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時(shí)候？”

    “你奶奶去世的時(shí)候。”

    秦既南扶著她的腰，沒?想到她還?在惦記這件事，垂眼抵著她的額笑?了下：“心疼我嗎？”

    葉蓁不說話。

    他手指圈住她光潔的手腕，微微摩挲，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我送你的鐲子呢？”

    “嗯？”葉蓁抬眸。

    那個(gè)鐲子，被她收了起來，而?今重新?找出來，還?是那樣瑩潤(rùn)的漂亮，質(zhì)地通透。

    葉蓁從抽屜中取出來，轉(zhuǎn)身，秦既南握著她的手腕，慢慢幫她戴上去。

    玉鐲光華內(nèi)斂，更顯得手腕肌膚吹彈可破。

    她抬頭，看到秦既南凝視著鐲子，眸光沉靜。

    “蓁蓁?！彼p聲說，“這個(gè)玉鐲是我奶奶送給你的?！?/br>
    葉蓁愣住。

    秦既南抵著她手腕上那塊骨頭細(xì)細(xì)摩挲。

    她張了張嘴，腦海霎時(shí)有些?空白，心下一片震驚。

    秦既南碰了碰她的臉：“其實(shí)當(dāng)年?就想給你的，想跟你求婚，只是沒?來得及，也沒?來得及讓我奶奶見上你一面。”

    葉蓁睫毛微顫，指尖在男人手里變得冰涼，被握著，他俯身，抱著她，閉上眼。

    “秦既南……”葉蓁嗓音艱澀。

    “嗯。”他說，“蓁蓁，你戴上它，我就沒?有遺憾了。”

    怎么會(huì)沒?有呢，他們之間，明明還?有好?多好?多遺憾。

    “對(duì)不起?！比~蓁緊閉睫毛，伸手回抱男人。

    她想到那枚求婚戒指，她錯(cuò)過?的，何止是一枚戒指。

    “你沒?有對(duì)不起我?！鼻丶饶掀?，聲音有點(diǎn)啞，“蓁蓁，不要說對(duì)不起?！?/br>
    是他對(duì)不起她，秦家毀了她的人生，她原本該一生幸福無憂。

    那些?年?，罪惡感在他心里密密麻麻。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樣面對(duì)她。

    后來再見，再多的情緒都在頃刻間被拋之腦后，思念一旦開?閘，他做不到不去找她。

    葉蓁眼尾泛紅，心里泛起一串又一串酸脹的氣泡。

    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后悔起當(dāng)年?的選擇。

    “秦既南?！比~蓁聲音有點(diǎn)顫。

    “我在?！鼻丶饶系皖^。

    她與他十指相扣，睜開?眼，仰頭，看著他的眼睛說：“你還?記得當(dāng)年?分手后，你問我的問題嗎？”

    他問她恨他嗎，她說不恨，他又問她愛他嗎，她留給他的只有沉默。

    “我現(xiàn)在回答你?！比~蓁輕聲，一字一句，“愛你是我做過?最容易的事?！?/br>
    第72章

    周三, 葉蓁去北城跟工廠的打板進(jìn)度，工作結(jié)束后的當(dāng)晚，她回了?家?, 和mama一起吃飯。

    孟書遠(yuǎn)也在, 他廚藝好?，親自下廚, 端出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湯。

    “嘗嘗舅舅燒的排骨?！泵蠒h(yuǎn)笑著給她夾一塊, “你和你表姐上次回江遠(yuǎn)，外公外公身體怎么樣？”

    “外公外婆身體都挺好的?！比~蓁喝了一口鯽魚湯，湯底鮮美?得不得了?，她抬手扎自己的頭發(fā), “外婆還給表姐介紹了個(gè)博士?！?/br>
    “你表姐愿意相親？”

    “她不愿意，外婆逼她見了?, 不過表姐好?像也不討厭宋博士?！?/br>
    孟書遠(yuǎn)打小溺愛女兒?, 也導(dǎo)致孟顏壓根不聽他的話，現(xiàn)在有人替他cao心，他瞬間來了?精神：“姓宋？人怎么樣？”

    葉蓁回憶了?下：“好?像叫宋承逸，外公從前部下的兒?子。今年剛博士畢業(yè)回國?, 人好?像是挺有禮貌的。”

    孟書遠(yuǎn)高興得筷子都放下了?, 要去被孟顏打電話, 被葉蓁攔下：“舅舅, 表姐還沒明說她喜不喜歡人家?呢，你別激動(dòng)?！?/br>
    孟書華在旁邊盛了?碗湯, 平平靜靜地說：“改天讓你表姐帶回來見見?！?/br>
    “不成，急不來?！泵蠒h(yuǎn)理智下來, “讓顏顏?zhàn)约合认嗵幭嗵?。?/br>
    “對(duì)。”葉蓁順利安撫下舅舅，“回頭我?guī)湍鷨枂柋斫??！?/br>
    孟書遠(yuǎn)點(diǎn)?點(diǎn)?頭, 隨即又問了?她一句：“蓁蓁，你最近工作忙嗎？”

    “還好?，怎么了?舅舅?！?/br>
    “不忙的話——”

    “大哥！”孟書華陡然出聲，制止了?孟書遠(yuǎn)接下來的話。

    “怎么了?？”葉蓁疑惑。

    “沒什么事?！泵蠒h(yuǎn)欲言又止，又?jǐn)[了?擺手笑道，“就是你和你表姐都在南城工作，我和你媽都挺惦記的，有空周末多回來看看你媽?！?/br>
    “別聽你舅舅的?！泵蠒A平聲說，“你把工作做好?就行?！?/br>
    一頓飯結(jié)束，葉蓁主動(dòng)承擔(dān)起刷碗的任務(wù)，清理完剩菜，她打開水龍頭，剛戴上手套，卻發(fā)現(xiàn)洗潔精瓶子空了?。

    于是只能摘下手套，想去問問孟書華家?里有沒有新的洗潔精。

    孟書華臥室的門半掩著，葉蓁剛走過去，就聽到?里面壓低的孟書遠(yuǎn)的聲音：“蓁蓁工作又不忙，你干嘛不讓她陪你做手術(shù)？”

    “一個(gè)?小手術(shù)而已，用不著她陪。”孟書華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大哥，你不要多嘴?！?/br>
    “我多嘴？書華，蓁蓁是你親女兒?，過去的事都已經(jīng)過去了?，她當(dāng)年都和秦家?那個(gè)?男生?分開了?，你還不滿意嗎，還要跟她母女隔閡到?什么時(shí)候？”

    “大哥！”孟書華冷聲，“不要再提這件事?！?/br>
    孟書遠(yuǎn)背著手在屋里走了?幾圈：“你從小性格就固執(zhí)，蓁蓁跟你性子一樣固執(zhí)。為?了?一件小事，你跟她鬧僵幾年了?，難為?她心里惦記你，主動(dòng)低頭。”

    孟書華慢慢地從椅子上起身，不語。

    孟書遠(yuǎn)看著她這樣子，又忍不住嘆氣：“書華，都過去多少年了?，你還不能放下嗎？你也不想想，葉行他但凡心里掛念你們母女一點(diǎn)?，當(dāng)年蓁蓁才三歲，他無論如何也不會(huì)去自殺?！?/br>
    “大哥，你別說了??！泵蠒A閉上眼。

    “隨你隨你?！泵蠒h(yuǎn)一擺手，他拿自己這個(gè)?meimei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左右你不告訴蓁蓁，手術(shù)的時(shí)候就我去簽字陪你，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吧?！?/br>
    他說著抬腳離開，拉開門的同時(shí)，腳步一停。

    “蓁蓁?！?/br>
    “舅舅?！比~蓁平靜地站在門外，笑了?下，“我想問我媽家?里還有沒有新的洗潔精?！?/br>
    孟書遠(yuǎn)有點(diǎn)?慌：“洗潔精，書華，洗潔精在哪？”

    孟書華走出來：“家?里沒有了?，去樓下買?！?/br>
    “好??！比~蓁點(diǎn)?點(diǎn)?頭，

    她穿上外套下樓，買完洗潔精上來把碗刷干凈，一切都非常自然，像沒有聽到?剛才那段談話一樣。

    直到?孟書遠(yuǎn)要送她去機(jī)場(chǎng)時(shí)，葉蓁才出聲：“舅舅，我請(qǐng)了?假，不回去了??！?/br>
    “蓁蓁？”

    “我留下來，陪我媽做手術(shù)?！?/br>
    “葉蓁。”孟書華皺眉。

    孟書遠(yuǎn)則是輕嘆：“你聽到?了??！?/br>
    葉蓁打開門，要送舅舅下樓：“您回去路上小心，明天我陪我媽去醫(yī)院就好??！?/br>
    孟書遠(yuǎn)拍拍她的手：“舅舅也去，別跟你媽賭氣，她就這脾氣?！?/br>
    “我知道。”葉蓁溫聲。

    送完孟書遠(yuǎn)回來，孟書華臥室的門已經(jīng)被關(guān)上。

    mama顯然不打算再跟她說話。

    葉蓁走過去，伸手敲了?敲門，輕聲說：“媽，你早點(diǎn)?休息，我明天陪你去做檢查?！?/br>
    里面的人并?沒有應(yīng)她。

    剛才下樓時(shí)，葉蓁問了?舅舅，孟書華是上個(gè)?月體檢查出的zigong內(nèi)膜息rou，醫(yī)生?建議她找個(gè)?時(shí)間切除，一個(gè)?月以來一直忙碌，正準(zhǔn)備這幾天休息去把手術(shù)做了?。

    雖然只是一個(gè)?小的宮腔鏡手術(shù)，但因?yàn)?要全麻，所以需要親屬陪同，住院三天。

    孟書華提都沒跟她提過。

    晚上，躺在床上，葉蓁提前掛了?一個(gè)?預(yù)約號(hào)。

    一夜平靜，第二天她早早起床，準(zhǔn)備了?早飯去敲孟書華的門。

    孟書華還是眼風(fēng)都沒給她一個(gè)?，徑直去浴室洗漱，她彎腰吐出一口水，牙刷放在杯子里攪：“你回去上班吧，我不用你陪。”

    葉蓁抱臂靠在浴室門邊。

    她一言不發(fā)，看著孟書華洗臉擦臉，挽起的頭發(fā)中藏了?幾縷銀絲，眼角也冒出皺紋。

    其實(shí)這幾年，葉蓁對(duì)孟書華的情感很復(fù)雜，誠然她不是個(gè)?合格的母親，但血緣之親，但到?底養(yǎng)育了?她這么多年。

    書上總愛說父母愛子女是天性，可子女對(duì)父母的孺慕之情也不見得少半分。

    葉蓁垂眼：“媽，你要是不想看見我，陪你做完手術(shù)我就可以走。但舅舅年紀(jì)大了?，他沒辦法?照顧你，讓我陪你去吧?！?/br>
    孟書華掛毛巾的動(dòng)作頓了?下。

    她回眸瞥了?眼女兒?。

    葉蓁也抬頭，接著說：“媽，別讓我回去也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