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剛剛經(jīng)歷一場無疾而終的暗戀的郝眉來說，比起安慰，稍稍讓他好一些的，是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坐在燒烤攤前，看著KO將一盅白酒一飲而盡的郝眉神色復雜，拍著他的肩膀道：“兄弟，我就知道，你果然也暗戀小窈。”

    KO看了他一眼，這次沒有像以前一樣反駁。

    “你也和我一樣，直到今天才知道小窈和老叁早就在一起了吧？唉，我真是眼瞎，這都沒看出來，咱倆也算同是天涯淪落人了！”

    KO拍開他放在肩膀上的手，“我們不一樣”。

    我對她的心思和你不一樣，沒你那么純真，那么干凈，那么善良。

    郝眉接著他的話感嘆道：“是啊，我們不一樣，我是有機會的……其實說實話，我第一眼看見小窈的時候，直接就看傻了，那真是名副其實的一見鐘情。如果，我是說如果哈，如果我從那時候就追她，至少明確表示我喜歡她，我和她會不會有不同的結(jié)局……”

    “不會”，KO自己倒酒后又一飲而盡，“在她看來，你只是個見色起意的師兄而已。”

    被這樣說，郝眉也沒有生氣，只是長長嘆了口氣，道：“你說得沒錯，小窈太好了，我根本沒什么閃光點能被她注意到??！”

    “既然都是假設”，KO為他倒了杯酒遞了過去，似笑非笑道，“你怎么不問，如果在當初你就告訴所有人你喜歡余窈，肖奈還會在明知道她是自己兄弟喜歡的女人時，和她更進一步嗎？”

    郝眉端著酒杯的手頓了頓，錯愕地看向他。

    “又或者，你在知道他們交往之后一哭二鬧叁上吊，看他們會不會顧及你的感受而分手??？”

    “你在說什么逼話！”

    KO被冰涼的酒灑了一身，那是郝眉因為過于激動而甩在他身上的，而現(xiàn)在，那個人正皺著眉頭，將桌子拍得砰砰作響。

    “當然不能讓老叁，不，小窈，不不不，當然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不然他們兩個會難過，我也會別扭?。　?/br>
    “呵”，KO冷笑一聲，端起酒杯仰頭送進喉嚨里，明明打在臉上如此冰涼的液體，在觸及喉嚨后又灼燒的guntang，“所以說……我們不一樣。”

    郝眉難得敏銳地察覺到KO與自己的不同之處，他收了以往隨和的神色，一把攥住了KO的手腕，威脅道：“我警告你，今晚的事情不許對任何人說，哪怕一句半句也不行！如果你是真的喜歡她，真的為她好，就把心思藏在心底，不許叫老叁和小窈知道！”

    KO沒掙扎，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問：“你知道嗎，我特別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那為什么是個夢呢？為什么只是一個夢呢？”

    KO自顧自說著，又近乎癡狂地笑了起來。

    KO雖然喝得多，但酒剛下肚就耍酒瘋不太現(xiàn)實，雖然不知道他所說的夢具體內(nèi)容是什么，但郝眉顯然感受到了KO話中若隱若現(xiàn)的惡意。

    憑著對于男人的了解，那一定不是什么好夢！

    在意識到這一點后，氣血上涌，郝眉此生此一次惡狠狠地一拳打在了別人臉上。

    “我cao……你他媽算是個人？”

    塑料凳子在推搡中倒在地上，腳邊的空酒瓶也被踢倒，附近桌的客人驚慌起身跑遠些，嚷嚷著打起來了，快報警。

    混亂中，郝眉攥著他的領(lǐng)子將他提起來，而無論他說了什么，另一個人都好似不在意。

    “我說，把你那齷齪的想法收起來！”

    “聽到?jīng)]有！”

    ——

    一場小到不能再小的糾紛，郝眉和KO也只是在警局略坐了坐，就被趕了出來。郝眉作為群眾舉報單方面動手的人，只是被警察拉著訓了幾聲，再出來時就沒了KO的身影。

    這一宿，他幾乎沒怎么睡覺，忐忑，后怕，震驚……許多情緒同時出現(xiàn)在郝眉腦袋里。

    坦誠來說，他與KO也算認識多年。

    KO真的是一個工作能力很強，看起來很可靠的人，所以今晚聽到他說那些話的時候，郝眉第一反應就是難以置信，隨后是憤怒，這種憤怒不止是作為余窈朋友，聽到對她的冒犯言論產(chǎn)生的憤怒，也是作為KO朋友，聽到他本人說出極其OOC的話時產(chǎn)生的一種近乎人設崩塌的憤怒。

    除此之外，就是后悔。后悔自己輕易將隱藏多年的心事宣之于口，害怕KO成為破窗效應的口子，是推動多米諾骨牌的手，將他“暗戀的人原來是好兄弟女朋友”的事鬧到人盡皆知。

    不，不用人盡皆知，但凡肖奈或余窈任何一個人知道，他真是要找個地縫鉆進去了。

    一方面，郝眉覺得自己與KO算是“交換人質(zhì)”，各自掌握著對方的秘密，可是從今晚KO那瘋癲的樣子來看，他真不確定KO會在乎秘密被發(fā)現(xiàn)嗎？不會破罐子破摔了吧？

    渾渾噩噩地捱過了一整晚，好在趕上個雙休日可以緩一緩，只是周一終究會來臨，郝眉也是必須要上班。

    怎么辦，要裝作沒發(fā)生過嗎？還是要從此和他劃清界限，除了工作外再也不來往呢？

    到了公司的時候，遠遠從他工位附近掠過，郝眉故作輕松的和其他同事打著招呼，假裝沒有看到他。

    是一種防備型，沒有任何攻擊性，也沒有任何示好的態(tài)度。

    就這樣冷處理吧，反正他們倆之間肯定不能做朋友了，撕破臉的話恐怕會激怒他，就干脆做禮貌疏離的普通同事吧。

    郝眉本來是這樣想的，只是在午休時被叫去了肖奈辦公室。

    “你說什么？”

    “老大，別吃了”，同事顯然不知道他內(nèi)心的小心思，只是傳話道，“老板叫你，說讓你進去一下呢?！?/br>
    一口米飯噎在嗓子眼里，咳不出來咽不下去，郝眉抱著“就算這層窗戶紙要被捅破了，好歹也別在公司因為一口飯噎死”的意志力喝了一大口水，這才把米飯順了下去。

    推開肖奈辦公室門的時候，郝眉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都有點抖。

    完了，朋友，事業(yè)，他要失去目前為止所擁有的一切。老叁和小窈都是很好很溫柔的人，他們會不厭其煩的表示他們并不介意，依然會拿他當最好的朋友之一，可他自己無法面對這樣的氛圍，他會愧疚，會逃跑，會遠離。

    要不干脆辭職吧？

    “愣著做什么，關(guān)門，KO說他要辭職，這事你知道嗎？”

    “??？”

    “好的，不知道。”

    郝眉將幾句話在腦袋里轉(zhuǎn)了一圈，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湊到肖奈跟前問：“他他他辭職？他怎么說的？”

    肖奈搖搖頭，嘆道：“沒說什么，所以才奇怪呢，北嶼能有今天，有他很大功勞，之前我說過要拉他入伙，像你們一樣持有股份，可是他都拒絕了。奇怪，在我看來，KO對北嶼有著很大感情的，這樣突然提離職是不是因為其他原因，看你們平常走得近，所以想看看你知不知道些……”

    渾渾噩噩從肖奈辦公室出來，還領(lǐng)了個“和KO談談”的任務，郝眉在吸煙室門前躊躇了好一會兒，猶豫著要不要推門進去，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KO就和同事們一起從里面出來了。

    “呦，郝哥”，路過的同事嬉皮笑臉的和他打著招呼，“你也不抽煙，來干嘛？”

    “??？哈哈我來吹吹風，吹吹風……”

    同事本來簇擁著KO向工位走去，卻見他忽然停下，轉(zhuǎn)頭對著抓耳撓腮的郝眉問道：“下樓喝咖啡？”

    “啊，咖啡！喝！喝！”

    見二人離去的身影，同事?lián)u搖頭道：“啥情況，K大不是不喝咖啡么？”

    ——

    捧著咖啡杯坐在樓下露天的桌椅上吹風時，郝眉才慶幸還好下了樓，不然吸煙室那么多人，也根本沒有問話的機會啊！

    思慮了半天，郝眉決定用一個最直白不過的開場。

    “聽說你要辭職，老板派我來問問什么情況。”

    KO看了他一眼，見他正慌得眼珠子亂轉(zhuǎn)，直接道：“你的事，我沒和他說。”

    “?。颗?，哦，那就行……那，那你為什么要辭職？”

    嘖，又來了。

    為什么要辭職，說了那些話，將那樣不恥的心思宣之于口，這人居然還來問他為什么要辭職！被揭穿了真面目的人就要灰溜溜的離開，這不是默認的事情嗎？

    每次都是這樣，說好聽些是善良，說直白些就是神經(jīng)大條，莫名其妙。最初熟識之后他就有這樣的感覺，郝眉從某種程度上，和余窈有些相像。說是心思純凈也好，坦率坦蕩也好，總之，和他不是一路人。

    KO放下手中沒喝一口的咖啡，直接站起了身。

    “肖奈問起，你就說我有了好去處，想去更高的地方試一試。”

    見他起身就要走，郝眉連忙抓住他，急道：“等等，那你保證那天晚上的事不和任何人說！”

    “我沒空和你玩保守秘密的游戲，也懶得去跟別人戳穿你的心思”，KO轉(zhuǎn)過身來，在看到郝眉慌張的神色后忽然改了主意，本來不屑的拒絕也換了說辭，故意輕浮地笑了笑，道，“不過你最好祈禱他們兩個能夠長久，等他們分開那天，我會出手?！?/br>
    郝眉難得聰明一次，看出他好像不是真心實意這樣想，只撇了撇嘴道：“拉倒吧，就算他們分開了，小窈也看不上你。”

    “呵，那能看得上你？”

    “當然那也看不上！小窈就算和老叁分開了，看得上也一定是比老叁還優(yōu)秀的人！咱倆這樣的，連邊都沾不上一點！”

    “你還挺自豪？”

    “我這是有自知之明！”

    “你這是不看好你兄弟和老板，不應該說你對肖奈有信心，他們不會分開嗎？”

    “老叁又不在……”

    “我錄音了。”

    “？？？”

    “騙你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