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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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鄭熹出迎之前,宮中已經(jīng)派出禁軍前來相迎了,按那個時間來算,宮中當(dāng)時是不可能知道太子這兒已經(jīng)出事了的。要么是有人首告了行刺,要么是宮里也有變故,然后才想到來護(hù)衛(wèi)太子。王云鶴問了禁軍兩句,就猜出來是宮里也有事了。 鄭熹道:“盡在掌握中,魯王已被拿下。劉相公在御前。不知殿下這里又是怎么一回事?” 施鯤不答反問:“果然是魯王忍不住了么?他自己恐怕還不能夠吧?有黨羽么?” 鄭熹簡要地述說了一遍:“魯王買通了周游,千防萬防,沒防著有人在皇城里面發(fā)難。祝纓奉歧陽王到了御前,而段嬰找到了阮大將軍首告魯王謀逆?!?/br> 王云鶴重復(fù)了“首告”兩個字,厭惡地笑了。 施鯤問道:“陛下如何?” 鄭熹面不改色地道:“安臥榻上?!?/br> 施、王二人稍稍放心,再問如何應(yīng)對以及具體細(xì)節(jié)。鄭熹道:“我只在宮外拿魯王送到宮中,知道得并不清楚,只知道諸王、公主正在被召到宮中?!?/br> 王云鶴道:“也罷。都到宮里看著也好,免得再生出事端來。魯王府圍住了嗎?” “京兆府幫同禁軍已然將魯王府圍住,其余諸王、公主府邸亦有禁軍守護(hù)。太子殿下這里呢?” 王云鶴沉著臉道:“防守看似嚴(yán)密,哪知竟是不中用?!边@是他也沒有想到的。 太子與百官出行,護(hù)衛(wèi)也是烏泱烏泱的,誰都沒想到會出事。凡帝后、太子、諸王、重臣、貴族等出行,總有許多城中百姓、山野鄉(xiāng)民圍觀,一般是不會去禁止的。弄那么一套禮儀,就是要宣揚威德,不但允許人看,皇家還要不時讓御用的畫師給畫下來傳世哩。 除了圍觀的人,一些官員還會有仆從跟隨。比如諸王就不可能只有他們自己,重臣里有許多老頭兒,也得有人伺候著。 無論祭什么,“閑雜人等”都不會少。 絕大多數(shù)時候都不會讓人靠得太近沖撞就是了。 這是慣例。 哪知慣例出事了!現(xiàn)在是冬天,男女老幼都比較閑,所以有些壯年男子圍觀的時候并沒有引起護(hù)衛(wèi)的警惕。在人群挨挨擠擠往前蹭的時候,也只是被正常的呵斥:“退后點!” 而一些官員的隨從也是窩在一旁不遠(yuǎn)處,就更是很自然的事了。 到祭祀開始的時候,禮樂大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太子身上、在祭祀上,百官還得跟著太子的節(jié)奏行禮。刺客就是這個時候沖出來的。 刺客有兩撥,一撥是圍觀的人群里躥出來的,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另一撥則是從官員隨從堆里摸到靠近太子的位置再發(fā)難的。 事出突然,第一撥造成了極大的混亂,第二撥則殺得很近,傷了幾個人,還撞飛了三個白胡子的老臣。最后是杜世恩擋到了太子身前,挨了好幾刀。隨后,刺客被拿下。 鄭熹問道:“審了嗎?” 王云鶴道:“事態(tài)緊急,還沒來得及審。” 鄭熹點了點頭,左右看看,與兩個白發(fā)的腦袋湊到一起,輕聲說:“陛下駕崩了?!?/br> 車內(nèi)一片寂靜,車轱轆嘎吱嘎吱的聲音、馬蹄聲打到天街上的聲音、馬噴出響鼻的聲音與偶爾一聲人咳嗽的聲都清晰地傳了進(jìn)來。 施鯤道:“安臥……” 人死了,自然安得不能再安了。 二相的臉色都非常的難看,鄭熹道:“還請速行。” 王云鶴問道:“在魯王事前,事后?” “我亦不知。是真的不知道,或許劉相公能知道?”鄭熹雙手一攤。 二相直地盯著他,鄭熹此時問心無愧,目光一片坦然。王云鶴突然提高了聲音,說:“讓他們走快一點!” 施鯤道:“要安撫百姓?!?/br> 王云鶴道:“只說動亂已平。一切準(zhǔn)備停當(dāng),再昭告天下不遲?!泵鲾[著是“秘不發(fā)喪”了,完全可以再多拖一天。王云鶴又暗中下令,與魯王、周游、段嬰相關(guān)的官員,凡在隊伍中的,進(jìn)京之后都要悄悄扣押。 ……—— 車隊沉默地加速趕路時,宮中也是一片寂靜。是個人都知道宮里出事了,太子謀逆?聽起來就不太靠譜。一通殺之后,宮門都關(guān)了,留下值守的官吏甚至不能回家,也有縮在小廚房烤火的,也有悄悄串聯(lián)打聽消息的,卻又都不敢公開走動。 祝纓掰開一塊糕餅,宮里的飯真好吃!她遞了半塊給歧陽王,歧陽王板著臉搖了搖頭。 祝纓道:“膳食沒動,外頭會起疑的。諸王公主現(xiàn)在在那邊殿里,萬事都要小心?!被首痈映鋈チ耍艟├锏氖菐讉€老一輩的親王,是真身體吃不消請假的。讓他們察覺到什么,鬧起來比皇子麻煩。 歧陽王道:“我明白的,吃不下,你多吃一點兒吧?!彼挚戳舜采系幕实垡谎郏y過、思慕都是有的,更多的卻是焦慮。也不知道他的父親怎么樣了。 劉松年突然說:“為王父尸?!?/br> 歧陽王勉強(qiáng)地擠出一點微笑,吞毒藥似的又咽了半塊,祝纓給他倒了杯茶遞了過去,歧陽王接了,緩緩啜著。 劉松年對祝纓道:“你倒吃得下。” 祝纓道:“我該cao心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現(xiàn)在有你們cao心,我再沒有不放心的,不但吃得下還睡得著呢?!闭f著,起身往一邊屏風(fēng)后去。 屏風(fēng)旁邊站著一個小宦官,小宦官又帶著幾個捧盆的宮女。 祝纓對他們說:“不用你們?!?/br> 擱這兒大半天了,還吃了一頓,人有三急?;实鄢龉У牡胤绞桥R時的,用屏風(fēng)圍了起來,一只很漂亮的馬桶放在那里,馬桶上面有個椅子,能坐。旁邊一個架子,上面擺著裁好的素色細(xì)布。 祝纓飛快解決完,宮女捧了盆來洗手,宦官來熏香。祝纓一邊擦手一邊說:“一會兒馬桶該倒還是倒?!?/br> 劉松年往后退了好幾步,說:“就是這樣?!?/br> 歧陽王見他們兩個竟不見慌亂,不由有些羨慕。劉松年卻說:“殿下,接下來就該忙起來了?!?/br> 歧陽王忙上前請教,劉松年請他坐下,對他說:“太子殿下會帶著百官回來,一旦回來,且還不能發(fā)喪,您要陪著太子殿下安撫諸王。等一切準(zhǔn)備好了之后,再昭告天下。” “要我做什么?” “要心中有數(shù),分清主次,一層一層來,先定名分,再穩(wěn)朝局、安人心,賞罰并用……” 兩人嘰嘰喳喳,藍(lán)興內(nèi)心煎熬,他看了看祝纓,這貨居然坐在一邊打起坐來閉目養(yǎng)神了。藍(lán)興不動聲色地往祝纓身邊靠了靠,剛提起腳尖想碰一碰她,祝纓突然睜開了眼,轉(zhuǎn)頭看向他,把藍(lán)興嚇了一跳。 祝纓對他點點頭,藍(lán)興輕嘆了一口氣:“這宮中……” 祝纓道:“你準(zhǔn)備好就是?!?/br> 藍(lán)興看了歧陽王一眼,祝纓搖了搖頭。 阮大將軍將整個宮中巡了一圈,回來說:“一切如常!都叫他們在屋子里不許亂動了,誰動誰就是魯逆同黨!禁軍今天當(dāng)值的還接著干,等局勢安穩(wěn)了再輪換。” 眼見日頭偏西,一筐一筐的蠟燭抬了上來,宦官們開始點燈。 燈都點上的時候,太子回來了! 劉松年站了起來,祝纓重新睜開了眼睛,劉松年道:“殿下,請與大將軍將太子、丞相帶到這里來吧。今晚咱們是不得睡了,得拿出個章程來,明、后天才好行事。” 祝纓站了起來:“那我回鴻臚寺睡覺去了。” 歧陽王想留她,劉松年先開口了:“想得美!我熬夜,你也得陪著!” 祝纓道:“我又沒什么用……”等太子回來了,他們聊的肯定是新舊交替,是清算、是分贓。她找歧陽王當(dāng)然是為了掙一份功勞,但這份功勞不足以讓她點天下這盤大菜。 劉松年不搭理她,她只好揀了根柱子又貼著站了。 歧陽王與阮大將軍出去迎接太子,遠(yuǎn)遠(yuǎn)看到太子身后跟著一大群人。 歧陽王愉悅之情才起,卻發(fā)現(xiàn)昏暗之中看不清大部分人的臉,那是一片黑黢黢的陰影,心里忽然打了個突:這百官之中,有多少人是能聽我父子號令的呢?聽話的人里,又有幾個是能擔(dān)大任的呢? 歧陽王愉悅不起來了,不用偽裝悲傷嘴角先耷拉了下來,面上一片憂慮之色。 太子還在被刺殺的余韻中沒有出來,看到兒子完好無損,放了點心,道:“你阿翁呢?” 歧陽王道:“在寢殿等著您呢。兩位相公,請。京兆,請?!?/br> 他獨將這幾人拉去寢殿,落在百官眼里又是一番猜測。王云鶴抬腳前先下令:“百官暫勿離開。” 大冷的天,又不能把大臣們放在外面凍著,讓他們先各回本衙。一些湊巧遇上冬至的刺史,也被安排到相應(yīng)的值房,再次重申不許走動串連。 然后幾個人到了寢殿。 祝纓在寢殿里就顯得格格不入了,她努力將自己裝成個木頭架子。但是架不住王云鶴要點她:“你是怎么來的?” 歧陽王道:“魯王作亂,是她發(fā)現(xiàn)了周游領(lǐng)兵犯禁,到東宮知會的我?!?/br> 劉松年道:“別管這些了,殿下,陛下駕崩了?!?/br> 太子正在彎腰對著床行禮,聞言像是誰在他腰上踹了一腳,他往前一個趔趄,跨了兩步搖著胳膊把身體搖直了:“阿爹?!” “噤聲!”劉松年說。 太子老實地捂住了嘴,眼淚嘩嘩往下掉,大家陪著默默地哭了一場。又過一陣,王云鶴道:“殿下,陛下走得匆忙,您要擔(dān)起整個天下方不負(fù)陛下!還請暫時節(jié)哀,安排好朝政,咱們才好發(fā)喪?!?/br> 太子咬牙切齒:“魯王!是不是他逼死了阿爹?我與他不共戴天!” 劉松年道:“事情很多,他只是其一,還是不怎么要緊的。” 太子紅著眼晴問:“什么是要緊的?” “登基?!眲⑺赡旮纱嗟卣f。 太子退后一步,一記長揖:“我已亂了方寸,還請先生教我?!?/br> 劉松年請?zhí)酉鹊缴厦孀?,各人各有一個位子,祝纓硬著頭皮被藍(lán)興推到鄭熹的下手坐了。 開會。 三個丞相已經(jīng)都有想法了,你一言我一語。劉松年道:“眼下當(dāng)以安定為主,有什么事兒,您靈前即位之后再說。臣于政務(wù)并不精通,只說魯王,這種案子,宜速不宜遲,不能拖太久,要快刀斬亂麻,一直拖著容易人心浮動。到您改元大赦,我對先帝的承諾就算完成了?!?/br> 說完,他看了榻上的皇帝一眼,就閉目養(yǎng)神不管了。 太子問道:“那……魯王,誰來辦?” 施鯤道:“那是后面的事,先說第一件。殿下登極,當(dāng)然是要先正名。立后、立太子、追謚母家。有功之臣要有封賞,罪臣、逆賊當(dāng)誅當(dāng)罰。另,昭告天下,安撫庶民。京城不能亂?!边@些沒有太大的新意,就是新群登基之后的慣常cao作。重點在賞罰的細(xì)節(jié)。 太子道:“好。京城的事務(wù),京兆多多費心,事后必不會忘。” 鄭熹道:“是?!?/br> 歧陽王聽到“太子”的時候,心跳又加快了,一時竟沒能發(fā)出聲來。 王云鶴道:“余下便是前朝、后宮兩件事了。后宮一切請暫照舊。除了先移駕,安置先帝后宮及東宮遷出之事,且待大斂之后再從容安排?!彼才潘{(lán)興與太子身邊的宦官兩撥人來辦理。 藍(lán)興也出來應(yīng)聲。太子道:“杜世恩要是傷得不重,就叫他來安排移宮的事?!?/br> 藍(lán)興道:“奴婢明天就尋他辦交割。” 然后是前朝,王云鶴與施鯤等請示,歧陽王“既嫡且長”當(dāng)為新太子,太子道:“這是自然?!?/br> 歧陽王忙起身跪下,道:“兒年幼無知,不堪大任。” 太子道:“我兒起來,你不堪,誰還堪?” 歧陽王起來又坐了回去,對丞相們多了一絲感念。 王云鶴道:“魯王謀逆是您第一件大案,朝野矚目,誠如松年所言,宜速不宜遲。當(dāng)嚴(yán)懲首惡、寬待協(xié)從,使魯逆孤立無援,速速平息,以免動蕩。魯王身份特殊,請以一宗室、一能臣協(xié)辦此案。這是罰的,賞的也要有。凡參與平亂的,都要有升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