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他循聲望過去,目光仿佛穿透重重宮墻,看到了站在御階上俯瞰眾生的北齊女皇。 唇角扯出一抹滿足的笑,他扶劍的手無力收回,艱難從懷中取出油紙包著的牛乳糖攥在掌心,咽下最后一口氣時輕聲一嘆—— 終究,還是沒能親手把這顆糖送給你?。?/br> 第413章 江喻白,你個混蛋又騙了我一次 登基大典完成,宗政瓔就回了宮。 中風癱瘓的齊皇作為太上皇,被宗政瓔差人搬去了永壽宮。 如今的建章宮,更名為太極宮,是宗政瓔這個女皇的居所。 大典很繁瑣,宗政瓔五更天就起,要先祭告天地,又要去太廟祭祖,最后才是金殿前的儀式。 一番折騰下來,宗政瓔身心俱疲。 回到寢殿脫下龍袍,小德子馬上讓人備水沐浴。 宗政瓔泡在華麗溫熱的浴池內(nèi),大典上被刻意回避的思緒才一點一點涌出來。 許硯,就是江喻白。 口口聲聲說奉了家主令護送她回京,輔助她登基的那個郁家弟子。 沉斂謙和,精細入微。 竟是曾經(jīng)與她有過兩年糾葛的男人假扮。 她之所以數(shù)次疑心又數(shù)次否定,是因為現(xiàn)在的江喻白和曾經(jīng)的江喻白相比,像是換了個人。 而這些截然不同的部分,都是江喻白這段時日以來的轉(zhuǎn)變。 曾經(jīng)最討厭看書的人,夜夜去找五長老惡補學習。 曾經(jīng)雙手只沾血不沾油的人,下了廚房。 就連他的驕傲和尊嚴,也在扮成太監(jiān)給她下跪自稱為奴的那一刻,盡數(shù)卑微成泥。 他說他不是不愛,只是不會,因為地宮里沒人教過。 所以現(xiàn)在來自學么? 宗政瓔的內(nèi)心很亂。 他們之間,本可以相忘于江湖,互不虧欠,甚至老死不相往來。 可他偏偏選擇了以潤物細無聲的方式再一次闖入她的生命。 從浴池出來,小德子讓御膳房傳了膳。 宗政瓔的頭發(fā)被宮女們絞去水分,再加上殿內(nèi)火墻的溫度,很快就干透。 她簡單用發(fā)帶攏了攏,坐到食案前時,下意識掃了眼上面的膳食,問小德子,“找到燕公公了嗎?” 宮女在一旁給她布菜。 宗政瓔夾起一塊魚rou嘗了嘗。 御膳房的手藝無可厚非,但總覺得,跟往日里許硯做的相比,差了點什么。 小德子聞言,臉色微變,突然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宗政瓔用膳的動作停住,秀眉微微蹙起,“朕問你燕公公的下落,你跪下作甚?” 小德子哆嗦著道:“回女皇陛下,奴才們找到燕公公的時候,他已經(jīng)……” “已經(jīng)什么?”宗政瓔的目光呆滯了一瞬。 小德子連磕三個頭,咬著牙道:“都怪宗室們,膽大包天竟然買通了殺手想在登基大典上鬧事。” “燕公公應該是得了消息趕過去的,殺手被誅,他自己也中了一箭,貫穿心肺,無力回天,已經(jīng),已經(jīng)……” “不會的,燕公公武功高強,他不可能出事。”宗政瓔打斷他的話,端起小碗,悶著頭往嘴里扒米飯。 宮女布的菜,她一口沒動。 小德子低下頭去,一聲不敢吭。 布菜的宮女更是自覺退往一旁。 宗政瓔自己動手去夾菜,夾了幾次都沒夾起來,銀筷還滑落到了地上,在落針可聞的殿內(nèi)顯得十分突兀。 她怔怔坐在那,許久之后,取過一旁托盤里的錦帕,動作優(yōu)雅地擦了擦嘴,站起身,留下八個字。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 半個時辰后,太監(jiān)住的榻坦房。 宗政瓔站在門外,望著里頭躺在地上被白布蓋著的人。 得知女皇要看,五長老親自送來的,之前要為他清理身上的血污,耽擱了一些時間。 宗政瓔屏退多余的宮人太監(jiān),看向五長老,“里面躺著的,是誰?” 五長老面色晦暗,“都到了這一步,想來女皇陛下心中早已有答案了,您不妨自己進去看吧!” 宗政瓔抬步邁進門檻,在尸身邊蹲下。 抬了好幾次手,她才終于鼓起勇氣把白布揭開。 白布下,還是那張熟悉的易容臉。 可為了她變成結(jié)巴的男人,徹底成了不會說話的啞巴。 宗政瓔抬手去觸碰他的側(cè)臉處,入手一片冰涼。 她摸到了人皮面具的邊緣處,撕開后一點點往外拉。 視線內(nèi)逐漸顯出了那張久違而熟悉的俊顏,已經(jīng)白得毫無血色。 雙手因為平日里要偽裝改變體態(tài),長期泡藥水,手指臃腫蠟黃,早不似當年的修長勻亭。 留意到他的右手緊握著,宗政瓔將其拉過來,費了好大勁才一根根手指拆開。 當看到他掌心里那顆攥緊不肯松開的牛乳糖。 宗政瓔鼻尖一酸,眼淚瞬間奪眶而出,落在他早已僵透的身軀上。 “江喻白,你個混蛋又騙了我一次?!?/br> 第414章 先夫江喻白之墓 宋青苒還有兩日才能抵達北齊盛京。 她是在半道上收到的江喻白死訊。 風雪太大,無法前行,一行人臨時找了個客棧歇腳。 梁睿自從進了房,就把自己關(guān)在里面沒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