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

    加州清光故作平淡地否認。

    “嗯，是花子太喜歡清光了，才會產(chǎn)生‘希望清光舍不得和花子分別’的想法?！?/br>
    花子懂事地給他搭了臺階。

    “約定好了?！?/br>
    “清光要乖乖等花子回來?！?/br>
    一如既往地敏銳啊……加州清光投降了。他明白，花子是在委婉地承諾，她一定會回來，不要那么緊張。

    他勾住花子的小拇指。

    “約定好了?！?/br>
    山姥切國廣仍舊回不過神。

    出行的前一天。

    他才被三日月宗近約談，知曉了一切。為了增加可信度，三日月宗近悄悄地帶他去本丸內(nèi)部逛了一圈。

    山姥切國廣（震驚）：……

    #整個刀就是恍惚，特別恍惚#

    我們本丸居然成為了暗墮本丸、有同伴遭到了通緝、粟田口一派怎么辦啊、怪不得隱約覺得大家都不怎么正?！?/br>
    肩膀上的擔子忽然變重！

    他必須守護好小主公。

    懷著這樣的決心，他在趕路途中，一絲不茍地照料著花子，嚴防死守所有受傷或生病的可能性。

    天氣愈來愈冷。

    他們走了很遠。

    遠到山姥切國廣難以想象，花子是如何在一無所有的境況里，獨自走到本丸，獲得加州清光的救助的。

    ……真不可思議。

    抵達目的地的剎那，天空下起了雪。

    熱衷于暗中觀察的兩個小妖怪，躲在樹叢后面，交頭接耳：“人類的孩子”“哇，旁邊的是刀劍付喪神嗎”“她做到了誒”“好神奇好神奇”“鋒利的刀、恐怖”“恐怖恐怖”……

    山姥切國廣：……

    他們聽得到??！

    好囂張的交頭接耳。

    花子倒是已經(jīng)熟悉了兩個小妖怪的性格。她忍俊不禁，琥珀色的眼睛彎成月牙：“我不會過去，你們別怕?！?/br>
    “花子做到了！謝謝你們。”

    小妖怪們安靜了片刻。

    兩個團子縮著，手腳都藏到了毛茸茸的表皮下。它們端詳著花子，進行了激烈的眼神交流。左邊的團子說道：“反抗除妖師的時候，我們欠下了一個人類的因果。他幫了我們?！?/br>
    右邊的團子點頭：“是的是的！”

    “他出身自游街。我們本來準備把他引去鬼殺隊的……這樣至少不必餓肚子。他還有個meimei?！?/br>
    ……花子雀躍的心情漸漸沉寂。

    她望著樹叢后、身形模糊的兩個小妖怪，察覺出了它們的態(tài)度：它們并不想和她交朋友，而是要用她的這份恩情，去償還欠下的另一份因果。

    她感到無措。

    “不要沮喪，人類的孩子?！?/br>
    兩只小妖怪躊躇著，謹慎地踏出樹叢。它們站在花子的前方，細細的手交握著，宛如斬不斷的羈絆。

    “這是我們的生存之道。交付了真名的妖怪，會變得孤獨。永久的生命，也會化作詛咒?！?/br>
    “很高興幫到了你——該說再見了。”

    白雪飄落。

    兩個毛團子的身上漸漸掛滿了零碎的白雪?；ㄗ优嚼亚袊鴱V的白布，無意識地捏緊了付喪神的手。

    就像是對面的、互為伴生體的妖怪。

    “再見！人類的孩子。”

    “再見！與神結(jié)緣的孩子?！?！

    第16章 第16章

    小妖怪們消失得悄無聲息。

    沒有腳印、沒有踩斷枝椏或摩擦樹葉的動靜?；ㄗ訁s愣愣地站在原地，想起了被拋棄的那一天。

    明明哪里都不像。

    霜雪與驕陽、寂靜與嘈雜。她也擁有了屬于自己的港灣，不必茫然地思考該怎么在冬季來臨前，找到新的棲息地。

    但是。

    她惶然的心情。

    又跨越時空，溢滿她的胸腔。

    山姥切國廣察覺到她的失落，輕輕地拍掉她的白布上的碎雪，背對著她，蹲了下來。

    “要上來嗎？”

    少年的聲線跟漂亮的外貌不同，低沉的、極具男子氣概，彰顯著他可靠且反差萌的一面。同款的白布垂在地上，沾了塵埃。

    笨拙的話廢努力安慰著小主公。

    花子罕見地懨懨的。

    她一言不發(fā)地爬到山姥切國廣的背脊上，任由少年托著她，一步一步地在樹林里穿梭。

    她的額頭貼著少年的肩膀。

    一種粘稠的、苦悶的難過，隨著兩人的沉默，逐漸蔓延開來。忽地，一顆水珠啪地砸到山姥切國廣的脖頸處——他本以為是簌簌的雪。

    直到體會出水珠的溫度。

    “……”

    主公……是在流淚嗎？

    他怔了怔。

    山姥切國廣張了張嘴，又敗于話廢。只好抿著唇，無措地繼續(xù)走，冒著漫天的、愈來愈洶涌的雪，向妖怪們指出的游街前進。

    ……至少別讓小主公感冒。

    “是花子做錯了什么嗎？”

    耳畔響起了喑啞的話語。喪氣的，委屈的，含著濃厚的不解，如同每一個碰到了克服不了的阻礙后，揪著哥哥當十萬個為什么的孩子。

    山姥切國廣不由得放軟了語氣。

    “主公已經(jīng)很棒了。”

    “既然誰都沒有做錯，為什么一定要分別呢？”

    “……”

    山姥切國廣給不出答案。

    聽完小妖怪的解釋，他其實是有同感的。人類的生命，是如此短暫、如此脆弱……比起永遠年輕的付喪神，就像是清晨的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