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和油燈都沒熄滅，不過木炭快要燃燒沒了。

    現(xiàn)在是什么時間……差不多燒了兩個小時……快要上午了吧……

    他掀開舷窗“窗簾”一角，外界云翳依舊是幽暗的血紅色，不曾發(fā)生變化。

    奧利弗坐下，往火堆里丟了兩塊烘干的木炭，回憶起先前聽到的呼喚聲。

    “或許不是幻覺？”

    奧利弗心想，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的人一樣，側(cè)耳傾聽。

    但很可惜，除了若隱若現(xiàn)的水流聲和船體內(nèi)部傳蕩的悠遠(yuǎn)回聲，什么都沒有。

    嘆了口氣，奧利弗檢查了一下傷口，似乎不再流膿了，而且也不疼了，但傷口周圍產(chǎn)生一圈讓他不安的黑色紋路。

    不會真有詛咒吧……

    自己之前應(yīng)該狠心挖掉這塊rou的。

    奧利弗心想，如今傷口的黑色紋路擴散得幾乎半個手掌大。

    盡快出去，然后找人幫忙，陸離他一定會幫自己的……

    正在想著，一道微弱的呼喚聲耳邊響起。

    “奧利弗……”

    是誰??？

    奧利弗渾身一顫，而下一刻他發(fā)現(xiàn)，那是meimei的聲音！

    ……

    “奧利弗！哥哥！”

    喬喬因為用力而嘶啞的聲音在甲板下的長廊回蕩。

    兩旁的艙門大部分緊閉著，偶爾有幾扇打開，顯露被腐蝕嚴(yán)重的狹窄空間和生銹鐵架。

    “奧利弗！”

    喬喬一遍又一遍大喊哥哥的名字，所有負(fù)面情緒被她拋到腦后。

    就連伸出援手的陸離都沒放棄，她更沒理由。

    經(jīng)過拐角，一道昏暗只剩輪廓的長廊浮現(xiàn)眼前，盡頭是一扇半掩的艙室木門。

    喬喬心里忽然涌現(xiàn)極其強烈的預(yù)感，她的哥哥，就在盡頭的房間里。

    她回頭看了一眼陸離，快步走向盡頭的房間。

    “哥哥！”

    ……

    “我在！我在這里！”

    奧利弗大聲回應(yīng)meimei的喊聲，手忙腳亂爬起，卻因為使不上力氣而險些跌進(jìn)火堆。

    跌跌撞撞地爬起，奧利弗撲到門邊。

    喊聲就在門外回蕩著，他急忙拉開擋門的木椅，迫不及待想要見到自己的meimei——盡管他不知道喬喬是怎么找到這里來。

    ……

    接近艙室的喬喬改為小跑，沖到門口，用力推開長廊盡頭半掩的房門。

    出現(xiàn)在她殘留著驚喜的眼眸中的，是一具貼靠在墻邊的尸體。

    那是奧利弗。

    奧利弗的皮膚呈現(xiàn)灰敗的青色，冰冷地靠著冰冷的墻壁，沒有溫度。詭譎的黑色紋路攀爬在他的脖頸上，勾勒出小鬼的輪廓。

    他面前的火堆與油燈早已熄滅多時，不再散發(fā)光芒。

    他們來得太晚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冷卻的身體

    “我應(yīng)該早該想到的……”

    喬喬神情哀傷呢喃著，止不住淚水。

    她明明已經(jīng)做好哥哥死去的準(zhǔn)備，可當(dāng)真正觸碰真相時，難以承受的巨大悲痛仍在一瞬間戳破她的內(nèi)心。

    提著油燈的陸離站在門口，臉龐帶著不曾變化的平靜。視線掃過熄滅的火堆油燈、散落的空罐頭和未打開的罐頭、沒用完的木炭、奧利弗軀體上的詭異紋路。

    奧利弗很顯然是非正常死亡。

    喬喬蹲在哥哥的身邊，低聲訴說著無法聽清的溫和細(xì)語。陸離安靜的等待，他以為喬喬緩和情緒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但很快，喬喬離開哥哥的身旁，抹掉淚水來到陸離面前。

    “我們可以帶走哥哥的尸體嗎？”喬喬沙啞問道。

    “帶去哪？”

    喬喬沉默，這里是暗影沼澤深處，就連他們本身都在艱難求生，又該怎么帶一具尸體離開……

    那沒一點意義。

    “我可以為他送別嗎？只要幾分鐘?！眴虇陶Z氣帶著懇求說道。

    陸離把油燈遞給喬喬：“我們還有時間?！?/br>
    “謝謝?！?/br>
    輕輕頷首，接過油燈的喬喬回到奧利弗身邊，輕輕跪在尸體的身邊，雙手合十。

    輕緩地禱告聲在狹窄艙室里響起，傳蕩到走廊深處。

    “生命如花朵凋零，但也如花朵般綻放……”

    “我們的命運早已被安排好軌跡，經(jīng)由誕生，走向死亡……我們由泥土中來……回泥土中去……這是生命的宿命?！?/br>
    “終結(jié)不代表結(jié)束……你的一切都將被人們記住與流傳。身體會隨著時光而腐朽，但精神不朽……”

    “我，喬安娜，愿奧利弗的靈魂升入沒有痛苦的天國……”

    “愿亡靈得以永安……”

    最后一個音節(jié)淡去，喬喬閉起眼眸，低聲呢喃。

    【很……精妙的話……】

    只有陸離可以聽聞的低語聲腦海深處響起。

    “你應(yīng)該知道這些?！标戨x默默開口。“這是教堂信徒們常見的禱詞?！?/br>
    【信徒么……吾從不回應(yīng)他們……】

    “為什么？”

    【他們祈求的想法荒誕怪異……或覬覦吾之力量……或妄圖詛咒他人……或想要財富與女人……或獻(xiàn)上微不足道的忠誠……吾不感興趣這些……】

    “但大部分邪神都會來者不拒?！?/br>
    和所有怪異不同，邪神是因人而誕生的怪異。

    邪神本身是眾多負(fù)面情緒所匯聚的意識，無論在此之前它是否存在，只要有足夠多的人信仰并獻(xiàn)祭，邪神就會秉承著信徒們的意識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