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無所謂是你的事情，我有老婆有孩子，上次你晚上十二點(diǎn)跟我發(fā)信息，我女兒正好那時候出來……”

    不知對面說了什么，樂劍提高音量：“你少他媽陰魂不散！我不可能放棄我老婆！”

    很難想象平時看起來儒雅冷靜的樂劍此時確實(shí)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他一改溫和的面容，整張臉的肌rou都緊繃著，跟著電話里的人大聲叫喊。不過看最后他一臉無奈地掛掉電話把額頭抵在方向盤上，想必也沒吵贏。

    樂劍對著車上的鏡子整理好自己的儀容，掛上微笑下車鎖門，卻沒想到在電梯就碰上了樂意，對方顯然很驚訝：“爸？你今天回來這么早？”

    樂劍伸手示意樂意把書包和箱子給他，“今天過節(jié)，一家團(tuán)聚的時候要快點(diǎn)回來，晚上記得給你外婆還有爺爺奶奶打個電話……”

    中秋節(jié)這天感覺確實(shí)比往常熱鬧許多，不過樂意感覺不出來。她對節(jié)日無感，節(jié)日對她最大的意義就是放假。

    吃完晚飯樂意坐在床上，神色緊繃地點(diǎn)開易星發(fā)在班群里的成績單。

    半分鐘后，手機(jī)只響了一下，景愿就拿起手機(jī)，不過看到這次不再只是一句微信消息，而是一個直接撥過來的微信電話，她愣了一下。

    接通后，對面的人明顯掩蓋不住笑意，“和預(yù)料的差不多，姐排第七?！?/br>
    語句很簡短，但是興奮和喜悅的心情沖破了平靜的語氣。雖然這個成績并不是很驚喜，但是樂意的興奮也不來源于此。

    景愿微笑著說：“恭喜。那我們按原先定的，就坐中間兩列倒數(shù)第二排?！?/br>
    樂意：“最后一排吧，更有安全感。”

    景愿：“好?！?/br>
    兩人陷入沉默，樂意在想是不是該說點(diǎn)什么的時候，景愿突然問她：“你之前說……你有出國的想法，是真的還是只是隨便說說？”

    “是真的啊，這個想法很早就有了?！?/br>
    對面安靜了兩秒，“所以你未來一定會離開的嗎？”

    樂意聽到這句話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老實(shí)說她確實(shí)一直都是有出國的想法的，只是時間尚未確定，可能是高考完用分?jǐn)?shù)和雅思申請國內(nèi)港澳以及部分國外學(xué)校，也可能是等到研究生再出去?？傊疅o論如何，出國一直在她的計劃里。

    她如實(shí)說：“不出意外的話，是的?！?/br>
    “你跟楊思琦她們說過這件事情嗎？”

    “還沒有，這個是暑假跟我爸媽聊起來才確定下來的?！?/br>
    “……中間也隔了有一段時間了，怎么沒說？”

    樂意感覺對方似乎非常執(zhí)著為什么自己不把計劃出國這件事情告訴楊思琦和黃薇薇，只得嘆了口氣，捋了捋心思，“不是我故意不說，是這件事情不一定能成。我如果高考后雅思沒考下來，那大學(xué)肯定就出不去了，那要等下次，就要等四年等到研究生，但是這四年變數(shù)太多了，我可能不打算出國了，我可能甚至不打算讀研了，也可能我家破產(chǎn)我想出國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我會計劃長遠(yuǎn)的事情，但我不覺得我的未來必須按我原本的計劃走，也不覺得所有的事情都能按我原本計劃的來?！?/br>
    這是樂意很長一段話了。她鮮少說這么長一段話，幾乎是把她自己的想法揉開掰碎一點(diǎn)一點(diǎn)仔細(xì)地告訴對方。她以前從不解釋自己做出決定的原因，一是沒必要，她不喜歡插手別人的事情同樣也不喜歡到處說自己的事情，二是她沒耐心這么仔細(xì)跟別人解釋。

    又是一陣沉默，詭異地氣息順著電話線在兩端彌漫開。樂意覺得不太對勁，選擇轉(zhuǎn)移話題，“那你呢？大學(xué)打算讀哪？”

    “沒想好?！?/br>
    “真假？那你打算去哪個城市？”

    “沒想好?！?/br>
    樂意幾乎樂笑了，“景愿同學(xué)，你這是真的對未來一點(diǎn)規(guī)劃都沒有呢，還是不想告訴我呢？”

    “是真的沒有?！本霸杆坪跻残α艘幌?，“那你呢，不去國外打算去哪個城市？”

    樂意說：“北京，上海，近一點(diǎn)省內(nèi)的話……廣州吧?！?/br>
    “最想去哪個？”

    “北京?！?/br>
    “那我打算去北京?！?/br>
    樂意笑了，“真的還是忽悠我的？”

    “真的。我本來沒什么想去的城市，去哪對我來說都一樣?！?/br>
    樂意瞬間感覺自己心跳得很快，兩邊都是一陣沉默，這時候似乎不太適合問“為什么想和我一起”這種話，但是樂意又想知道景愿的想法，于是她換了一個方向問。

    “你這周……怎么給我送那么多東西？”

    “唔……”

    景愿猶豫了一下，說一半藏一半回答：“朋友之間不就這樣嗎？”

    朋友？

    樂意臉上那點(diǎn)讓樂深澤看了肯定會頭皮發(fā)麻的溫柔的笑意消失了。

    “就因?yàn)檫@個？”

    “不然還能是什么？”

    “哦，沒什么。我媽喊我去洗澡，我先掛了?！?/br>
    “好?！?/br>
    已經(jīng)洗完澡的樂意躺在床上，想起對方剛才那個回答，她撇了撇嘴。她確定了自己的心思，不管再怎么忽略再怎么視而不見，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她不會對別人打電話的時候緊張到感覺心臟噗通噗通跳，也不會看別人兩個人講個題就覺得心里酸酸的，更不會有一個人讓她的注意力似乎全在對方上面。

    好消息是，她終于確定，或者說是承認(rèn)自己喜歡景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