?/br>
    池緒的腦袋猛地宕機了。

    草地中間,裴謹修繼續(xù)唱著歌,唱到最后一句時,他似乎遙遙地看了池緒一眼。

    “……蟲兒飛,只想有你陪?!?/br>
    身邊傳來一陣尖叫。

    池緒愣愣地,看著裴謹修唱完歌,一步步向他走近。

    他皺起眉,心里模模糊糊的,好像抓住了什么,但又迅速地從指縫中溜走。

    下一秒,霍凌宇突然從身后攬住了他的肩膀道:“我天,這還是我認識裴哥以來第一次聽他唱歌,聽著還怪耳熟的,池緒,你是不是也唱過啊?”

    師甜甜想了想道:“小學一年級那次元旦晚會對吧?我記得蘇誠柏是鋼琴伴奏?!?/br>
    “哦哦哦哦!對!我也記起來了?!被袅栌钆牧伺哪X袋,又揚了揚手里的相機道,“一聽裴哥要唱歌,我扔下烤rou就過來錄像了?!?/br>
    池緒徹底放棄思考剛才情緒起伏的原因,后知后覺地懊惱道:“我忘了錄了,霍凌宇,回去發(fā)我一份?!?/br>
    “no problem!”霍凌宇還拽了句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