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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白月光哪有不瘋的 第39節(jié)

    她匆匆回?宮,沒有通知任何人,母親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姜真知道母親心里對青夫人一直有不滿,關(guān)系也只是表面上還說得過去,不知她召青夫人在說些什么話。

    她總覺得不對,她和封離的婚期就?快近了,幾月前?母親突然提出要她去城外一處地方?靜修,為她成婚祈福。

    這真的是巧合嗎?

    姜真還在琢磨,侍女卻撲通一聲跪下,語氣慌張喊道:“殿下?!?/br>
    她回?過頭,來人掀開門口掛的簾子?,一位欣長的少年側(cè)身走進(jìn)來。

    少年眉秀目炬,完全無視跪了一地的下人,語氣有些期期的:“阿姐?!?/br>
    他年紀(jì)還處在變聲的尾端,聲音有些干澀沙啞。

    姜庭長得很快,已?經(jīng)?和她差不多高了,長發(fā)束起?,編了兩根小辮子?,垂在兩邊,束起?的頭發(fā)總是帶著點(diǎn)黃色,發(fā)尾有些干枯,可能是小時(shí)候留下的后?遺癥。

    他長得和姜真完全不像,臉色蒼白,像是長年沒見過光。奇骨貫頂,鼻梁挺直,眼型細(xì)長,一邊臉戴著眼罩,遮住了他那一只與眾不同的重瞳。

    不久前?才下了大雨,溫度驟降,他卻穿得不多,只著了一身繡金邊的黑色勁裝,腳踏長靴,整個(gè)人像一把蓄勢待發(fā)的利劍。

    姜庭還未及冠,但?有自己的住所,來得這么快,怕是一聽?到消息就?趕來了。

    姜真既覺得他把她盯得太緊了,這么大的孩子?,不該這么黏人,又確實(shí)有些想他,于是騰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頭發(fā)。

    姜庭頭發(fā)很硬,根根分?明的,他稍稍彎下腰,低下頭任由她撫摸他的腦袋,溫順地說道:“阿姐是想我了,才這么快回?來。”

    姜真看他絲毫不提封家的事情,伸手揪了下他耳朵。

    他輕聲嘶氣,被姜真扯著走了幾步,才撇了撇嘴,散漫地、壓著語氣開口:“你知道了啊?!?/br>
    “為什么不說?”姜真看著他的露出來的那只眼睛,里頭黑沉沉的。

    她離開京城后?,姜庭每隔幾天都?會給她寫信,直到前?日,姜庭給她寄來的信上,都?沒有提過任何有關(guān)京城大變的事情。

    姜庭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趨:“我只是不想讓你在外心情不好……”

    姜真心里涌上一股無力感:“你知道封家倒了,意味著什么嗎?”

    “士人、清流早就?對父皇積怨已?久?!?/br>
    少年聲音啞啞的,雖然因?yàn)槟昙o(jì)尚小,身材還有些瘦削,但?說話時(shí)氣勢已?經(jīng)?不讓他人:“也許這件事會成為他們發(fā)難的理由?!?/br>
    姜真說道:“你知道?!?/br>
    “是。”姜庭雖然戴著眼罩,但?依然難掩俊秀出挑,笑瞇瞇的:“阿姐,在根基搖搖欲倒的房子?上加固沒有意義,反正都?是要倒的,不如推翻重建?!?/br>
    “你說得容易?!?/br>
    姜真早就?在他進(jìn)來時(shí)屏退了下人,也不怕他這話傳出去,聲音艱澀:“一推一建看似容易,每一塊磚,都?要人用命來砌?!?/br>
    “人總是要死的。”姜庭抱胸:“對連飯都?吃不飽的人來說,死于買不起?的米、服不完的徭役和死于戰(zhàn)亂有什么區(qū)別嗎?”

    “你!”姜真輕輕打了下他臉,他不以為然,還把另一邊臉湊過來,朝姜真吐了吐舌頭。

    姜真說道:“你不要亂來?!?/br>
    至少,不能做第一個(gè)亂來的人。

    她想。

    姜庭的心思顯然不在這上面,含糊地嗯了兩聲,抱著她胳膊,嘴角微沉:“jiejie,你回?來得也正好,去和那個(gè)姓封的把婚約退了吧——早知道他是個(gè)廢物,現(xiàn)在下了獄,只會連累你?!?/br>
    姜真沒有回?答他的話,掐了掐他的臉:“封家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

    “父皇……發(fā)了大火?!苯タ吭谒绨蛏?,漫不經(jīng)?心地,像是在說一個(gè)完全陌生的人,語氣甚至還有些輕蔑:“給封家扣謀反帽子?的是清水吳家,不過吳家也是個(gè)表面幌子?。最重要的是,他信了,封家的老爺子?已?經(jīng)?被當(dāng)眾斬首,其?余族人押在詔獄,想必這幾日就?要處理了。”

    姜真遲疑了片刻,卻出乎姜庭意料地,先問道:“封瑤被關(guān)在哪里了?”

    封瑤是封家的小女兒,是封離的親meimei,性格有些任性,和唐姝平時(shí)玩得好些,姜真和她平時(shí)相處不多。

    女眷在這種無妄之災(zāi)里總是更容易受到不應(yīng)該受到的傷害,封瑤還是家里千嬌百寵的寶貝,姜真心里有些不妙。

    姜庭對封家的狀況了如指掌,聞言瞇了瞇眼:“她在封家下獄那天就?自盡了?!?/br>
    他沒有再多說,姜真闔上眼。

    姜庭看著她,眼神慢慢冷凝:“阿姐,你會退婚的,對吧?!?/br>
    姜真聞言,將?他額頭一點(diǎn)點(diǎn)推開,聲音沉靜如水:“我是為了繼續(xù)履行這個(gè)婚約,才回?來的。”

    姜庭聞言,呆愣在原地,突然眼眶紅了一圈,二話不說撲到她懷里,緊緊抱住她,泫然欲泣道:“你自己都?難保,還想保住他?”

    姜真拍了拍他的肩,溫聲安撫他:“我有我的辦法?。”

    “他可不是什么好東西,jiejie?!?/br>
    姜庭的聲線還帶著哭腔,在姜真看不到的地方?,蒼白俊美的臉上嘴唇抿得筆直,眼底閃動(dòng)著森寒的光:“父皇幾乎殺了他全家,你幫他,他未必會領(lǐng)你的情?!?/br>
    “我知道。”姜真淡淡道:“我做事不是為了讓他領(lǐng)情。”

    她一邊想著辦法?,一邊輕聲與姜庭說道:“天下無行則不信,你知道父皇已?經(jīng)?失了人心,但?你不能?!?/br>
    “你回?去吧,我會和母親談?wù)劦??!?/br>
    姜庭眼珠子?動(dòng)了動(dòng),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綴上笑意:“你可最好不要和母親說?!?/br>
    “……為什么?”姜真蹙眉,母親多愁善感,不大管事,除了她的婚事,也不在乎她和姜庭的生活。

    姜庭說得如此肯定,是發(fā)生了什么?

    姜庭笑起?來,說道:“她現(xiàn)在可是整個(gè)皇宮里,最不希望你和封離成婚的人,jiejie,你還是不要?jiǎng)铀母位鹆?。?/br>
    姜真淺淺搖頭,姜庭知道自己左右不了她的決定,不滿地哼了一聲,被她推著往門外走。

    “回?去吧。”姜真趕他,用只有他們倆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你知道父皇最多疑,別讓他注意到你。”

    姜庭說道:“知道了。”

    他從門檻上跨過去,又回?頭,想起?什么似的說道:“對了阿姐,我來的時(shí)候,看到你宮里的樹上,停著一只好大的鳥,是你養(yǎng)的嗎?!?/br>
    姜真莫名其?妙:“什么鳥?”

    她從沒養(yǎng)過鳥。

    宮里會按時(shí)捕捉野鳥,免得驚擾貴人,因此很少能看到鳥類,姜庭才問她,是不是她帶回?來的。

    姜庭看了眼四周,沒有看見剛剛看見的那只鳥:“一只有我手臂那么長的,渾身純白色,連沒有一絲雜毛都?沒有的鳥。”

    他撇了撇嘴:“我真的看見了?!?/br>
    “可能是你看錯(cuò)了別的東西?!苯嬲f道。

    她顯然不信,姜庭也沒放在心上,走了幾步,鼻翼微動(dòng),又折返回?來:“jiejie,你沒帶別人回?來吧?”

    姜真想了想,說道:“沒有?!?/br>
    第40章 詔獄

    姜真猜測, 姜庭可能是聞到了伏虺身上的血味。

    她宮殿門?窗未關(guān),這點(diǎn)血腥味,應(yīng)當(dāng)早就散了, 但她知道姜庭五感遠(yuǎn)超常人, 一星半點(diǎn)兒的味道都能聞得到。

    伏虺和封家有關(guān), 她救下伏虺,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姜庭像只大貓,對著?她聞聞嗅嗅的?,姜真抬手抵住他額頭,讓他快滾。

    這一邊, 正好皇后身邊的?侍女過來?了,說是青夫人已經(jīng)離開了, 請姜真過去。

    姜真不著?痕跡地皺眉, 心里浮現(xiàn)出些不好的?預(yù)感。

    走到皇后宮里, 安靜的?屋子里, 姜真還沒進(jìn)?去, 就聽見了她細(xì)細(xì)的?哭聲。

    姜真心里嘆了一口氣, 伸手掀開簾子,微微俯身:“母后, 出了什么?事?”

    她的?母親眉低眼慢,支在桌子上, 用?袖子遮著?臉,抽泣著?,隨手將桌上的?茶盞一推, 瓷片粉碎, 濺在姜真腳邊。

    姜真若無其事地踏過碎片,坐在女人對面, 將她面前的?茶盞推過去,示意侍女添茶。

    皇后聲音還帶著?哽咽的?余音:“你?可知道唐姝要議親了?”

    姜真說道:“她的?婚事自有青夫人cao心,母親不妨擔(dān)心擔(dān)心我的?婚事?!?/br>
    她知道母親因?yàn)楦富实?心意,一心想要壓青夫人一頭,可這是她的?終生大事,母親又?何必拿去和別人對比?

    皇后看?到她并不在意,甚至有些不悅的?模樣,手腕顫了顫,呵斥道:“你?真是越大越失教,我不還全是為了你??!?/br>
    姜真頓了頓,眼睛里的?情緒很淡,面對皇后的?歇斯底里,語氣始終平和柔軟:“母親既然為了我,為什么?封家出事,卻要將我支開,還瞞住消息呢?”

    皇后瞪著?她:“這件事本來?就和你?沒什么?關(guān)系,你?就當(dāng)沒過這門?婚事,這些日?子老老實(shí)實(shí)待在宮里,不要生事?!?/br>
    姜真垂眼,盯著?桌面:“我從來?沒說過要解除婚約,母親要我當(dāng)背信棄義之人嗎?”

    “封家的?事無可翻供,犯的?是謀反的?大罪!”

    皇后將她面前那茶盞也摔了,碎片貼著?姜真的?臉,差點(diǎn)將她臉劃個(gè)口子:“你?和我倔什么?,難道我會害你??”

    “你?知道,父皇也知道,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這是莫須有的?罪名?!苯娴?視線狐疑地落在皇后的?臉上。

    “那又?怎么?樣?”

    皇后被她看?得心慌,氣息不定地扶著?自己的?胸口:“封家已經(jīng)到了這種地步,誰也救不回?來?了,你?難不成還能說服你?父皇?”

    “但如果我不解除婚約?!?/br>
    姜真眼簾垂下:“按律法規(guī)定,我的?夫君可免死罪?!?/br>
    ——她至少?能救封離。

    “你?真是荒唐!”

    皇后怒斥她:“你?嫁給他能有什么?好處,一個(gè)罪臣,全家斬首,你?想讓我成為全天下的?笑柄嗎?”

    “母后?!?/br>
    姜真突然輕聲說道:“我不是你?用?來?炫耀的?武器,一場婚事,也并不能為你?增添多少?榮光?!?/br>
    皇后動(dòng)作很重地抬起手,掩面小聲地啜泣,像是被她氣急了,緩了許久,冷聲道:“你?別想了,你?的?婚事我另有安排,你?只要等著?就行了?!?/br>
    皇后年紀(jì)不算老,只是整日?哀愁,有些苦相,有些細(xì)紋,如今臉上繃得很緊,一副固執(zhí)己見的?樣子。

    姜真知道她荏弱無能,哪怕是決定了的?事,也容易左右搖擺,從沒見過她這么?堅(jiān)定的?樣子,不禁心生疑竇。