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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沒在線閱讀 - 第175節(jié)

第175節(jié)

    “好兄弟!”

    左司直見祝纓應(yīng)了自己的事兒,就更加關(guān)心起祝纓來了:“你這家里……怎么就只有一個(gè)女仆?”

    祝纓道:“都這么跟我說??赡憧矗胰钡牟皇瞧腿?,是幫手。找一個(gè)就得頂一個(gè)用,寧缺毋濫?!?/br>
    “那你也得尋找了呀!要么是同鄉(xiāng),要么是用的同族的后輩,要么就得是自己的學(xué)生!這些都沒有,哪怕你去街上揀一個(gè)從頭開始養(yǎng),也得著手了?!?/br>
    “唔……”

    “還有房子,你怎么就死磕著這一處呢?哪怕遠(yuǎn)些的地方,你置個(gè)大點(diǎn)的,弄兩進(jìn),把令尊令堂遷過去,在那里做老封翁老封君享清福,你卻在這里賃個(gè)房子,與那位娘子一同呢?你還住個(gè)西廂?”

    左司直又說了一通才離開。

    他走之后,祝纓就翻看他帶來的東西,一盒參,比帶到大理寺的都還大,另一盒一打開就是一股濃烈的味道——虎骨!幾塊骨頭掂一掂,也有十來斤沉。余下有幾張皮草,其中兩塊貂皮尤其的好,一般裁縫還收拾不了。

    祝纓叫來花姐:“看看?!?/br>
    花姐道:“哎喲,都是好東西!”

    祝纓道:“虎骨給爹泡酒吧。參咱們自己也吃一點(diǎn),娘年紀(jì)也不小了。”

    花姐道:“也不必都用了,一點(diǎn)兒就夠了。先放著,用處多著呢。皮子也不必全都用了……”

    兩人商量了半天,祝纓又問了父母的意見,祝大道:“把那參酒也泡一壇?!睆埾晒糜忠f他,祝纓道:“也好,得閑你請(qǐng)金大哥一起喝。”張仙姑才改了口,又說:“我也不要吃參。”

    祝纓道:“沏點(diǎn)茶罷了,就怕娘喝不慣。”

    張仙姑道:“這么些年沒見他這么大方過,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兒啊?”

    祝纓道:“老左?他這些年也沒怎么出去過,想大方也沒法大方呀。”給糊弄過去了。

    …………——

    第二天,祝纓在大理寺趁著四下無人就將左司直的事情對(duì)鄭熹說了。

    鄭熹該沒見過像她這么講情的,問她:“你就這么過來直直地說了?”

    祝纓道:“他跟我也是直直的說的,我來見您,還要打什么機(jī)鋒么?左右就是這一件事兒,您肯不肯的,自有您的一番考量,我何必耍什么心機(jī)呢?”

    鄭熹道:“我有什么考量?整個(gè)大理寺都知道你跟他好?!?/br>
    “那我一進(jìn)來就遇著這幾個(gè)人了呢。跟我好不好的不打緊,您看不看得上他才是真的?!?/br>
    鄭熹道:“巧了,府里正要配藥?!?/br>
    祝纓道:“好嘞!”

    轉(zhuǎn)頭告訴左司直:“回家把你的東西準(zhǔn)備好,晚上咱們過去?!?/br>
    左司直有些微的緊張:“我還要說什么不?”

    祝纓道:“你本來什么樣子的,在他面前就什么樣子,不就成了?”

    落衙之后,祝纓就與左司直約了,回家換完衣服就在鄭府的街口碰面,由祝纓把左司直帶到鄭府里去見鄭熹。

    左司直抱著包袱,越來越緊張。祝纓道:“陸二哥,你幫他把東西拿著吧,我怕他絆倒了?!标懗Φ溃骸叭?,又促狹了?!闭娴慕恿税ぃ谇懊嬉?。

    他又不把左司直的包袱給帶到書房,到了書房門口,把包袱給了一個(gè)小廝。小廝道:“三郎,你有兩天沒過來了?!弊@t道:“那不算,從今天開始算起,今天來了!”小廝抱著包袱笑著走了。

    左司直的眼睛跟著自己的包袱走了好一段,被祝纓一肘子肘回了心神,掩飾地咳嗽了一聲。陸超進(jìn)去又出來,說:“請(qǐng)進(jìn)。”

    祝纓道:“來吧。”把左司直給帶進(jìn)去了,笑嘻嘻地說:“你有出行的公事要回稟就慢慢說,我不偷聽?!?/br>
    說完就出來跟陸超一處閑聊,說些天冷了之類的話。陸超道:“要下雪了呢。”祝纓道:“你又知道了?”陸超道:“你不是京城人不知道,這樣的天就是要下雪了的。”祝纓想了一下,說:“但愿明天下得晚一點(diǎn)?!?/br>
    “怎么?”

    祝纓道:“我還沒準(zhǔn)備好油衣和傘呢?!?/br>
    “出門不就摸著了?你要用,我這里還有呢,你先拿去使?!?/br>
    祝纓道:“好?!?/br>
    不多會(huì)兒里面也談完了,左司直出來了說:“叫你進(jìn)去呢。”

    祝纓走了進(jìn)去,鄭熹指著她說:“你看人還行?!?/br>
    祝纓道:“好幾年的交情了,真要看不準(zhǔn),我也認(rèn)栽?!?/br>
    鄭熹道:“李藏案的犯人要到了吧?”

    “是。明天?!?/br>
    “你們要把人接好,案子要辦得漂亮些。他可不止陳相一個(gè)熟人??!多少人都盯著呢?!?/br>
    “那我只管查明實(shí)情交給您,報(bào)上去多少、判得什么樣都交給您做主,我們也好跟著學(xué)點(diǎn)?!?/br>
    “去吧?!?/br>
    “是?!?/br>
    祝纓跟左司直離了書房,看到左司直在給陸超塞紅包,陸超還要推辭。祝纓道:“他也就這一次大方,你不拿以后就沒有了?!弊笏局钡溃骸霸趺磿?huì)呢?有的有的,以后都有的?!标懗Φ溃骸澳俏乙仓皇者@一次啦!”真的拿了,然后將二人送出門去,還順手給了祝纓一把傘:“吶!這樣撐著在雪里走,多么的雅相!叫哪位相公看見了,好招你做女婿!”

    左司直看著祝纓與鄭府的人如此熟稔,心道:人與人是真的不能比?。?/br>
    出了鄭府,他說:“三郎,多謝!”

    “你要真謝我,明天與我一同接犯人去?!?/br>
    “怎么還要你親自接?”

    祝纓道:“李藏的案子?!?/br>
    “哦!”

    …………

    祝纓拿著傘回家,張仙姑見了,問道:“怎么拿了傘回來?”

    祝纓道:“啊,順手,一會(huì)兒還要再采買一些。天要下雪了,還要買些油布、油衣。家里也要備著些?!?/br>
    說到家務(wù),張仙姑就來精神了:“那得再囤點(diǎn)吃的了!花兒姐,杜大姐,明天咱們?nèi)ベI菜!再取些米和炭回來!”

    祝纓道:“明天早上,花姐和我還有事呢?!?/br>
    “你明天不去應(yīng)卯?”

    “去,就是為了應(yīng)卯的事兒。娘要買東西也不用急,我跟陸二說好了,他安排人過來幫咱們的忙。對(duì)了,明天把那貂皮再送給金大嫂子一張?!?/br>
    “好!”

    花姐卻覺得奇怪,她當(dāng)面沒說,偷了個(gè)空去問祝纓:“明天有我什么事呢?”

    祝纓道:“幫我個(gè)忙,明天有女囚過來,給她們摸一把脈?!?/br>
    “咦?”

    “嗯。”祝纓沒有過多解釋,心里卻想:既然不愿意考試女丞,我總要給大理寺爭(zhēng)一個(gè)女醫(yī)官的名額才好。你可以不去,想去的時(shí)候總有個(gè)位子可以等著你?;鼗夭榕?,總有一次會(huì)有大事發(fā)生。那時(shí)就是水到渠成了。做官總比你行醫(yī)有保障些。

    祝纓第二天先應(yīng)卯,然后就和左司直一道去獄里,而將一些瑣碎的事務(wù)暫交胡璉代看。胡璉道:“我正不想動(dòng)彈,吃參茶烤火多好?!?/br>
    祝纓與左司直先去女監(jiān),左司直道:“女人,能看得牢么?”

    祝纓道:“馬上就知道了?!?/br>
    他兩人身后帶著數(shù)名大理寺的吏,其中一人正是小陶,笑道:“旁人不知道,我家里那一個(gè),看我是綽綽有余的?!?/br>
    引得眾人一陣大笑。

    到了大理寺獄,男女兩邊都很緊張地列隊(duì),祝纓和左司直卻很自然地多看了女監(jiān)一眼。左司直遺憾于女丞女卒都不是什么美人,祝纓則看了看周娓,小丫頭這幾天過得顯然不太好,還有點(diǎn)別別扭扭的,站的位置顯示,她沒啥朋友。

    祝纓道:“收拾收拾,要來客了。老左,咱們瞧瞧?”

    “好。”左司直也變得正經(jīng)了起來。

    兩人先在男監(jiān)里走馬觀花看一圈,沒啥變化。再去女監(jiān)一看,左司直就先說:“哎喲,比那邊干凈,有女人就是不一樣。”祝纓則是認(rèn)真地看了一回門窗鎖頭,對(duì)崔、武二人道:“你們兩個(gè),帶上人跟我來?!?/br>
    武相想到母親從祝家那位小娘子那里聽到的一點(diǎn)訊息,挺身而出,命付小娘子與趙五娘留下,她與崔佳成帶著其他的六人跟著祝纓走。她用余光瞥著祝纓,見祝纓點(diǎn)了點(diǎn)頭,重又鼓起氣來:“走!”

    那邊男監(jiān)獄丞也帶了幾個(gè)人同去——除了一個(gè)女犯是主犯,又還有幾個(gè)男犯。

    祝纓帶著他們一行人并不從皇城的南面正門走,因大理寺獄靠西,于是出西門,在那里,押解犯人的差役已帶著人等候了。門旁擺一張桌子,禁軍的人與祝纓打個(gè)招呼:“三郎,都準(zhǔn)備妥了,你們?cè)谶@兒辦交割吧。小娘子照顧得好好的?!?/br>
    花姐帶著杜大姐就坐在桌子邊的椅子上,被禁軍們看得不自在。這些人忒熱情,又是幫她的手爐子添炭,又是給她弄熱茶喝。聽到說她,趕緊說:“這幾位將軍很周到?!?/br>
    禁軍笑道:“什么將軍?抬舉我們啦!”

    左司直與女監(jiān)的人都認(rèn)得花姐,左司直問道:“你把大娘請(qǐng)過來做甚?”

    祝纓道:“接女囚,穩(wěn)妥一點(diǎn)。大姐,跟我來?!?/br>
    兩邊見面,祝纓與左司直也亮明身份,那邊看了他們的腰牌,自己也遞一份公文:“奉命押解男犯四人、女犯五人,文書在此,請(qǐng)?!?/br>
    祝纓接了公文,左司直道:“你來你來?!?/br>
    對(duì)面向他們介紹了犯人,主犯畢氏,二十二歲,她的三個(gè)侍女分別是十九、十七、十五,一個(gè)婆子倒有五十歲了。那邊男犯,一個(gè)老者,六十三歲了,兩個(gè)中年人,都是四十上下,一個(gè)小廝,二十歲。

    核對(duì)完了,祝纓道:“一路辛苦。不過我且還不能畫押。”

    “這是為何?”

    祝纓對(duì)花姐道:“開始吧?!?/br>
    左司直笑道:“怎么?你凡同女人打交道,都要先號(hào)脈的嗎?大娘有醫(yī)術(shù)你也不能這么用呀。”

    祝纓道:“有備無患?!?/br>
    “什么意思?”

    那邊花姐一聲輕呼,祝纓看過去,只見杜大娘扶住了她。禁軍呵道:“兀那犯人!怎么敢在這里撒野?”卻是畢氏把花姐給推開了!

    祝纓道:“按住了!大姐,摸她的脈!”

    左司直也嚴(yán)肅了起來,低聲對(duì)祝纓說:“怎么?她還能帶著什么絕癥?那也不對(duì)呀……”

    花姐一臉驚訝地看著畢氏。

    只見畢氏這會(huì)兒又變得從容了,也不撒潑了,她收回了手,說:“說吧?!?/br>
    花姐吃不準(zhǔn),讓她又換了一只手,然后小步走到祝纓身邊,附耳道:“她懷孕了。你是不是猜著了什么?”

    祝纓嘆了口氣,道:“你說出來吧?!?/br>
    花姐只得略大了一點(diǎn)聲音,公布道:“她懷孕了,三個(gè)月。”

    周圍一片嗡嗡討論之聲,祝纓對(duì)押解的衙役道:“我要寫個(gè)背書,你們也得畫押。女犯的丈夫死了快有一年了,哪來的三個(gè)月的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