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可能是搬動書櫥什么的,把門堵上了?!眲⒈卑部嘈Φ溃罢嬗懈蓜虐?,不配合到這地步,都不知道誰才是非法拘禁的一方了?!?/br> “沒關(guān)系的,交給我吧?!睂ξ襾碚f,只要能在門外聊聊就行,見面與否無所謂。 劉北安點點頭,看了眼手表,“與韋總約好的時間是上午十點,算上車程,我們最晚八點出發(fā),還有二十分鐘時間,我在一樓樓梯口等你?!?/br> 我點點頭。他轉(zhuǎn)身離去,留下一扇打不開的門。 我背靠門坐下。 “是我?!?/br> 沒任何回應(yīng)。 “只有我了,那伙人都走了?!?/br> 我盡可能坦誠地向她解釋:關(guān)于過去的誤會,自己那時的處境,與她父親的爭吵。并告知眼下我們可以相互安慰,相互鼓勵。 然而我的話似乎未被理解。門對面不聲不響。 “阿穎?”我再次呼喚。 還是沒有回音。 隨便說點什么,繼續(xù)說下去。 我拼命摸索記憶口袋——關(guān)于我和蘇穎共同經(jīng)歷的記憶。那時蘇穎和我曾交替飼養(yǎng)一只倉鼠來著。一只膽子很小的。名字叫“湯圓”(元宵節(jié)燈會的最后,蘇穎覺得可憐買的)。她知道父母不會同意,拜托我先養(yǎng)。糾纏了幾個月后。父母好歹同意,才接回家去。 但僅僅養(yǎng)了兩周就死了,原因不明(據(jù)我猜測,是她母親喂食了水分高的水果)。 “只是暫時的妥協(xié)而已,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我繼續(xù)說了下去,“把你領(lǐng)回原來的世界,領(lǐng)回有貓有倉鼠,有鮮活生命和理想的世界?!?/br> 無法確認自己講的話傳達給對方?jīng)]有。有一種徒勞之感,好像不架橋梁就要往對岸鋪橋板似的。 “講累了嗎?”蘇穎說,聲音十分冷靜、透徹。 “算是吧。” “不必解釋什么。” 她用沒有絲毫迷茫的聲音說,猶如森林中的預言鳥,“你的想法與我無關(guān)。領(lǐng)好你那一份錢,像以前那樣隨便消失到哪個城市就行。” 門的另一端傳來什么東西落地的動靜。不太重,大約是什么球形物體滾落地板的聲響。隨即是腳步聲,聲音似乎由近至遠。 我意識到這是她起身離開的聲響。 “從第一次見面,我就最討厭你了?!甭曇魪倪h處傳來。 “是嗎,倒是能理解。” 寂靜良久,門對面再無聲息。我意識到對話已徹底結(jié)束,起身離去。 回到一樓,劉北安坐在臺階上,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聊完了?”見到我,他面露驚訝。 “談崩了,那孩子大概再也不愿見我了?!蔽铱嘈Φ?,“可以的話,希望你照顧好她。” “放心好了,她又不是你一個人的朋友?!?/br> 劉北安領(lǐng)我走出別墅的大門。幾個星期以來,我第一次看到外界的陽光。在別墅里發(fā)生的一切都恍若夢境。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什么是現(xiàn)實什么不是現(xiàn)實?區(qū)別依稀莫辨。 劉北安的車是一輛加長款林肯。銀光熠熠,龐大的車體儼然汽艇一般浮現(xiàn)在樓門前的路面上。 劉北安在前,我跟著他走出大門,“健身教練”迅速跟在身后。背頭男則面對著我們,站在門外不遠處對角線的一隅。一切都在無言中完成,有條不紊。毫無逃脫的空隙。 我們一走近,“健身教練”拉開后座車門,“沙”一聲悅耳的聲響。隨后自己也鉆進后座,調(diào)出我正對面的隱藏座位并無言落座。 車內(nèi)設(shè)備非比一般。后排與我熟知的轎車截然不同,已完全看不出自己身處車廂內(nèi)部,更像是機場的vip休息區(qū)。光澤閃亮的木質(zhì)內(nèi)飾與地板,駕駛席靠背的背面安有折疊桌和微型冰柜,空調(diào)風靜謐而自然,腳下的地毯軟綿綿的。 注意到時,車已開動,一切動靜都只有一張張翻動新?lián)淇伺颇莻€程度,感覺就像坐在金屬盆里在水銀湖面上滑行。 劉北安坐我身邊,按下開關(guān),小型吧臺和膠囊咖啡機自動展開,將后車廂與駕駛座完全隔開的電視大屏緩緩升起,播放起播布魯諾·馬爾斯的《uptown funk》。雖然悅耳,但沒什么意思。 “不知不覺,流行音樂全變成了這么一股味道?!眲⒈卑捕⒅聊桓锌?/br> “不聽鮑勃迪倫了?” “鮑勃迪倫?”劉北安好笑似的重復道,“早不聽了,你說得對,那確實是遠遠落后于時代的東西?!?/br> “健身教練”對我和劉北安的對話置若罔聞。他盯著自己膝蓋前的某個角落,表情匱乏得近乎不可思議。 我想了想,繼續(xù)了話題,“前幾年,我研究過鮑勃迪倫的生平。” “哦?” “迪倫的詩歌、歌詞,大半是晦澀的,甚至沒有主題。所以,很難說與國內(nèi)所謂的詩歌體裁存在著共通之處。比如,也許你覺得他的歌詞是在表達一種對政府的批判,其實他是在闡述另外一個更加淺顯的話題。他常常故意把自己的歌詞寫得很晦澀,想借此擺脫人們對他的關(guān)注,可這樣反而引來大家對他的好奇?!?/br> 劉北安默默取出起一張唱片,細看封面的曲目表。但沒有投入播放。 “美國曾出版過一本書,詳細地考證迪倫每天都在干什么。大家對他的關(guān)注到了這種程度,可以說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甚至還有過“迪倫學”的專門研究。所以,當他被引進介紹到中國時,更多的是以一種文化符號的姿態(tài)進入的。人們對他代表的文化而好奇,喜歡去研究他文字和歌曲的隱藏秘密。其實,鮑勃·迪倫的文字有的是胡寫的,有的是認真寫的,有的他故意寫得很惡俗的,有的卻又高雅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