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云直上九萬里 第1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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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上,六子正光明正大坐在她書?房里?喝水。 趙鳶說:“以后來?之?前,先?打聲招呼。” 經(jīng)此一事,所有人都變了。他們因李憑云短暫凝聚,也?因李憑云而認清彼此之?間的不同。 變化最大的還是趙鳶和六子。 他們是李憑云最親近的兩個人,分別成為了那人不同的化身。 “他讓我把這個給你?!?/br> 六子攤開掌心,一只稻草蜻蜓躺在他手上。 “我能幫你見他。” 趙鳶遲疑了,“我見他有何用?一不能讓高程死而復生,二不能讓免他的罪。” 六子說:“他行刑那日,雷劈了刑架,那個叫馮洛的筮官在御前大喊,說什么“蒼天不斬李憑云,萬古長?夜有盡時”。你們陛下最信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免了他的死罪,改為流放。七日后,他就要離開長?安,前往北地為陛下修佛像。” “李大人的命真是強悍,希望此次死里?逃生,能讓他珍惜性?命?!?/br> 六子咬牙握拳,“你因高程的死恨他么?” 趙鳶搖搖頭,反問六子:“你呢?他離開長?安以后,你去何處?” “我認準了他這個朋友,他去何處,我去何處?!?/br> 趙鳶只是喃喃說了句“真好”。 六子離開趙府,越想越覺得自己不得勁,見趙鳶一面,這是李憑云唯一一次請求他,他怎么就辦不妥呢? 他曾經(jīng)闖入皇宮盜取女皇耳環(huán),從趙府盜個人出去,不是難事。 不過,盜人有聰明的辦法,也?有笨辦法。他是李憑云的朋友,自然不會選擇笨辦法。 他換上女人的裝束,只奔城門,找到裴瑯。 六子很喜歡這個小侯爺,又蠢又性?情,不像那些讀書?人都滿心算計。 “侯爺,奴家?有一事相求。” 裴瑯一個哆嗦,這男人扮起女人來?,真沒女人什么事了。這人是李憑云的跟班,趙鳶的朋友,裴瑯對他并不排斥。 “你說吧。” “明夜我要帶李大人出來?透透氣,勞您把趙大人帶出來?,讓他二人見上一面?!?/br> 裴瑯鐵青著臉:“你知不知道?鳶妹是我什么人?” 六子繼續(xù)笑著:“這我就不大知道?了,我只曉得,玉香樓有位叫綿綿的姑娘有了身孕,若您的未婚妻沮渠公主知道?這事,只怕兩國邦交不保?!?/br> 裴瑯伸手捂住他的嘴:“你如何得知?” 六子說:“我們混江湖的,混的就是個機靈勁兒。明夜勞煩侯爺您請出趙大人,順便幫忙拖住刑部的孟侍郎,方便我?guī)Ю畲笕顺鰜?,綿綿姑娘腹中胎兒,我會幫您解決的。” 裴瑯的眼神立馬嫌惡了起來?:“你們這些人,真是無所不用其?極?!?/br> 六子眉峰一挑,不置可否。他和李憑云是你們這些人,而裴瑯和趙鳶則是另一些人。 他懶得解釋,解釋只會丟了骨氣。 六子款款離去,裴瑯立在原地發(fā)?了一陣呆,握著陌刀回到城門,喊來?阿元和幾個親近的兄弟,安排明天去趙府“提親”的事。 在到趙府之?前,他也?以為自己是要去提親的。他越想越不對勁,提親的大箱子是裝聘禮的,他要把田早河運走,必然要把箱子帶回去,哪有人提親把聘禮帶回去的—— 半柱香后。 小甜菜站在院門大罵:“你個負心漢,還敢上門跟我家?小姐提親?帶著你的金銀珠寶,有多?遠滾多?遠!” 裴瑯真恨不得把箱子里?的田早河給扔出來?!這個趙鳶,真越來?越不做人了! 想到還有六子的“威脅”,裴瑯沉下氣來?,對小甜菜連哄帶騙,“meimei,我想起還有重要的事沒跟鳶妹說,但現(xiàn)在我趕著回去當值,你能不能跟鳶妹傳個話,讓她去北郊的私宅等我?” 小甜菜把裴瑯的話傳達給趙鳶,趙鳶沒有懷疑。 裴瑯在北郊的那棟私宅,是他金屋藏嬌的地方,趙鳶心煩的時候也?會過去住一兩夜。 她按照經(jīng)驗,想當然地認為裴瑯叫她過去是為了趕鶯鶯燕燕。 現(xiàn)在田早河也?被塞進了那間宅院,她正好過去看看田早河。 既然是要幫裴瑯趕走鶯鶯燕燕,“正房”氣勢是不可缺少的。自李憑云出事以來?,趙鳶難得認真梳妝一回,衣服還是從前的衣服,首飾還是從前的首飾,她還是從前的她,裝配在一起,卻是和以前截然不同的樣?子。 她未曾察覺自己消瘦了許多?。 趙鳶少年白發(fā)?,在美人輩出的長?安,她從不認為自己漂亮,退去少女的天真稚嫩,便只剩了一把文人清骨。 小甜菜美滋滋說:“還是得打扮,趙大人真漂亮?!?/br> 趙鳶漠然說:“漂亮能救人么?” 高程一死,她深刻地意?識到,漂亮和讀書?都不能救人,只有權(quán)勢才能救人。 她坐上裴府送來?的轎子,搖搖晃晃到了北郊的私宅。諷刺的是,這宅子本是當年兩家?結(jié)親時,裴家?送她的聘禮,牌匾上寫的還是“趙府”。 這里?比平時更冷清,趙鳶張望一番,沒瞧見鶯鶯燕燕的身影,廚房備了點?心,她待在自己的常住的廂房里?,一邊翻書?一邊把點?心往嘴里?送。 雖然她嘴上說漂亮無用,心里?也?悄悄覺得自己胖一點?好看,于是毫不客氣地吃完了整整一碟子點?心。 點?心吃完的時候,正好翻到「莫非命也?,順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巖墻之?下。盡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這一頁。 盡道?而死者,正命也?。 趙鳶在心里?駁斥,孟夫子難道?沒有家?人么?教人“順受其?正”,不怕被教之?人的家?人打他么? 想到高程那兩位母親,她發(fā)?出一聲冷哼。 什么警示格言,無稽之?談,只誤書?生! 不知不覺黃昏已至。趙鳶怕耽誤回去晚了,起身去推門,手還未放倒門上,房門被從外拉開。 門外站著一個身披斗篷的男人,他的額間刻著一個森然的“殺”字。 趙鳶流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李大人...” 為何再此四字沒說出口,李憑云奪門而入,將她壓在門板上放肆地吻了起來?。 李憑云反手拴門,扛起趙鳶扔到榻上,扯開她的衣服覆身上去。 李憑云的低喘傳來?,趙鳶無聲地承受著,夜幕降臨時,她抓住他的手臂,“李大人,疼。” 李憑云慢了下來?,愛憐地親吻起了她。 她抱住李憑云的脖子,沒有哭,也?沒有說話,只是抱著他而已。 良久之?后,趙鳶慢慢說:“我們離開長?安吧,這里?的人太可怕了?!?/br> “我若是逃了,便要此生背負污名。趙鳶,在長?安等我?!?/br> 趙鳶放開手,“好,我等你。作為回報,我想回朝廷,為高程報仇。” “小程的仇,我會親手報的。我不在的時候,你能照顧好自己么?” 趙鳶一反常態(tài)平靜道?,“李大人,我不是只在床笫間給你安慰的女人,是我把高程送到你身邊的,你的事我可以不摻手,但高程喊我一聲鳶姐,他兩個娘親都把他托付給了我,我無法對他的死視若無睹?!?/br> 高程的死,田早河的傷,馮洛入獄,徹底粉碎了李憑云看似強悍的外殼。 里?面躲著的那個人,只是個怯懦的孬種。 他乞求趙鳶:“聽我的話,趙鳶,我求你了。” “聽你什么話?。俊壁w鳶揚聲說,“聽你的話嫁給裴瑯做平妻么?” 李憑云狠狠抓著她的胳膊,額角經(jīng)脈凸起,“三年,最多?三年...不,兩年。你等我兩年,我會彌補你受的全部委屈?!?/br> 趙鳶的胳膊被他掐出紅印來?,她輕輕說:“李大人,你不能仗著我愛你,就把我當個物件一樣?典當給別人?!?/br> 她不忍再看李憑云的眼睛了。 他的目光已經(jīng)完全破碎,趙鳶理解為何會有人說,當一個女人開始憐憫一個男人時,便開始了對自我的欺凌。 她讓李憑云靠在自己懷里?,“還想來?么?不來?的話,我要回去了。” “別這么對我。” “真該把你以前趾高氣昂的嘴臉畫下來?,留到今日給你看?!?/br> “隨你怎么說?!?/br> “要不然,你放過我吧。我會找個對我一心一意?的好人嫁了,你在外受苦時,也?找個溫柔體己的姑娘照顧你?!?/br> 李憑云惡狠狠捂住趙鳶的嘴,“閉嘴?!?/br> 趙鳶嫣然一笑,舌尖劃過李憑云掌心的紋路。 “說笑呢,你別兇我?!彼h(huán)抱住李憑云消瘦的腰身,“李大人,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也?要照顧好自己?!?/br> 李憑云聽到這句話,一身傲骨被粉碎。 他以為他掌控不了自己的命運時,至少能讓她得償所愿。 他第一次讓人失望,那個人,是這世上唯一愛他之?人。 李憑云拼湊起自己最后的一寸傲骨,陰狠道?:“你可以恨我怨我,單不能忘了我。” 趙鳶終于明白了,李憑云最愛的只有他自己,他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他是那里?唯一的君主,掌握著全部規(guī)則。幸得他有幾分才智,才讓那個虛假的世界不被戳破。 現(xiàn)在,一切都粉碎了。他不偉大,不高貴,只是個自以為是的普通人。 她也?一樣?。 她不勇敢,不堅韌。 所以他們的結(jié)局,注定和他們一樣?,是不完美的。 她只是明白的太晚了。 原來?人不怕糊涂一時,最怕是半路清醒,卻回頭無路。 趙鳶和李憑云十指交握,柔聲說:“好?!?/br> 李憑云抱了趙鳶一會兒,感覺自己正在慢慢活過來?。他頭腦恢復寧靜后,對趙鳶道?:“陛下曾誕下一女,庚申月丁酉日,馮洛已買通宮里?的老宮人,并作好了一本‘無字天書?’放在龜茲和尚那里?,明年陛下壽辰,龜茲和尚會帶著這本天書?進宮面圣,按照天書?上的規(guī)律算下來?,你恰與那位公主生辰契合,明年陛下壽辰,你一定要想辦法入宮?!?/br> 趙鳶指腹摩挲著李憑云的掌紋:“李大人,你信命理一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