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周末他的舍友都不住宿,除了他,宿舍里空無一人,安靜到只聽到他沉悶急促的呼吸聲。 他嘴唇干澀到已經(jīng)起了皮,臉色蒼白,雙頰透著病態(tài)的潮紅,暈暈沉沉一整天,到午夜十分時,幾乎已經(jīng)燒到不醒人事。 第6章 蘇沐琛正費(fèi)盡心機(jī)的從司機(jī)的嘴中套話。 從h市到a市不遠(yuǎn),走高速將近三個小時的車程,在蘇沐琛有預(yù)謀的閑聊中,輕易就從司機(jī)這里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也終于知道原書這對兄弟為什么關(guān)系不好到不管對方死活的程度了。 原書中,哥哥叫蘇沐陽,蘇沐陽和蘇沐琛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 蘇沐陽五歲時,他的mama因病去逝,她死后不過才大半年,蘇父就娶回了懷了身孕的繼母。所以蘇沐陽一直懷疑繼母插足了父母的感情,因為這件事,他對同父異母的弟弟蘇沐琛并不親近。 但有蘇父在,一家人維持著表面的相安無事十幾年,直到有一天,頑皮的蘇沐琛不小心打壞了哥哥的八音盒,看著蘇沐陽鐵青的臉,蘇沐琛惡人先告狀,讓爸爸教訓(xùn)了哥哥。 蘇沐陽一氣之下離家出走,那天下很大的雨,蘇父與繼母找他的時候遇到了車禍,直接車毀人亡…… 一夜之間,父母雙亡,對蘇沐琛來說,這幾乎是滅頂之災(zāi),痛不欲生之下,他把這件事情全怪到了蘇沐陽身上。 都是因為蘇沐陽離家出走,蘇父蘇母才會在雨夜里出去找他,他怪蘇沐陽害死了父母親,怪他毀了這個家。 這也是為什么原書中蘇沐琛要對親哥哥說: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怎么不去死這種話的原因了。 再后來,蘇沐琛離開了a市,獨自來了h市,那天之后,兄弟倆再沒見過面,也沒有任何的交集。 而蘇沐陽今天讓司機(jī)接他回老宅,不是因為他想弟弟了,而是因為蘇父蘇母死于十年前的今天,今天是他們的祭日。 * 蘇沐琛把從司機(jī)口中探出來的零星的劇情費(fèi)力的在腦中捋清楚時,黑色的邁巴赫已經(jīng)駛?cè)肓艘惶幷嫉孛娣e極大的莊園中。 “我天!這就是有錢人住的地方!讓我大開眼界了,跟這種莊園比,攻在h市的臨江別墅屁都算不上?!?/br> “難怪言情書里女主都逃不出去,這么大,逃得出去才見鬼了。” “讓我住讓我住,我絕對不逃?!?/br> “你不逃,你就做不了女主?!?/br> 司機(jī)給蘇沐琛開了車門,有傭人迎了上來,一個個都朝他問好,一個兩鬢斑白,卻一絲不茍穿著標(biāo)準(zhǔn)的管家服的老頭,更是淚眼婆娑的看著他,聲音哽咽:“小少爺,您回來了?!?/br> 蘇沐琛點頭,陌生人太多,他忍不住有點緊張,心口默念:紙片人,紙片人,全都是紙片人。莫慌莫慌! 好在這種狀況沒維持多久,傭人們朝他問了好之后,便都去干自己的工作了。 從頭到尾只有剛剛那位老管家陪著他,他帶他去了蘇家祠堂。 祠堂里,蘇沐琛雙膝跪在了蒲團(tuán)上,仰頭盯著那黑漆漆的牌位,看著那兩個冷冰冰的牌位,心口莫名喘不上氣來。 站在一旁的老管家雙眼通紅:“老爺,夫人,小少爺回來看你們了。” 蘇沐琛磕了三個頭,上香時,看到香爐里有未曾燃盡尚有半截的香,他頓了頓,低聲問:“那個……他呢?” 他是誰,老管家當(dāng)然知道,只是他知道蘇家兄弟積怨已久,蘇沐琛更是對蘇沐陽恨之入骨,往??匆姸紩荛_走,更不會突然問起他。 老管家愣了一下才道:“大少爺剛離開……” 祠堂里光線太暗,搖曳的火燭忽明忽暗,他有些看不清蘇沐琛的神情,只道:“他知道您不想見他,聽到您回來,所以提前走了,不用擔(dān)心,大少爺今天都不會回來的?!?/br> 蘇沐琛“嗯”了一聲,沒再說話,從祠堂上完香出來時,已經(jīng)下午五點了。 蘇家傭人看上去各司其職,井井有條的做著自己的工作,但看向蘇沐琛的目光都帶著小心翼翼。 蘇沐琛有些不自在,刻意避開他們走向了安靜的后院,一只大黑狼狗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拖著粗長的鎖鏈,徑直沖向他。 “有狗。”蘇沐琛嚇了一跳,這只黑色狼狗又高又壯,狗頭幾乎齊他胸口,齜牙咧嘴,犬齒鋒利,狹長的狼眼又兇又狠,這要真撲上來被它咬兩口,還不得出人命。 “媽呀!它要咬人了。”蘇沐琛無處可躲,只能轉(zhuǎn)身躲到了一旁老管家的身后。 老管家笑道:“少爺不用害怕,狗認(rèn)主的,您養(yǎng)的它,就算很久都不回來,它也還認(rèn)得你,而且它平時很溫順的,輕易不會咬人?!?/br> 蘇沐琛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這只狗是他養(yǎng)的,松了一口。 如管家所言,這條大狼狗并沒有咬他,而是很開心的圍著他轉(zhuǎn),蓬松的尾巴在身后搖的歡快,狗頭一個勁的往他身上蹭,尋求著他的撫摸。 蘇沐琛松了一口氣,俯身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它碩大的狗頭,狗狗安靜的任他撫摸,濕潤的舌尖舔上他的手背。 它蹲在他面前看上去乖巧無比,但是沖出來那一下也太嚇人了,蘇沐琛忍不住問:“這么大個家伙,平時都不栓鐵鏈,隨它在院子里竄嗎?” “當(dāng)然不?!崩瞎芗覔u頭:“它會咬人的?!?/br> 蘇沐琛挑眉:“你剛剛不是還說它很溫順嗎?怎么又會咬人了?” “它不咬別人,只會咬大少爺一個人。平時都拴起來了,大少爺不在家才會把它放出來,讓它撒歡一會兒?!?/br> 老管家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怪異,仿佛在說它是你養(yǎng)的,這都不是你教唆的嗎?干嘛還要明知故問。 蘇沐琛:…… 我要是能知道這些,我還慌個屁。 “只逮著蘇沐陽一個人咬嗎?我看剛剛莊園里好歹幾百口人,它誰都不咬,只盯著主人咬嗎?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只狗也可會太記仇了。” “這狗可太隨主人了?!?/br> “我有點奇怪耶!攻好幾年沒回來了,這只狗竟然還活得好好的。” “就是,蘇沐陽不是與弟弟勢不兩立嗎?作為這座莊園唯一的主人,他竟然還容忍這只仇人養(yǎng)的,并且只會咬他的狗在家里猖狂蹦噠,幾年了都不下手弄死它?” “以我養(yǎng)狗多年的經(jīng)驗來看,它被養(yǎng)得非常好,看這油亮的毛色,蓬松順滑的皮毛就知道?!?/br> 蘇沐琛一聽覺得有道理,也不知道他這便宜哥哥怎么想的。 頭頂?shù)南﹃柨炻渖搅?,只露出半個紅彤彤的臉在山邊。 “少爺,天快黑了,今天留在家里住一晚嗎?”管家試探著問。 “好?!碧K沐琛無所謂的點頭,從h市趕過來,坐了三個小時的車早就把他累趴了,在這里住一晚也好。 他的回答卻是讓管家一愣,反應(yīng)過來時眼眶都濕潤了,自從老爺夫人死后,小少爺就再也不愿意走進(jìn)這個家,他已經(jīng)很多年很多年沒有在這里住過了。 “我先帶你回房間,晚飯時間還早,少爺可以再休息一會兒?!?/br> “好?!?/br> 老管家歡天喜地的帶著蘇沐琛上了二樓最向陽的房間,老管家推開門,站在一旁輕聲說道:“大少爺知道你最喜歡這間房,你走的這么些年,這間房一直給你留著,里面的東西誰也不準(zhǔn)動。” 蘇沐琛看了一眼,房間里面干凈整潔,看得出一直有人在打掃。 他慢吞吞走進(jìn)房間,抬眼看向墻邊的玻璃展示柜,那里有一整面墻的拼裝模型,金屬色的灰銀光里全是金錢的味道??杉?xì)細(xì)一看,卻發(fā)現(xiàn)有好些模型都缺胳膊斷腿的。 老管家在一旁幽幽道:“大少爺被這些小玩意兒折騰了好些天。” 蘇沐琛疑惑道:“什么?” 老管家看了他一眼,“您當(dāng)初一氣之下把這面墻里的東西都摔碎了,后來大少爺找了好久才重新找到這些一模一樣的,有幾個絕版的模型怎么找都找不到,大少爺只好撿起來一個一個拼,花了好幾天才拼好?!?/br> 蘇沐琛沒說話,看了幾眼后被書桌上的相冊吸引,相冊里的照片也是一副剪碎后又被人小心翼翼貼好的樣子。 蘇沐琛盯著照片,照片里四個人,夫妻兩人帶著一大一小兩個孩子,他目光游移良久,最后停在那個稍大的男孩身上,照片上男孩的臉早已被刀片劃得面目全非,看不清臉,只模糊看得見他手上緊緊抱著一個八音盒。 蘇沐琛拿起照片,想起他從司機(jī)那里打探過來的消息,心中一動,突然轉(zhuǎn)過身問老管家:“這個八音盒有什么特殊的含義嗎?” 老管家沉默了一瞬,緩緩道:“這是先夫人留給大少爺唯一的東西。先夫人病毒性肝炎晚期,傳染性太強(qiáng),她的東西后來都燒了,唯獨只有這一個八音盒留了下來?!?/br> 蘇沐琛心中一咯噔,他終于知道哥哥當(dāng)初為什么會那么憤怒了,弟弟摔碎的從來都不是什么普通玩具,他摔碎的竟然是哥哥母親留給他唯一的念想。 “媽呀,原來是這樣?!?/br> “這個弟弟小時候也是個討人厭的玩意,難怪長大后這么討人厭。聲明一下,我沒說任務(wù)者,我是說原主?!?/br> “哥哥脾氣真好,要是我,不把弟弟打個手碎腿碎算我輸?!?/br> “弟弟也是真過分,打碎了哥哥的東西還惡人先告狀。” 吃晚飯的時候,滿滿一桌子的菜,餐桌上卻只有蘇沐琛一個人。 他慢吞吞的吃著,扭頭就見廚娘端出一碗面,用餐盒細(xì)心的在打包。 “這是送給誰的?”蘇沐琛疑惑問。 廚娘回答:“大少爺?shù)?。?/br> 蘇沐琛瞥了一眼,發(fā)現(xiàn)只是碗清湯面,面上什么都沒有,就只有一個荷包蛋和蔥花碎。 桌子上滿滿一桌子的菜,海鮮山珍樣樣都有,為什么還要單煮一碗面,蘇沐琛忍不住問:“他喜歡吃面嗎?” “不喜歡。” “那今天怎么要吃面?” 廚娘卻是奇怪的看向他:“大少爺今天生日?!?/br> 蘇沐琛一愣,哥哥今天生日?爸爸mama死的這天,是哥哥的生日。 他猛然瞪大眼睛,他好像知道當(dāng)年那件事情全部的來龍去脈了。 十三歲的弟弟只以為不小心摔碎了哥哥手中一個極普通的八音盒,哥哥卻憤怒的像頭小獅子,恨不得撕了他。 弟弟想不出來這個一向沉默的哥哥為什么那么憤怒。就像他永遠(yuǎn)都不知道,那個普通的八音盒,是哥哥的親生母親留給哥哥唯一的東西一樣。 他摔碎了哥哥很重要的東西,非但不道歉,反而惡人先告狀,讓爸爸教訓(xùn)了哥哥。 爸爸很寵愛弟弟,他顯然忘了大兒子今天生日,不問來龍去脈就先責(zé)罵了哥哥。 準(zhǔn)備滿十八歲的哥哥,在生日這個特殊的日子里拿出八音盒在緬懷他的親生母親。卻被頑劣的弟弟砸碎了這個唯一的念想,還要被父親不分青紅皂白的責(zé)罵。 于是,他在離家出走中過完了自己的十八歲生日。 沒有人告訴他,這會是一場悲劇的開端,沒有人告訴他,冰冷的暴雨過后,出來尋他的父親和繼母會出車禍。 那天是他的十八歲生日,也成了父親和繼母的忌日。 冰冷的雨夜里,跪著的少年悲痛欲絕,他的弟弟在咒罵:“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為什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他唯一的僅剩的親人在讓他去死。 直播彈幕里顯然也有人想通了這個關(guān)節(jié)。 “隱藏劇情解鎖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